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铭在奔跑。

铁皇冠第三十七层，凄厉的警报声在建筑物的各处回荡，挤满走廊的机器人士兵此时已大都残破地躺在铺着厚重地毯的地面上，还有一些则挤在他正前方灼热而狭窄的通道里，拿着蒸汽加压步枪朝他们连连射击，白铭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冰障，为他拦住扑面而来的弹幕，白铭甩开发梢滴落的汗水，拖着手里那柄王者之剑，感受着枪刃与灰渊完全不同的重量反馈———但他并不会觉得生疏，因为他在主神空间出任务时也会目的性地使用这把武器，就是为了避免切换武器会有的生疏———他踩着墙壁跃上冰障，自上面一跃而过，落向下方挤在一起的机器人，他猛地拨动王者之剑后方类似左轮手木仓的转轮，扣下扳机，一道水晶似的蓝光附上王者之剑的剑刃，白铭抡起附魔的剑刃横扫，蓝光所过之处，机器人士兵全都被拦腰截断，如热刀切黄油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这是把王者之剑由公输鉴打造并改进，除了其机动战士所使用的原型外还参考了绝枪战士所使用的枪刃，枪膛除了可以射击普通弹药外还可以填装名为晶壤的魔法能量弹药，击发后可以让魔法能量附着在剑刃进一步提高威力。

击倒敌人，白铭迅速转身，他身后不远处的凌霜正在撤下刚才凝结成的冰障，一个还未完全失去知觉的机器人抬起手里的枪瞄准了她，白铭抬起王者之剑，让装在剑刃间的枪口瞄准它，一道蓝色能量光线破空而去，将那个机器人炸成一团碎片，凌霜那边也是三发冰锥破空而来，将白铭背后一个举刀的机器人钉在墙壁上。

白铭呼出一口气，朝凌霜点点头，凌霜则回以微笑，他们之间的配合已经相当熟练。

“埃及猫小队所属，一条紧急通知，留在底层的苏延等人刚才遇到了一位逃出来的兔子党成员，据她所说张颜还有杰克他们正在二十一层的市政图书馆，大家在扫清敌人的同时以那里为目的地移动，我们在图书馆会和！”唐崎松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收到！”白铭甩动王者之剑的剑身，让弹巢滑出枪膛，抛落掉打空的晶壤弹壳后填入新的晶壤，朝凌霜伸出手：“走吧。”

凌霜的手仿佛一块冰凉的冷玉，但却又柔软如羽毛，白铭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走下楼道。虽然身处战场，耳边是刺耳的警报声，白铭的心中却泛起了思绪。

初入主神空间，主神空间里的尔虞我诈，再到一场场幻境的出生入死，一路挣扎着走过来，白铭在想，如果换一种方式，自己又会走到哪一步？或许早就倒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了吧？

楼下的走廊里，挤满了严阵以待的警卫们，它们都端着蒸汽步木仓或是火铳，瞄准楼梯的方向。

白铭和凌霜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微笑来，白铭将王者之剑插在楼梯上，拨弄弹巢让它自动旋转；凌霜的手指则微微翕动，一团裹挟冰晶碎片的极寒风暴在二人身边形成。

“准备好了吗？”

“嗯。”

二人手拉着手一同向前冲去，下一刻机械警卫们手里的枪械也纷纷开火，弹幕飞射，但被二人身旁那转速越来越快的冰晶风暴尽数挡下，就算有漏网之鱼，白铭也能用王者之刃将其挡飞，他举起王者之剑瞄准前方，扣动扳机，一发重炮将面前的敌人炸的人仰马翻，等到靠近敌人后，他则挥舞起被晶壤强化过的王者之剑，将更多的机械警卫砍倒在地。

凌霜手指虚握，在身旁凝结起数柄冰晶短枪，随着一次横扫将它们像羽毛一样抛洒出去，冰晶所至之处的敌人像是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

于是，在枪林弹雨、爆炸和飞舞的寒冰风暴之中，白铭拉着凌霜向前奔跑，就像是当初他们相遇时，他答应过过有朝一日要带凌霜前往外面的世界看看那样，虽然他未能做到那个约定，但命运让他们重逢，让他们有新的约定。

