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赌博2

“我知道，巴里叔叔，所以这是一场赌博，您在一个月前，花高价收购了两瓶骑士秘药，这不也是一场赌博么？但您赌赢了。这次，是另外一场赌博。

是赌上全部身家，还是坐以待毙，慢性死亡，这就在您的一念之间。”

巴里愣了一下，他看着眼前少年明亮漆黑的眸子，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很难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更让他觉得离谱的是，他自己竟然倾向于相信这个少年。

“让我考虑一下。”巴里深吸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如林恩所说，这是一场赌博。

巴里是一个有魄力的人，赌博这种事他已经干过很多次了，但以前他敢赌是因为他相信自己。

可现在，他这场赌博则全部建立在相信林恩的基础上。

林恩虽然是个孩子，但从巴里认识林恩的这几个月时间，林恩已经创造三次奇迹了。

第一次是他只用大半年时间，从一个文盲开始，在波利手中赢得觉醒药剂；第二次是击杀威廉、本森越狱；第三次是从谋杀肖申子爵私生子的绝路中为自己开脱，虽然最后一次有邓恩保驾护航，但能在没有联系方式的情况下召回邓恩，本身就是林恩自己的能耐。

这样一个少年，值得信任。

“好，我赌这一次，我现在就去黑市，以波尔多庄园为抵押，向黑市借贷三百金罗兰，用于葡萄酒运输。”

“借六百吧，五岛联盟海域海盗猖獗，雇佣一支足够强大的佣兵队伍，这样才万无一失。”

林恩开口说道，如果巴氏灭菌法成功了，但葡萄酒在海上被抢了，那就亏大了。

“那就借八百！”巴里也是拼了，若是平时，他的波尔多酒庄可以抵押一万金罗兰，可是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间段，他又欠了大笔的外债，黑市肯定会落井下石，可能只会给他开七八百金罗兰的价格了。

这一场赌博如果输了，波尔多家族将一无所有。

“我大概是疯了。”巴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像是喝麦酒一样一饮而尽，因为林恩一个不成熟的实验，进行这样一场豪赌。

虽然明知疯狂，但他并没有其它选择，他能做的唯有倾尽所有赌注。

波尔多的家业，本来就是林恩保住的，如果这次因为林恩输掉了，那巴里也无怨无悔。

……

这是一场属于波尔多家族的远征，由林恩亲自主持葡萄酒的蒸煮，确保每一桶酒都在150-155度蒸煮15分钟之后，完全密封。

巴氏灭菌法赋予葡萄酒的可不仅仅是长时间的保质期，还有陈酿窖藏所带来的风味提升。

这个世界的人们，还没尝过陈年窖藏的葡萄酒。

就这样，巴里雇佣了黑炎蔷薇的护卫队，由他亲自带队，踏上旅途，远征五岛联盟。

……

一天后，格林庄园——

“什么，巴里那老东西雇佣了黑炎蔷薇的护卫队，带着一百多桶葡萄酒离开了摩尔镇？”格林男爵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懵了，巴里这是要干什么？

他是疯了吗？一百多桶葡萄酒光是离开摩尔镇的要交的税就有一百金罗兰，而且他又能把葡萄酒运到哪里？

因斯城附近都被血灾的阴云笼罩，不会有人消费葡萄酒，再远一点的地方，他们有本地的葡萄酒酒庄，而且这个时间段，那些酒庄的葡萄酒应该已经销售完毕，市场也处于完全饱和的状态，巴里运酒过去又有什么用？

这个老东西，就是不肯让出股份，还想着独吞因斯城的葡萄酒市场，他不想想自己配吗。被贪欲蒙蔽了眼睛的人，最终的下场往往是一无所有。

格林男爵这样想着，心中却一点也不着急，在他看来，巴里的破产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他要做的只是等待。

格林家族落魄了这么多年，总算看到点转机了。

这就是贵族身份带来的好处，哪怕家里穷困潦倒，但有这个身份在，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这次波尔多庄园的股份，我们能分到5%就知足了。”

格林男爵心中盘算着，他猜测光教会就要分掉40%，肖申子爵也要拿走40%，哪怕他甚至都没有参与这件事。

剩下有20%留给摩尔镇的几个落魄贵族就不错了，格林家族的实力比较弱，能拿5%就已经是最好结果了。

“老爷，我们就这么看着巴里运葡萄酒出因斯城？我们是不是跟其他贵族们商量一下，合资去佣兵协会找点人……”管家低声对格林男爵说道。

“你疯了？找死吗？巴里雇佣的是黑炎蔷薇，论财力，我们怎么可能比得过波尔多家族？抠抠搜搜的凑个十几金罗兰，然后雇佣一些好吃懒做的佣兵去送死吗？”

格林男爵没好气的说道，可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男爵大人，你对波尔多庄园的股份要求还真是低啊？只有5%吗？”

