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一原理1

“你不是决定要使用贤者之石吗？”

“是的，理查德先生，你之前说如果决定使用贤者之石就来找您，所以我冒昧地拜访，请您帮忙。”

理查德说道：“你可能还不清楚，使用贤者之石后，学徒会在自己的精神世界，看到规则与秩序，或者说，伱将会看到属于学者的神明。”

“神明？”

“对，我称呼它为真理之书！它是规则与秩序的化身，使用贤者之石后，你有机会接触真理之书，并且在真理之书上刻下一条属于你的法则！

这种机会非常难得，这也是贤者之石的价值所在！”

理查德的话，让林恩听得震惊不已。

似乎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规则化的神明，用神明形容它或许并不合适，它可能就是规则本身！

“其实，学者在真理之书上刻下法则的机会不止一次，但第一次是最重要的，到底刻什么法则，你要想好，这条法则，决定了你日后要走的路。

比如你要成为数学家，就要刻下数学相关的法则，如果你要研究炼金术，那就刻炼金方面的法则。

通常情况，法则刻得越基础，你未来能达到的成就便越高！

但世事无绝对，法则也不一定越基础越好，虽然基础的法则能带来更高的成就上限，但是大部分学者终其一生，都达不到这个上限，所以有时候，法则刻得具体一点，也是好事，因为刻在真理之书上的法则，有助于你更深刻地领悟它，将来学习研究相关方面的学者奥义，会事半功倍。

比如海瑟薇，我猜测她刻在真理之书上的法则，便与水相关，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虽然海瑟薇刻下的法则不够基础，但不妨碍她拿到皇家学会自然哲学奖，并且她马上要进阶贤者了，这个成就，在我看来已经足够了。”

“理查德先生，您说的法则，具体是指什么？比如炼金术师刻下的……呃，是不是等价交换什么的？”

“等价交换？”理查德愣了一下，“什么……等价交换？嗯……你这个说法倒是很有意思，其实说等价交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炼金术师通常称之为质量守恒，或者物质不灭定律。

即：要得到某种炼金产品，就要投入同等质量的炼金材料。

目前炼金术师们通常认为，质量守恒定律是炼金术里最基础的法则，不管是元素炼金术，又或者是涉及人体炼成的禁忌炼金术，都要遵循质量守恒定律，所以大部分有志于成为炼金术师的学徒，都会在真理之书上铭刻物质不灭定律。”

“那灵魂师呢？灵魂师们在真理之书上铭刻的法则通常是什么？”

理查德道：“每个学者在真理之书上铭刻的法则都是保密的，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底牌公众于世，不过有些事情可以猜到，灵魂学最基础的定律，是灵魂源质不灭定律，又或者称之为灵魂源质守恒定律，这跟炼金术的质量守恒近似。”

“那数学家呢？”

“数学家就多了，数学因为涉及到的领域太多，目前没有一个基础的定律。一般研究几何学的，会在真理之书上铭刻‘五大公设’；研究数论的，会铭刻‘自然数公理’；研究逻辑学的，会铭刻逻辑三大基本定律，即同一律、矛盾律、排中律……”

五大公设啊……

林恩自然知道几何学赫赫有名的五大公设。

按照爱因斯坦所说，现代科学的两大基础，分别为：1、形式逻辑；2、实验科学。

而五大公设和五大公理，就是人类在形式逻辑起步时所做出的最伟大成就。

形式逻辑可以理解为：以最基本的假设为基础，通过逻辑推导，建立起繁杂的定理体系。

只要逻辑推导和公理公设没问题，那得出的定理哪怕看起来再荒谬，也是绝对正确的。

这种认知模式，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

在此之前，人们认知世界的模式往往是——

1、不理解一个现象，比如为什么太阳会东升西落。

2、以自身和动物为蓝本，编造一个拟人化的神明，比如“拉”（古埃及早期太阳神，被部分学者认为是西方许多神话传说的起源），太阳东升西落，是拉神乘坐“万年之舟”划过天空。

这两步，便是古人的世界观，而相对应的方法论便是——祭祀。

各大文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祭祀，作为神创世界的方法论，通过祭祀讨好神明，以达成自己的目的，比如祈求神明保佑风调雨顺。

这一点，从西到东，无论是两河流域的神庙祭祀、商朝的牺牲、印第安的人祭等等，各大古文明具有惊人的相似性。

可是形式逻辑出现后就不一样了。

1、不理解一个现象，比如为什么太阳会东升西落？

2、假想一个解释（地心说，地球自转，如此不光太阳东升西落，月亮也是），以形式逻辑为基础，五大公设为前提，创造几何体系。通过几何学，结合地心说，计算出由地心说而产生的必然现象——日食、月食。

第九十五章 第一原理1

通过托勒密的地心说模型和几何计算，预言日食、月食时间，并与未来真实发生的日食、月食想印证，以此认定“地心说”是正确的。

这种人类认知世界方式的本质进步，让人惊叹科学之美。

至于公设和公理的区别在于，前者只应用于几何学，后者可以应用于任何学科。

五大公设分别为：

1、任何两点都可以用一条直线连接；

2、线段能无限延伸成直线；

……

5、若两条线同时与第三条线相交，同在一边的两个内角和小于两个直角和，那么这两条直线会在这边相交。（即平行公设，其等价于同位角相等，两直线平行。）

这五条公设中，前四条都“显而易见”，只有第五条公设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千百年来，人们都试图将第五公设剔除掉，将其降级为定理，但都失败了。

