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你真的还在这里么？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等了你很久。”邱看着的凯拉，虽然明知道她是由雁阿九的手段幻化而成，但是能再次看到这样熟悉的轮廓，他觉得自己在丁诺村呆的这些年值了。

“我经常在你睡着的时候去见你。你说梦话的时候，时常想起我，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舍得消散。”

凯拉依偎在邱的怀抱当中，她轻轻地说着，不敢想象邱此时正认真地和自己说话。

雁阿九看见她的光影和邱相互依偎在一起，许久无言。好像在什么时候，他也短暂地体会过这样的感觉，虽然没有真正的触碰到，但是仿佛那亡灵的身躯倚靠着自己，忽然就有了分量。

“嗯？”

感受到了自身修元的扰动，雁阿九轻咦了一声。此时化为凯拉形态的角象修元，和真正的亡灵凯拉是重叠在一起的，这时候自己体内的修元竟然忽然有了意识一样，隐隐地想要摆脱自身的控制，类似的情形和上次在丁诺森林，角象修元自己啃食刻灵一样。

也不知它这次是出于什么意图，雁阿九索性收回了对角象修元的控制。

而就在脱离控制之后，角象修元竟然和凯拉融为了一体。

“邱，我也好想你。”

在场的三个人都听见了，源自亡灵凯拉的声音。

雁阿九的表情有些精彩，邱则是错愕，而凯拉的父亲则是满脸地不敢相信，以至于跪了下来。这个对他而言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的女儿？”

角象幻化出来的凯拉忽然间有了神色，一举一动之间竟和真人没有太多的区别，硬要说的话，只是灵体的形态看上去有些半透明了而已。

“一会儿再说。”凯拉朝自己的父亲摆了摆手，随后自顾自地环抱住了邱的肩膀，用力地亲吻了他。

见邱没有回应自己，她将嘴唇移开了自己生前的爱人，以一种埋怨的语气说道：

“呆子，认不出我了么？还是你不爱我了。”

看着邱自己投来惊愕的目光，雁阿九连忙摇了摇头：“不是我干的。”

“当然不是你干的。是你体内吸收了的这只小虫子。我借着它的力量，现在能自由活动了，这种感觉比我当初死去的时候还要神奇，如果能一直维持这样就好了，只可惜……”

“可惜什么？”邱一把抓住凯拉的手，忽然对雁阿九说：“如果你能让凯拉一直保持这样的话，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求你。”

邱转而面向雁阿九，竟然直接就要下跪，却被凯拉立即制止了。

“不可能的。”凯拉努努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冲动，答应了它向我提出的交易；可是邱，为了能再叫你一声呆子，我……”

她用力地抱住了邱，泪水从她的脸庞滑落，之前之所以强撑着，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和邱的短暂重逢中携带悲伤。

邱哽住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其实不用说他也明白，雁阿九如今所做之事，可比逆天，从古至今，即便圣殿的大祭司也无法使一个死去的人重新说出话来。点点莹滴自凯拉伏在邱的肩头滑落，她收住情绪，离开邱的臂膀，同时后退了两步。

灵体状态下的凯拉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上面坐着一直迷你的角象，和雁阿九此前在丁诺森林击败通灵猿猴的时候出现的一样——只不过看上去比在森林里面的那次要小很多，并且从它的精神上看似乎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它撑不了太久了。”

凯拉说道：“雁阿九，我感谢你，能够给我一次机会和我的爱人见面。”

“凯拉！”

一声粗吼自众人耳边响起，是一直站在雁阿九身侧的乌特雷德。

“父亲。”

“凯拉，我的女儿啊，是我对不起你！我千该万死！”乌特雷德跪伏在凯拉的脚下，女儿的死已然成为了他的终身憾事，如今她却再度站在自己面前，他虽无颜面，但只求能够获得凯拉的原谅。

“不必这样的，父亲，你的做法是对的，只是女儿的命运实在太差。”凯拉收小了声音：“我知道你一直对我的事情愧疚得很，但是，女儿不怪你……”

“我也依然爱你，爸爸。”