没错，白铭想，自己能够走到这一步，正是因为这些，与爱人，与伙伴们做下的约定。与幸存的人们并肩，背负逝去者的意志，这种羁绊，造就了如今的他。

下一层，同样是大量的机械警卫，不同的是机械警卫中有了一些体格壮硕的防暴警卫，它们挥舞起改造成重锤和护盾的双臂向二人挺进。

白铭却毫不在意，架开砸向他们金属大锤，压动王者之剑，将剑刃下的炮口顶住防暴警卫宽阔的金属下巴，扣下扳机。

“嘭！”金属碎片如礼花炸裂，壮硕的体格倒在白铭的脚下。

“看见了吗，秦赟皓，当初那个青涩又任性，不分轻重的家伙，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你没有走完的路，我还在继续替你走下去。”

下一层，警卫与机械犬们组成的联合守备正在等待着他们，平行的走廊里传来战斗声，其他的伙伴也正在挺进。

面对如劲风袭来的众多警犬，白铭反手抛出几枚电击弹，蓝色的电弧在行进的路线上炸开，冲在前面的警犬和守卫们全都被爆发的电流命中，浑身抽搐无法动弹。

一道寒冰构筑的踏板在前方形成，白铭握紧凌霜的手，二人从踏板上一跃而起，从众多守卫们的头顶越过，白铭横握王者之剑，向着下方的敌人连续开枪。

二人飞跃爆炸的火光，落到走廊的另一侧，白铭转头看着背后燃烧的火焰，凌霜依旧拉着他的手，冰蓝色的秀发被火焰染成淡紫。

“罗嫣姐，你曾经让我照顾好她，是你给予了我重新向她靠拢的勇气，”白铭望向自己的右手，那里仿佛有一团温暖的流光在闪烁：“你说我是万里挑一的，哪怕比我强的人有成千上万个，但你也相信有些事只有我才能够做到，我会向你证明，你没有看错人。”

再下一层，白铭望着眼前逼近的众多敌人，甩动王者之剑抛壳，填入新的晶壤。

“老金，你是我进入这个世界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老大，虽然时间短暂，但是是你向我展示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我答应过你会努力活下去，如今还要带上聂晴之的那一份。”

继续往下，是全新的敌人，这些敌人的双足被改造成了车轮，手持长刃，一见到二人就加足了马力冲了上来，大有将二人切碎的阵仗。

面对冲过来的敌人，白铭脱下手套，将手按在地板上，双眼中迸射出一道土黄色的光芒。

幻象杀手复制法术.岩岭！

“咔啦！”巨大的岩石从地板下突出，像地龙翻滚衍生，那些冲锋的敌人来不及避开，滑过凹凸的岩石飞了出去，会撞到墙壁上或摔进角落。

白铭缓缓起身，看着蔓延而去的岩石。

“桦哥，你曾告诉过我男人要像岩石，像大地，厚重而坚实，沉默地将责任和重量扛在肩膀上，虽然不容易，但还是要一步一步往前走。”

再往下走，敌人的数量越来越多，纵使是他们二人也有些吃不消了，白铭的手抚上面庞，准备开启虚化。

一道影子落到他身旁，是夜阳，她持着双刀弓步而立，带着面罩的脸庞只露出碧绿的双眸，她望向白铭，眼中透出微笑。

白铭也笑着向她点头回应，“夜阳，你曾经经历的，遭受的，别人认为你是半兽人，认为你是怪物，但对我而言，你是我重要的同伴，不要恐惧别人，恐惧自己，斩断一切曾经绑缚你的枷锁，我就在你身边。”

三人一齐向前冲去，扫清一切敢于阻挡他们的敌人。

终于到了二十二层，这里似乎是一间会议室，面积有半个足球场大小，装饰着复古花纹的靠背椅零散地倒在地上。从这里再往下就是市政图书馆了，但在下去之前，三人面前还有一个麻烦要解决。

