波利要做的，是对邓恩子爵提出的问题进行完美作答，引起邓恩子爵的赞赏，从而拿到高等公学的推荐信。

所以，波利不但要在学识方面表现出众，他的仪表也很重要。

然而，席拉却有点不满意林恩的穿着：“小林恩，邓恩子爵可是尊贵的学者大人，你就穿成这样吗？”

林恩好歹也是格林家族的后人，穿得这么差，人家会以为他们格林家族苛待林恩，这可不行。

毕竟波利将来是要去伊林公学的，如果别人以为他能进入伊林公学是林恩的牺牲换来的，那对波利影响不好。

林恩大概猜到了席拉的想法。

这个女人也是极品，平时苛待自己，有外人来了还想他配合演戏？

他心中冷笑地说道：“席拉婶婶，我习惯这样穿了，再说今天不是波利表哥表现吗？我打扮太惹眼，不是抢了波利表哥的关注度么？”

席拉心中不屑，你是不是认不清自己了，你有本事抢波利的风头？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邓恩子爵作为这次学识评比的考官，他首先关注的是你和波利学识，波利凭他丰富的学识足以引起邓恩子爵的关注，你抢也抢不走的，你还是穿着体面一点，免得被布里家族的人取笑。”

听到席拉这样，林恩的母亲苏珊心里不舒服了：“小林恩他根本就没有礼服，这身衣服已经是他平时最好的了。”

“是这样吗？哎呀，小林恩也长大了，是该给林恩准备一身礼服了，要不今天先穿波利那一套旧的，还有苏珊妹妹，你这身布裙也太随意了，没有礼服的话，至少可以化个妆，我可以给你分一些脂粉。”

听到席拉要把她的那些劣质化妆品分给苏珊，林恩急忙打断：“席拉婶婶，你那些脂粉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本来也很贵的！”

开玩笑，席拉把脸抹的跟鬼一样，她用的脂粉是铅白，如它的名字，铅白含铅，在古代欧洲，铅白会被用作脂粉的原料，所谓“繁华落尽，洗净铅华”听起来很美，然而这个铅华本身却是一种残忍可怕的东西，用久了会铅中毒，导致皮肤溃烂，牙齿发黄，头发眉毛脱落，甚至神经中毒死掉。

苏珊从来不用脂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年已三十皮肤依旧水润细腻。

“那……好吧……”席拉似乎也不舍得把脂粉借给苏珊用，这是她托人在约克城才买到的，里面据说加了少许珍珠粉的，她自己也是用得很节省，甚至尝试过在卸妆的时候从脸上刮下来一点，挑选那些没沾脸油的脂粉，留着下次再用。

“好了，吃饭吧！”

格林男爵冷冰冰地宣布道，亚当的抚恤金都被拿来为波利买觉醒药剂了，银色闪电菲克兰德早已经知道了这一点，那还掩饰个什么，穿上一身盛装就不是苛待林恩了？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虽然今天林恩和波利的评比结果没有悬念，但对林恩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孙子，格林男爵心中还是非常地失望。

如果不是亚当的原因，格林男爵都想剥夺林恩成为秘法骑士的资格了。随便从私生子中挑选一个，都比林恩听话得多。

早餐开始了，祖母玛丽安给林恩和波利各分了两个水煮蛋——这么多天，终于改善伙食了。

只不过这一次，反倒是是林恩分的蛋大，波利分的蛋小一些。

林恩一眼认出，波利那两颗小一点的蛋，是雪山鸡下的。

而自己的就是普通的鸡蛋。

吃雪山鸡蛋能养神补脑，保证波利今天能有一个好的发挥。

分了雪山鸡蛋还不要紧，玛丽安在饭后还塞给了波利一小瓶清醒药剂。

“祖母托人在药剂师协会买到的，评比之前喝，可别喝早了，那药效就不是最佳了。”

为了波利一鸣惊人，玛丽安可是操碎了心，这瓶清醒药剂价值几十个银罗兰，可以让服用者在之后的一个小时内脑海清明，思绪敏捷。

“我知道了，放心吧祖母，我会在比试之前喝下。”

