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开始前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叶苏趁休息时间去休息室看望瑟琳娜和赫萝，见瑟琳娜一个人面色凝重地坐在那里，就关切地问：“瑟琳娜小姐，怎么了？轻松获胜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瑟琳娜没有说话。过了良久，她才说：“国王，你说，艾琪璐女王和伊斯廷之间会爆发冲突吗？”

叶苏想了一会儿就说：“你也知道，姐姐大人是个个性极为刚强的人。伊斯廷发动帝国名流抵制姐姐大人的就任仪式，还对她出言不逊，她能忍得了？冲突早就已经点燃了，你跟着姐姐大人，以后也要小心。”

瑟琳娜一反常态，她的眼中再无以往面具般的冷静和骄傲，而是有些迷茫地说：“比赛时，风姿和我说了一番话，我很在意。她对我说，‘你作为新共主的宫廷侍卫长，若如此看重荣誉和尊严这些天真的说辞，我的一切很可能在你身上重演’。”

叶苏说：“权力斗争和打仗一样，甚至比打仗更惨烈，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你们的对手听说是个魔鬼。风姿话说得可能难听了一些，但是未必没有道理。她已经成为了玫洛薇公民，你不要和她计较了好吗？”

瑟琳娜摇头道：“我没有和她计较，我是……我是真的有些害怕……”

说到这里，瑟琳娜一向有些冷酷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惊惧之色，她眼里含着眼泪，有些哽咽地说：“死我不怕，可是要落到和风姿一般田地……我会……我会发疯的……”

叶苏宽慰她说：“姐姐大人也意识到了直接与这些长期盘踞在帝国的地头蛇迎面相撞的危险，所以才退回了南境，整备力量。你自己也别太担心了，好吗？如果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那就努力去赢吧。”

瑟琳娜点了点头，眼泪顺着洁白的面颊滑落下来。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连忙擦了擦眼泪。艾米丽娅走了进来，见到眼前这一幕，就坏坏地说：“国王陛下，你就这么喜欢南境的姑娘吗？”

瑟琳娜和叶苏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叶苏忙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艾米丽娅，我趁休息时间过来看看两位选手，对了，赫萝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艾米丽娅说：“正在门口的商店那里买石头烤肠和橘子汽水呢。”

* * *

站上擂台后，瑟琳娜还是心事重重。她没有参加过战争，但是听闻过南境和帝国的权力斗争，身边又有风姿这样活生生的例子。权力斗争失利的一方，男人会被杀掉或流放，男童会被贵族收过去作为娈童。

至于女人，下场更惨。妻女或被糟蹋后抛弃，或赏给宠臣为奴为婢，或直接卖到流莺街去，也有可能被送入军中充当军妓，结局往往比死还惨。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和结了冰一般，冰冷冰冷的。自己的父母都是坚定的艾琪璐派，说不定早就被伊斯廷给盯上了。只是，双方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时候罢了。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后，赫萝本想上去和瑟琳娜握手致意。谁知道瑟琳娜被突如其来的哨声一惊，唰地拔出了比赛用剑，美丽的眼睛就像寻找猎物的鹰一般，紧紧地盯住了赫萝。

她的朱唇偎启，吐出了两个字——“疾风！”

忽地一声，瑟琳娜就不见了，她脚下的一片落叶被风卷上了天。

排队买烤肠的时候，赫萝一直在回想瑟琳娜与风姿的比赛。瑟琳娜的进攻模式其实很简单，就是用速度吃下对手。到目前，她用过两种风系灵术——“疾风”和“飞燕”。

至于“疾风”和“飞燕”，赫萝觉得自己有把握挡下来。

瑟琳娜消失后，赫萝不及多想，快速挥拳，拳风汹涌而出。突然间，她听到了头顶清晰的声音……“飞燕”！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瑟琳娜已经从她头顶翻到了她身后，手中的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就如燕子一般轻盈。带她落地时，剑直直地指向了赫萝的后背。

现场热烈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谁也没想到，决赛会就这么结束。尤其是玫瑰城学院附中的学生，都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叶苏不以为意地说：“真正的战斗就是这样子，往往瞬间就会决出胜负。之前的几场比赛，大家都没有尽力罢了，才会弄得那么花哨好看。看样子，瑟琳娜真的很受触动呢。”

他站了起来，长长吁了一口气，“比赛终于结束了，瑟琳娜是冠……”

话还没说完，他就见到了惊人的一幕，瑟琳娜手中的剑居然断成了两截，长长的剑身掉在了地上，发出咣啷一声，裁判立刻大声说：“比赛未结束，请选手继续！”

叶苏忙问刚刚赶到竞技场的黎梨，“黎梨，你看清楚了么？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忘了使用神灵之眼了。”