此刻除了警卫，会议室对面还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一个形似重型骑士甲的机器人，跨着一匹蒸汽战马，听到三人的声音，机械骑士策马转过身来，机械马的双眼闪着红光，自腹部下方的排气口喷出灼热的蒸汽，机器骑士踩着铁链制成的马蹬站起来，手里一杆庞然的金属长戟垂在身侧。

“精英怪吗？”白铭转动手里王者之剑的手柄，蓝光自剑刃上迸射而出。凌霜也凝聚起数柄冰晶长枪，寒气蔓延开来。而夜阳则蹲低了重心，反握住双刀。

“让咱们一起，干掉这个家伙！”

三人同时出击，机械骑士也骑着战马飞奔而来，白铭在正面挡住了纵向斩击的大戟，夜阳则侧方跃起，双刀刺机器骑士金属头颅的缝隙，机械骑士举手阻挡，双刀在他手臂的护铠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缺口，夜阳还想进一步攻击，被机械骑士抽回的大戟逼退，同时骑士还抡圆了手里的戟，将飞射来的冰枪击碎。

白铭趁着这个机会手里的剑狠狠挥向战马的头颅，战马侧头躲避，剑刃依旧挑断了它鼻子上的两根金属轴，蒸汽马发出急促的气流的喷射声，抬起前蹄人立而起，踩下时还伴随着机械骑士当头劈下的巨戟。但白铭已经以前跳起，闪过马蹄和戟的攻击，抬手对准机器骑士扣下扳机。

“嘭！”炮击轰起滚滚烟尘，但机器骑士策马冲出烟尘证明它并未在炮击中受到过多伤害，仅仅只是被炸落了部分盔甲，它直奔白铭而去，白铭用王者之剑与袭来的长戟交击，却被抬起的马前腿撞了一下，跌倒在地，机械骑士持着长戟而上，连连攻击虽然被冰枪勉强拖延，但依旧迫使白铭翻滚躲避，然而机械骑士显然和那些杂兵不是一个等级，它高高举起手里的长戟将它投向白铭。

“撕拉！”

蓝光迸射，机器骑士持戟的手臂被从小臂处斩断，唐崎松落到另一侧的地面上，心海上爆发强烈的蓝光。

机器骑士用另一只手抓住落下的长戟，但一道飞来的影子将它踢得在马鞍上歪斜，萧云山一脚命中，有连补两脚，后跳时还不忘召唤出剃刀让它再给上一脚。

“喝啊！”颜麒拖着斩羽从骑士的后方冲了出来，一刀斩在战马的臀部，而后用力下压，迫使战马抬起头来。

白铭立刻调整位置，双持王者之剑，冲向机器骑士，同时转动剑柄触发晶壤。

“残暴弹！”

一剑，蒸汽战马头颅被斩断，机械零件随着马头一起落地，高大的蒸汽马轰然倒下，让机器骑士也跟着摔下马来。

“就是这个。”白铭喘了一口气，看着身边聚拢起来的伙伴：“和大家，和小队的每一个人，我，我们要一起活下去，这是我们早就约定的事。”

“我，不会再犹豫了。”白铭举起王者之剑：“我们还要一起赢得这场幻境！一起活着出去！”

独臂的机械骑士此刻已经是困兽犹斗，它挥舞着长戟试图攻击埃及猫小队，却被唐崎松找准机会切入，一刀斩下了另一只手臂，江烟绯端着一支自动步木仓瞄准机械骑士连续射击，枪弹的冲击力逼迫它连连退后。

“凌霜！”唐崎松短促地喝道。

一冰寒冰十字长剑在凌霜手中凝结，她冲向机械骑士，身后飘散的冰雾和霜雪仿佛是拖拽的翅膀，她一剑破空而来，利剑闪烁亮光，将剑刃穿透了机械骑士头部铠甲下的缝隙。

白铭上前两步，扶住泻力后有些短暂脱力的凌霜，握住她的手，凌霜也转过头来看她。

“霜儿，”白铭喃喃道：“还有与你的约定，我会变得更强，直到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你的身边，我们要一起活下去，逃离这个牢笼，我要带你去那些书里曾经描述过的地方，带你去看所有你未曾见过的的东西，你要等着我，这一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嗯，”凌霜微笑着说：“我等着。”

蒸汽骑士的身躯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