格林男爵猛地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穿礼服的中年人，慢慢踱步进来。

第七十九章 赌博2

这个中年人，正是摩尔镇新任采邑官——于勒。

“勒让？你……”格林男爵脸色有些不太好，“不打招呼就这样闯进别人家门，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礼节吧？”

格林男爵的庄园根本没有守卫，以于勒的实力，想要进入这座庄园简直轻而易举。

于勒的嘴角微微翘起：“格林男爵，现在正是格林家族重新崛起的一个时机，伱却还在介意我的礼节这种小事。”

“嗯？”格林男爵眉毛一挑，他知道，这次波尔多庄园会遭受危机，都是这个新来采邑官的功劳，如果不是他，格林家族也看不到分到葡萄酒生意的希望。

“有些话，我想单独跟男爵先生商量一下。”于勒说着，瞥了一眼站在格林男爵身边的管家，这个老人立刻识趣的退下了。

房门关上，屋内只剩下于勒和格林男爵两人。

“你有什么要说的，可是说了。”

格林男爵审视着对方，这时，于勒笑了：“看来肖申子爵的易容术真是不错，连父亲您，都认不出我来了。”

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一样，把格林男爵镇住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父亲大人，您仔细听听我的声音……”于勒已经换了一种说话音调，这是他本来的声音，“我是您的儿子，于勒，您认不出我了？”

“你……你……”格林男爵心中巨震，于勒？这个新来的采邑官，居然是他那个因为学习黑巫术而堕落，在两个月前失踪的儿子？

“父亲别激动，我把我的经历跟您简单说一下……”

于勒自己如何成为采邑官的事情，向格林男爵原原本本地说明白，但却隐去了为肖申子爵饲养黑暗圣甲虫，以及肖申子爵本人也是一个黑巫师的事情。

格林男爵直觉地感到，于勒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没有解释清他是怎么跟肖申子爵搭上了关系。

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于勒的确得到了肖申子爵的赏识，否则的话，他不可能成为摩尔镇的采邑官，并跟肖申子爵的私生子威廉在一起。

格林男爵心念急转，他在思考于勒的归来意味着什么。

对方学习黑巫术的经历，毫无疑问会给家族带来麻烦。

但他培养了于勒这么久，本身于勒也是他的儿子，于勒的出走，无论对格林男爵，还是对格林家族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而现在，于勒不但回来了，还带来了肖申子爵的赏识。

如果格林家族能因此而与肖申子爵搭上关系，好处不言而喻，至少这次针对波尔多庄园的围剿中，格林家族可以分到更多的利益。

不再是5%，15%都有可能。

只要利用好这层关系，这就是格林家族东山再起的机会。

想到日后可以压制宿敌布里男爵，格林男爵心中就兴奋得难以自抑。

当然高回报也意味着高风险，于勒的黑巫师身份，就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你想要格林家族做什么？”格林男爵虽然跟于勒也有父子情，但他很清楚，于勒这次现身在自己面前，肯定不是为了跟自己叙亲情的，他有自己的目的。

格林男爵担心于勒要自己做的事跟黑巫术有关，那真的可能让格林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要参加一个月后的学者考核，就以勒让这个身份，公国皇家学会为这次考核拿出了很多东西作为奖励，我需要一个高等学徒的身份，对那些奖励，我也很感兴趣。”

高等学徒？以及皇家学会的奖励？

格林男爵有些怀疑地看着于勒。

他这目光很明显了，意思就是，你行吗？

如果说于勒能考上高等学徒，他还是相信的，可是想拿皇家学会的奖励，你要是真有那本事，还至于二十年都不能成为学者吗？

“父亲，您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吗？”

格林男爵心中冷笑，父子这么多年，于勒什么水平，他这个当父亲的怎能不了解。

“我用了肖申子爵给我的秘药，我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于勒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黑巫术领域的秘药，独属于肖申子爵的秘药，用于饲养黑暗圣甲虫。

使用它的代价就是，灵魂受创，寿命大大缩减。

如果说骑士秘药的作用，是过度燃烧骑士的生命力，把人培养成秘法骑士。

那么肖申子爵给的秘药，就是燃烧学徒的生命力，把学徒提升为秘法学者。

如此，于勒感觉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高等学徒的水平。

为了得到失去的所有，于勒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如果不能成功地转职为黑巫师，他的剩余寿命将不超过两年。

这种秘药的副作用，比骑士秘药还要强烈得多。

“秘药？有这种东西？”格林男爵微微一怔。

“自然有。肖申家族的底蕴，不是您能想象的。”于勒说着，对着虚空微微招手，放置在桌子上的烟斗，如同有生命一般飞到了于勒的手中。

念力取物。

这是精神力最简单的应用，以前于勒也能做到，但绝没有这样轻松。

格林男爵有些相信了，这短短两个月时间，于勒的实力有了重大的提升，除了秘药，根本无法解释，毕竟于勒的学者天赋并不算好。

“你这些不是正常手段吧？你确定不会被考官看出来？”