波利信心满满，迫不及待要一展身手。

……

下午两点，几匹骏马奔入格林家族的庄园。

为首的正是银色闪电菲克兰德。

而跟在菲克兰德后面的，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胸口绣着一个书本与橄榄枝组成的徽章，他白发白须但一点也不显苍老，反而富有光泽，在他的白色长发之间露出一个佩戴在额头的“V”字形金属环，金属环上铭刻了神秘咒文，金属环下方，则是一双深邃的灰色眼睛。

他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手持一根银色的法杖，看上去有点像年轻了二十岁的甘道夫。

这个人，显然就是这次主持评比的学者——邓恩子爵了。

邓恩子爵此次到访，早就在这个边陲乡镇里传开了，今天乡镇上很多有身份的人，都赶到了格林庄园。

布里男爵当然不会错过。

跟布里男爵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长子西蒙斯——也就是那个被捉奸在床的男人，西蒙斯的老婆奥莉夫人，当然少不了他们的儿子——已经成为学徒的约翰。

第二十章 邓恩子爵

小约翰可是布里男爵现在的骄傲，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显摆一下，他很享受别人向他问起约翰的年龄——十三岁的学徒可是很少见的。

评比地点选择在格林家族主屋的大厅之中，餐桌已经被撤走了，换成了两张小桌和一大排椅子。

坐在最中间的是邓恩子爵，就连菲克兰德，也只能坐在一旁，至于邓恩子爵另一边，既不是布里男爵也不是格林男爵，而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人，他容貌清瘦，肤色苍白，不管见到谁都微笑致意。

此人，正是主管摩尔小镇教堂的神父——马利诺。

这位神父大人对布里男爵所谓神主的启示的说法深信不疑，他询问了教堂的执事，得知林恩以前经常到教堂中祈祷，这更加让马利诺神父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在他心目中，林恩一定是奥丁古神教的虔诚信徒，奥丁神主一定是可怜这位小羔羊，不忍心他在格林家族中受到不公正待遇，才降下启示的。

他要监督这场评比，让主的光芒照耀这个迷途的孩子。

还有一些纯看热闹的人，包括索菲亚这些贵族少年少女们，他们作为林恩和波利的同学，当然不会错过这场好戏。

在人群之中，林恩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白斗篷小女孩——安琪儿。

“安琪儿，你也来了？”

林恩有些意外，其实以安琪儿的身份进入这里并不容易，有这么多大人物在场的情况下，平民身份的人很难被允许踏足庄园，哪怕安琪儿是于勒的学生都没用。

“我是跟着马利诺神父进来的。”安琪儿惴惴不安地说道，站在这么多贵族之间，小姑娘有点慌。

“这样啊。”林恩心中了然，安琪儿家族虽然身份低微，但与教堂关系很好。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安琪儿家族平时经常给教堂捐款。

加上安琪儿是虔诚的奥丁古神教信徒，跟随马利诺神父进来，倒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这位是……你父亲？”林恩忽然注意到在安琪儿旁边站着一个强壮如半兽人的汉子，“叔叔您好。”

然而这男子的脸一下沉了下来，他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咬字十分用力地说道：“我是安琪儿的哥哥！”

“呃……对不起，对不起。”林恩尴尬了，他这才想起安琪儿以前是提过她有个要成为生命骑士的哥哥。

“好了，你赶快进去吧，进去迟了就太失礼了。”安琪儿笑着说道，她也是百般征求，才得到母亲的同意，来看林恩和波利的这场比试。

“这家伙，还真是让人讨厌啊。”待林恩走远，安格利恨恨地说道，他横竖看林恩不顺眼，他天生就反感这些贵族的纨绔子弟。而林恩在妹妹身上蹭吃蹭喝不说，还给妹妹带来了很多流言蜚语，“你干嘛这么关心这小子？”

听到哥哥的询问，安琪儿愣了一下。

自己很关心林恩吗？她其实并没有仔细想过。

她曾经听从母亲的话，去向索菲亚小姐示好。

母亲想让安琪儿能结识一些贵族小姐，甚至可能因此而得到进入学者学院学习的机会。

然而安琪儿的示好，换来的却是她们的嘲笑和孤立。

农奴想要融入贵族的圈子很难很难，在贵族看来，商人的身份是低贱的，他们的财富也是靠投机倒把赚来的肮脏金钱，为了这点金钱，将来商人们是要下地狱的。

大人们的观念，影响了孩子，更别说孩子们本来就天性偏恶，霸凌不合群的弱势个体，是他们找乐子和彰显优越感的方式。

原本安琪儿就是唯唯诺诺的性格，受了欺负会更加自闭，面对贵族，她会感到自卑、畏惧。

对一个生性自卑，又习惯了被孤立的人而言，如果有一天，她被人真心需要的时候，她就会格外地开心。

这也是安琪儿关心、帮助林恩的原因。

对这个敏感善良的小姑娘而言，她需要的是朋友、平等，以及认可。

林恩给了她这一切。

……

林恩大致看了一下围观的人数，总共有三四十人。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古代娱乐活动本来就匮乏，更别说这次有一位真正的学者大人出现。