乌特雷德怔怔地听着，由于情绪激动，又有毒伤在身，他几乎快要晕倒过去。

“雁阿九，你到底是什么人？”凯拉似乎感受到了角象修元的力量正在逐渐消散，她抓紧时间问道。

雁阿九答：“我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见到亡灵会一点也不吃惊？普通人会为了一个亡灵以身犯险？普通人会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亡灵做到这样的程度？你几乎为了我干掉了一整个强盗营地！所以你到底是谁？”

面对亡灵凯拉的步步逼问，雁阿九笑了：“普通人。”

“雁阿九，你到底是如何做到这样的？有没有办法让凯拉活过来？”邱的心中依然怀着希望，虽然他心底里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现在对我的疑问一定很多，但是我可以保证，我遇到的疑问比你们的更多。关于这只角象修元，我是如何获得的，无可奉告。但我确实不知道它可以做成这样的事情，你们不如听凯拉怎么说吧。”

“活过来是不可能的。它说的。”凯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角象灵体，现在只有她能够与它进行对话。

“它还说，雁阿九这个小鬼头太天真了，竟然真的以为自己那样容易就吸收得了角象一族至高无上的传承，要不是它自己愿意，雁阿九根本就没法活着走出云霞岛。”

“云霞岛？那是——”乌特雷德在成为强盗以前隶属于帝国军第三十三军，他自然知道那座岛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你还知道什么！”雁阿九看向角象灵体的眼中露出忌惮和威胁的神色，知道有一个千年武兽的意识灵体寄宿在自己的身体里，换做是谁也无法坐视不管的。

“这些都是它自己说的啊，你别冲我生气；”凯拉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它，继续道：“它说它知道‘解除’那丫头封印的办法，但你不听它的话就面谈。还有，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凯拉停顿了一下，“不对，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再过一刻钟，我的意识就会彻彻底底的陷入沉睡了，它说它也很抱歉，我能和它交易的东西只值这么点。”

凯拉深吸了一口气：“它好像给我这已经死过的人又判了一次死刑，哈哈，真是有趣。”

虽然邱和乌特雷德听凯拉的话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雁阿九却已经知道角象灵体所说的话多半属实。

“你同它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它说，要我自己的亡灵之力借给你，等你他成就封者之后再还给我，在此之前我会一直沉睡，但也因此能离开丁诺森林的范围。”

凯拉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唯恐说快了的话一遍解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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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的低等亡灵活动的范围是非常有限的，只有找到宿主，才可以跟随他去到其他地方……当然，沉睡之后我或许跟到哪里都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力量能够借给我？可是亡灵之力是什么东西，我从未听说过。”雁阿九问道，他迅速地把自己在云霞岛上学习的有关亡灵的知识缕了一遍，没有，至少岛上的亡灵从未和自己提及过“亡灵之力”这件事。

“所以，留一点时间给我和邱可以么？以后它有的是时间与你解释。”凯拉认真地说道。

雁阿九无法拒绝凯拉的要求，目前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角象修元有它自己的意识，以及它同亡灵凯拉之间有这么一笔交易就可以了。

和刚才相比，邱面对凯拉的时候少了几分无所适从，他上前一步接近了她，主动地将她搂入怀中，在周围的这片森林里，缔结着他与凯拉之间许许多多浪漫和温情的故事，但是自从五年前他失去凯拉以后，丁诺森林中就只剩下他对恋人深情的回忆。

“也许这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了。我真的很爱你，邱。”凯拉轻柔的声音像是春风一般抚慰着自己的爱人。

“我会等你，凯拉，我等你重新与我相见。今天就是一个证明，我们两个人的爱不会因为生死而阻隔。”邱郑重地说道。

“呆子。我活着的时候你也曾和我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我还不信。”

“你现在相信了？”邱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份喜悦，这不仅仅是凯拉对自己那句话的认可，这是凯拉对他的认可。

“我信。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但是如果你等得太长，实在耐不住寂寞的话，我也不怪，呜……”

邱没有让凯拉把她想说的那句话说出来，他吻上了凯拉的双唇，在纵情的深吻之中，凯拉能够明白，说不说那句解开她与邱之间羁绊的话，已经不重要了。她这辈子是邱的女人，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她一定也是，一定会是。

“可千万不要忘了他啊……”

在凯拉的意识消散之前，她幸福地想着，想着

她终于离开了。

（第四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