直到后来，人们发现，其实第五公设等价于将几何学限定在平直空间内，也就是欧式几何。

如果抛弃第五公设，就可以将几何学拓展到双曲面，以及椭球面。

这就是罗氏几何和黎曼几何。

显然，第五公设“并不基本”，按照理查德所说，几何学家如果真理之书上铭刻了第五公设，他们未来的成就上限就会有所影响。

同样，自然数公理也不基本。

这个世界的自然数公理，跟地球上的皮亚诺公理类似。

皮亚诺用五条看起来非常浅显的公理定义了自然数，有了自然数，就可以定义实数、复数。

用简单一点的话说，用皮亚诺公理，我们就知道1+1=2，也就是1+1=2是不需要证明的。

可是皮亚诺提出皮亚诺公理的时候，集合论还没有得到广泛应用。

后来集合论的出现，引起了数学界的大地震，人们建立了更完善，更基本的数学体系，皮亚诺公理也被降维打击了。

皮亚诺公理不再是公理了，用集合论的ZF公理体系，NGB公理体系都可以证明皮亚诺公理。

当时有喜欢搞事的罗素，提出了“理发师悖论”，即：理发师给所有不给自己刮脸的人刮脸，问理发师要不要给自己刮脸。

就是这个听起来像是抬杠的悖论，引发了第三次数学危机，有人甚至因此而主张放弃集合论。

但这个悖论，也被ZF公理体系完美解决了。

如果林恩有志于成为数学家，让林恩铭刻公理，他会考虑铭刻ZF公理体系的8条公理，至于第9条备受争议的选择公理，可铭刻，也可不铭刻。

但ZF公理并没有囊括全部的数学。

数学太浩渺了，哪怕铭刻了ZF公理，也只是铭刻了一小部分数学，能达到的上限还是非常有限的。

而且，林恩的集合论学的也就一般，他毕竟不是数学出身。

“这个世界的科学和数学都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学者们铭刻的公理、定理，很可能有缺陷，又或者并不基本，我需要找一条更基本的，更底层的规律，这是我的眼界带来的优势。”

林恩很清楚，这次铭刻法则的机会，对自己的学者生涯而言至关重要！

林恩穿越到这个世界，面对过两次最重要的选择。

第一次是他选择成为学者，与堂哥波利争夺觉醒药剂。

第二次就是现在，在真理之书上铭刻规则。

前者是自己学者之路的起步，后者则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可是，到底该铭刻什么呢？

林恩不想成为数学家，不光是因为他找不到数学中最基本的公理，更是因为数学只是一门语言，一门艺术。

严格地说来，数学不属于科学。

学习数学可以有助于理解世界规律，但数学并不是世界本身。

林恩想要理解世界本身。

而世界本身，即为物理！

化学反应可以粗略地归结为原子、分子之间的电磁作用。

生物科学可以归结为有序、复杂的化学反应集合。

也就是生物的本质是化学，化学的本质是物理。

物理，在这个世界被称之为自然哲学。

以所处星球为界，研究大气层以上的，可以归于宇宙学和天体物理，研究大气层以下，才包含其它学科。

而微观领域，也属于物理。

物理研究不了的，交给化学，也便是这个世界的炼金术。

化学研究不了，交给生物，在这个世界被称为禁忌炼金术。

至于灵魂师，林恩料想是因为这个世界多了一种被称作“灵魂源质”的物质，如果研究出“灵魂源质”的本质，它同样可以归为物理。

当然，考虑到物理学家们连处理三个粒子都费劲，标准模型也没有完善建立，让物理学家们研究阿伏加德罗常数级的粒子，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所以在可以遇见的未来，用物理描述化学都是不可能的。

同样的，人类科学发展到现在，都不可能照着模板，凭空制造一个有生命的细菌。

亦无法脱离模板，来凭空制造一个简单的病毒。

想要用化学反应方程式理解复杂的生命，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

物理无法代替化学，化学无法代替生物，物理学家也不可能研究明白灵魂。

但毫无疑问地是，物理研究的，是世界最底层的规律。

物理更基础。

也只有物理学当中，才有放诸四海而皆准的规律。

比如能量守恒定律，比如牛顿定律，再比如光速不变原理。

这些定律，没有例外。

可是化学和生物学科中，几乎没有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基础定律，但凡化学和生物的定律，总有例外。

比如可称之为化学圣经的元素周期表，其中罗列的元素性质，也有许多例外。

综合这一切，林恩最终的选择，还是物理。

他未来的方向，是以数学辅助精神力修炼，以精神战法和生命改造弥补自己近战能力不足的奥术师。

现在问题是，物理的底层规律到底是什么？

换句话说，到底那一条原理，才是宇宙第一原理？

这个第一原理，不仅要在地球适用，也要在每个宇宙都适用。

这便是林恩要铭刻的规则。

林恩心中，已经已经有了一个备选。

林恩问理查德道：“理查德先生，自然哲学系的学者，一般都会铭刻什么规则？”

理查德道：“自然哲学家铭刻的规则是最复杂多变的，研究光学的，会铭刻以太和波动方程；研究星体运行的，会铭刻行星三定律；研究物体运动，会铭刻惯性定律；还有研究物质能量的，他们铭刻能量守恒定律——这个定律还没有严谨证明，很多人不相信能量守恒，他们笃信永动理论，正在寻找凭空产生能量的方法。”

Emmm……

林恩沉默了，他在内心中为那些寻找永动机的自然哲学家们点了一炷香，这些人看来是没什么前途了。

这个世界的学者之路确实残酷，一旦选择错了路，一生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