黎梨说：“看清楚了。以精灵的标准来衡量，这两个选手都还算蛮惊人的，瑟琳娜以极块地速度向赫萝冲去，赫萝原本是想通过冲拳来阻止瑟琳娜的进攻。瑟琳娜借着风势一跃，进行名为‘飞燕’的二段加速，想以一招‘燕返’取胜。”

“赫萝情急之下，变冲拳为上勾拳，风压折断了瑟琳娜手中的剑。就这样，瑟琳娜毫无悬念的胜利被破坏掉了。本来，我是不信她能杀掉你们所说的那只‘白毛狐狸’的，现在看看，她是可以做到的。”

叶苏说：“你认识那只白毛狐狸是吗？”

黎梨幽幽地说：“不是约定好了，不问我任何关于我的世界的事吗？”

叶苏慌忙道歉，表示自己只是随口问问，从来没有想过要套黎梨的话。黎梨说：“你别那么紧张，你问我也没关系，可以回答的，我就回答。不能回答的，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叶苏生怕把这位狐狸小姐给惹毛了，就问：“你觉得谁会胜利？赫萝还是瑟琳娜？”

黎梨毫不犹豫地说：“瑟琳娜会赢。或许你们很难相信，不过，我看得出来，她连一半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几场比赛下来，她已经慢慢进入状态了。她的心脏跳动也没有刚才那么快了，情绪已经平复了。”

裁判叫了比赛暂停，为瑟琳娜更换了一把比赛用剑，瑟琳娜掂量了一下剑的重量，说了“瞬闪”两个字，就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赫萝从扑面而来的风判断出了瑟琳娜的来向，但是，在她有所反应之前，瑟琳娜的剑已经指向了她的胸膛。

“比赛结束！瑟琳娜选手获胜！”裁判宣布了决赛的结果。

观众愣了几秒钟，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瑟琳娜”和“赫萝”的叫声此起彼伏，声势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演变成了所有现场观众轮流欢呼瑟琳娜和赫萝的名字。

赫萝有些沮丧，不过还是走过去对瑟琳娜表示祝贺，瑟琳娜又恢复了惯常的冷峻，淡淡地说：“谢谢，你也很了不起，我已经两年没有使过‘瞬闪’了。有几个瞬间，我甚至想直接使用‘零秒’结束比赛。”

赫萝心想：你这是在夸奖我吗？我怎么觉得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用了“零秒”的话可以随时结束比赛呢？像你这么厉害的灵术师只能在帝国排二十几名，排在你之前的灵术师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能拿到六万玫币的奖金还是很让她开心的。这么一大笔钱该怎么花呢？

她才刚开始想，给她颁奖的首席大臣艾米丽娅就悄悄说：“国王说了，小孩子拿着这么多钱不安全，今天就让你留着过个夜，高兴高兴。明早就给你存银行去。还有，以后再让他听说你去买零食，有一次扣一万！”

站在赫萝身旁的瑟琳娜再也绷不住了，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就像冲破冰雪后盎然绽放的花朵一般灿烂娇艳。她从艾米丽娅手中接过了金灿灿的奖牌和十二万玫币的支票，耳边还回荡着叶苏的那句话：如果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那就努力去赢吧。

当风姿接过三万玫币的支票时，她并未意识到有什么，她仅仅以为那是一张象征着荣誉的纸。当艾米丽娅告诉她，拿着这张纸到港口那家玫洛薇银行就可以提出五万多洛币的时候，她吓住了。

她有些颤抖地问：“我什么都没做，就拿这么多钱，真的可以吗？”

艾米丽娅微微一笑：“谁说你什么都没做的？这四天比赛下来，门票收入近三十万玫币。竞猜活动净收入大概能有100万玫币，旅游、住宿、餐饮、运输这些就不用说了。国王说了，只用二十四万玫币就把你们打发了，还收获了两位珍贵的灵术师，他赚翻了。”

冰颜和风姿感动得都掉眼泪了。

任何人，都喜欢被别人需要的感觉。

瑟琳娜和艾米丽娅一起离开擂台时，艾米丽娅说：“你用余光看看叶苏国王，不要让他发觉你在看他。”

瑟琳娜偷偷瞟了叶苏一眼，发现他的眼睛里满是怨念和欲望，吓了一大跳，轻声问：“艾米丽娅，叶苏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他不会真的对我动了心……”

艾米丽娅轻轻一笑：“别乱想。作为本届大赛最出类拔萃的灵术师，他能不心动？只不过你是艾琪璐女王的宫廷侍卫长，他不敢挖女王的墙角罢了。私下提醒你一句，他征募灵术师可没安好心，是要来对付魔兽的。他一直在那念叨，如果雪月狩猎艾薇儿身边有你这样的速度型灵术师，她就会轻松得多。”

那一瞬间，瑟琳娜居然有了心动的感觉。她宁愿与艾薇儿她们一起死在征伐魔兽的战场上，也不愿意在沼泽一般的帝国中继续沦陷，和那些让她无比厌恶的人周旋。可是……

选择的自由

早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