“当然不会，否则你以为罗兰公国的黑巫师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即便是邓恩，当初也没有一眼看出于勒身上的问题，他是根据林恩的话做了推理之后，才怀疑了于勒。

而现在，于勒经过肖申子爵的帮助，加上体内融入了一只黑暗圣甲虫，他的隐匿就更完美了。

黑巫师精通此道，他们的一些隐匿手段，学者根本就不了解。

“你要我做什么？”格林男爵问道。

“我现在需要一笔钱。”

格林男爵脸色有些难堪：“格林家族早已经没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提什么都不要提钱，格林男爵从成为家主之后，他这辈子见过的钱就没超过五十金罗兰。

“您可以抵押封地，筹到一笔钱。”

“抵押封地！？你……”格林男爵神情大变，“你疯了！”

在罗兰公国，所有的土地都不能买卖。但可以以契约的方式，抵押一块土地的未来收益。

比如波尔多庄园的土地，就是老巴里通过契约，从肖申子爵那里得到了五十年的土地收益权。

封地是格林家族如今唯一的收入来源，抵押封地的未来收入，等于把家族推向了悬崖边。那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父亲，您这是要拒绝我？”

“当然！”格林男爵没好气地说道。

“父亲，您可想好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您认为，如果守着先祖留下的这点封地，一味求稳，格林家族还有多少希望能延续爵位？

求稳，不过是慢性死亡罢了！您真的认为您的孙子波利——也就是我的儿子，他能成为格林家族的下一位学者，恢复昔年的荣光？”

于勒的话，字字诛心，格林男爵听得心口发闷。

他知道，于勒说的是事实，波利是聪明，但距离成为学者还有不小的差距，指望波利成为学者，可能性不大。

甚至他可能都不如林恩。

或者说，格林男爵这些年来做的一切努力，他在于勒、波利身上倾注的一切资源，都是一场回报率极低的投资。

这种投资，与其说是为了恢复格林家族的荣光，不如说是为了格林男爵心中的执念。

他不甘心格林家族在他手上没落，不甘心从昔年的辉煌，到如今的落魄。

这种不甘，让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知道希望渺茫，他也必须去做。

只有这样，他才能心里充实一些，至少能看到希望，至少可以在死的时候对自己说，他已经努力过了。

这是格林男爵心中不愿意承认的谎言，可是现在，这谎言被于勒戳破了。

谎言的戳破，让格林男爵想继续欺骗自己都很难了。

这让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他出言讽刺道：“为了让我倾家荡产帮助你，你不惜贬低过去的你，贬低你的儿子，贬低你的父亲，贬低整个格林家族，我昔日的努力在你心中只是一个笑话？你觉得你这么说，我就会跟着你发疯了？”

于勒不以为意，他笑道：“现实已经摆在那里，即便我们不愿意提起，它也不会因为我们的否认而改变。

难道您要做一只埋砂的鸵鸟吗？

您知道巴里最近做了什么吗？那老东西在必死的局面下，还卖掉了两瓶骑士药剂，那是几个月钱他花高价收购的，现在卖掉，大赚一笔，否则波尔多庄园怕是已经支撑不住。

而就在刚才，您的老管家也提起了，巴里雇佣了黑炎蔷薇的护卫队，带着一百多桶葡萄酒离开了摩尔镇。你可知道，他为了这件事，花了多少金罗兰吗？”

“多少？”

“据我的消息，他在黑市借贷了八百金罗兰，为了这笔借贷，他压上了整个波尔多庄园。”

“这……”格林男爵心神震颤，“巴里这老东西，他疯了吗？现在正是葡萄酒出产的季节，他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内找到足够的买家，他是找死。”

“我也觉得，但我想巴里不是麻瓜，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而且失败的可能性极大，但他还是做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赌就会慢性死亡，赌一赌，至少还有希望，哪怕希望很小。”

于勒笑着对格林男爵说道，这番话，确实让格林男爵动摇了。

于勒将巴里和格林男爵对比。

他们的家族，同样面对一条绝路，巴里的做法却狠辣而果决，想在绝望中拼杀出一条血路。

当然，这种拼杀在格林男爵看来是死路一条。

而于勒给他的路，至少还能看到点希望。

未必不能赌。

虽然格林男爵瞧不起巴里的出身，但他不得不承认巴里的能力和天赋。

老巴里以一个平民的身份，一步步经营起这样一个偌大的葡萄园。

而反观自己，他是正儿八经的贵族男爵，继承了家族之后，却眼看着家族一步步落败，甚至被同样落魄的布里男爵压得抬不起头来。

两者一比，高下立判。

格林男爵心动了，他想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