一个学者，出现在这样的边陲小镇还是很轰动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大明星来了小山村，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想凑上去看一看。

波利似乎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他走到主屋前，看到不但屋里的位置都坐满了，甚至很多人都站在外面。

于勒拍了拍波利的肩膀：“别紧张，正常作答就好了，那些题目你应该会的。”

“我不紧张，一点也没有。”波利很兴奋，他从小顺风顺水，在家族长辈的夸耀中长大，这样的环境培养了他的骄傲和自信。

面对眼前的场面波利不但不会怯场，反而觉得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这是他人生闪亮的舞台。

“爸爸你说过，成为学者之后，可能会参加一些学术会议，要上台做学术报告的，到时候台下的观众全部都是学者，这种场面根本不算什么。”波利意气风发的说道。

“很好，学者需要这种心态，清醒药剂喝了吗？”

“刚喝了爸爸，我现在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嗯，那进去吧！”于勒拍了一下波利的后背，即便是于勒，也只能站在门外，屋里没有他的位置。

不过于勒站在屋外最靠里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屋内的评比情况，这也是他身份的体现了。

席拉夫人就站在于勒的身旁，这个女人有意挪动了一下自己略微肥胖的身体，这个动作正好把她身边的苏珊给挤到身后了。

苏珊愣了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席拉跟旁边的一个女人挨在一起，一下子就没了自己的位置。

“席拉，你干什么？”

苏珊有些恼怒，这样她就看不见儿子的表现了。

然而席拉没理她，苏珊愣了一下，看看四周，发现她现在站的位置，正是女仆们站立的地方。

她跟女仆站在一起之后，因为她朴素的穿着，俨然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只是气质有区别罢了。

苏珊顿时明白了，席拉是怕自己穿得跟平民一样，给她丢人现眼。

因为此刻在席拉身边站着的，正是她的死对头奥莉夫人。刚刚席拉就是把苏珊从奥莉夫人旁边挤走了。

此时这席拉和奥莉两个中年女人正亲昵地说话，如果不知道她们关系的，还以为她们一对多年不见的好姐妹。

苏珊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挤进去的念头。

不是因为惧怕席拉，而是她的穿着真的不够光鲜，跟在场的贵族太太们比起来，简直有些寒酸。

林恩已经穿得很朴素了，自己也如此寒酸，她怕儿子为此事自卑，从而在气势上就输给波利。

就这样，苏珊安安静静地站在女仆之间，给了即将进屋的林恩一个鼓励的笑容。

因为人群的遮挡，这个笑容林恩只看到了一半。

林恩莫名地感到鼻子微微一酸，可是他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完成这场评比。

他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波利的目光。

波利比林恩高小半个头，俯视林恩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

在波利看来，这次的林恩只是用来衬托他学识的工具罢了，就像是斗牛士要展现自己的实力就需要一头斗牛，只不过现在他的对手是一只瘦弱的牛犊罢了。

作为自己强大的衬托，林恩的存在也是很必要的，只是有点悲剧。

林恩和波利，就这样并肩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坐了一位学者，一位生命骑士，一个神父，三个二等男爵。

“各位尊敬的先生们，下午好，我是来自格林家族的波利·格林，这是我的表弟林恩·格林。”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这样的阵容，波利依旧很自信，他看向坐在人群正中的白袍男子，继续说道，“尊敬的先生，您就是邓恩子爵吧？非常感谢您远道而来，主持我和弟弟的考核，这是我的荣幸。”

波利鞠了一躬，这个不卑不亢的开场白，还有得体的贵族见面礼，是他练习不知多少次的结果，他完成得非常标准，他自己也很满意。

至于林恩，他衣着朴素，目光微微低垂，只是很恭敬地站在一边，波利已经帮他把自我介绍都说完了，他已经不用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