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第一批冲入战团的队伍，水凝已经不知道自己战斗了多久，他只记得身边的队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一个倒下，又有一个顶上来。水凝冲在最前面，他的队伍犹如一把尖刀将敌军狠狠的撕开。当他回首，身后的人早已与敌军融在了一起，难分彼此。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带着人向前冲，继续向前冲，直至——战死。

一个个熟悉面孔在自己面前永远的倒下，狗哥、麻杆、和尚、山羊永远的留在了这片战场。从再次相遇到最终的离别，他们还没来的及道一声好。他还记得他还欠麻杆一顿酒，恐怕是也再还不上了。水凝的脚步没有停下，倒下的兄弟也不知会有谁来为他们收尸。也许，就只能喂乌鸦和野狗了吧！

此时的水凝只是在机械的拼杀着，手下早已没了章法，只是抬起，落下，抬起，落下。他的意识也开始浑浊了。

看准了时机，趁着水凝砍下一刀，新力未升。一柄钢刀直刺水凝肋下。他能感受到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想躲。但，他躲不开。须臾间“噗”的一声。可他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水凝回过头，一个熟悉的背影挡在了他的身前。刀尖自那人胸前透到后背，鲜血喷洒在水凝的脸上，热的发烫。

只见那人左手死命的抓住前方送来的长刀，用力的将右手中的刀送入了对方的咽喉后，缓缓地倒下。是大个，他又救了自己一命。

水凝默然的看着身前大个的尸体。大个的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他在笑什么？笑自己犯了错么？还是笑他又救了自己？

水凝看着大个的双眼，凝立在原地。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刀，看着周围的敌军一刀一刀的砍在自己的身上。血肉飞溅，但却并不疼痛，因为他明白了幻阵中的真实感是因为他的记忆给他的感受，如果他否的了那段记忆，那便再无任何感觉。

结束吧！随着水凝心中所想，周围的一切如上次一般化为繁星随风飘散。

看着水凝最终含笑站在原地，炼阵子皱起的眉头更加紧凑，显出一个深深的“川”字。他回想起了，师父曾经告诉过他的话。他望着手中的折扇。想要抬起，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站在阵中的水凝，无感时间。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计算时间了。在幻阵中他过了不知有多少岁月，若不是修真者神魂强大，记忆力惊人，他都快忘记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了。他需要时间去回想一切。而当水凝再次睁开双眼时，其双眼透露出的神色更为坚定。

见此，炼阵子最终闭上了双眼。最后一次，若是他还是破了，那自己这一生便不再对他用阵了吧！就当自己欠他的吧。于是折扇又是一挥。

清醒过来的水凝经历过幻阵中的种种，不知不觉已经放下许多曾经的过往，而这种种的经历更加坚定了水凝对实力的渴望。若是自己拥有强大的实力，恐怕一切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他不由得叹道。

随即他便看到白雾又一次翻滚起来，水凝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懒货这是要玩死自啊！

直至白雾停息，周围也未曾浮现任何场景，水凝心中疑惑。正当水凝要开口询问之时，只见其身前缓缓走来一群人。他们服装各异，语言不一。但唯一相同的是，这些都是水凝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了。

水凝缓缓地迎了上去。

前世的父母走到水凝面前，指着水凝喋喋不休，就如同记忆中的一般。

“你个小兔崽子，我跟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看看你，一点出息都没有，钱钱挣不来，工作工作也没有。媳妇也跑了，你看看你还能干什么？~~”

水凝微笑着在两人之间走过。

“我对你太失望，我从小就跟了你，咱们俩都这么些年了你什么都没能给我，我的青春都浪费在你的身上了~~~”看着眼前曾经的爱人水凝心中虽有愧疚，但仍是没停下脚步继续前行。

“老三，你走，我不怪你，你有自己的追求，这是好事。但为什么你要把四儿也带走。你让你娘以后怎么活？啊？”顺着这一世老爹的手，看见娘正在旁边拿着帕子一脸幽怨的抹着眼泪。水凝歉意的笑了笑。

“你个小王八蛋，你吃的用的，老祖我都给你准备的最好的，可你看看你，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玩，你不好好修炼，你对的起我么？”

“呦呵~老头子这里还有你一份呢？你不出现我都没意识到。”水凝笑道，仿佛是对着无忧老祖说，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他明白了，恐怕这个阵法是与自己的内心有关。从一开始前世的爱人。接着是死去的战友。而最后这一葩恐怕就是自己内心最亏欠的人了。想至此水凝缓缓地喊道。

“懒货，收了神通吧！我认输。”

阵外的炼阵子听见水凝的喊声，右脚一踢，地上的阵法瞬间化为乌有。一脸复杂的看着水凝。

眼前的白雾散去。

“我被困了多久？”

“一炷香的时间。”

水凝闻言点了点头，这阵法果然是厉害啊！看来是自己坐井观天了。仅仅一炷香的时间，

自己在里面却好像生活了很久。他走到篝火旁坐了下来。炼阵子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看来是我误会了，你的阵法还挺厉害！”水凝目光灼灼的看着炼阵子。

“是你赢了。”炼阵子闻言摇了摇头，见水凝一脸不解继续说道。

“这个阵法叫‘心魔引’。”

“‘心魔引’？虽然不是很懂，但听着很凶猛。”

“‘心魔引’顾名思义，就是能引导出人心底最深处的魔障，一般在宗门中破境之前才会让弟子进入其中斩除心魔。只是切磋，我不想用杀阵。可是困阵又感觉教训不了你个王八蛋。于是就想到了这个。”

“那你是何时布的阵法？”话一出口，水凝恍然。

“是跟我对战的时候？”水凝又不确定的问道。

“嗯，跟你对战之时我脚下一直在画阵图。”

“嘶~可以啊！那你刚刚那一个凛冽也是故意的？”

“当然，阵法总不能就画一个圈吧！那不真成了‘画个圈圈诅咒你’了！”听出炼阵子话中的调侃，水凝尴尬至极。

“对了，我要跟你说声，抱歉。”炼阵子抿着嘴对着水凝说道。

“嗯？”

“我师父曾对我讲过，这‘心魔引’若不是敌人，可一、可再，但不可三。”

“为什么？”水凝的脸上一个大大问号。

“‘心魔引’能够依次引导出人内心最深处的魔障，可能这些心魔就连那人本身都不会意识到。第一次进入其中，人可以凭借强大的意志压下去，这是人才。到了第二次就会加深，就需要阵中之人内心真正的放下。这类人的心性便可以说是人中翘楚，便是天才。”炼阵子一边回忆师父的话，一边为水凝解释着。

“那我在里面经历了三次，岂不是天才中的天才！”水凝瞪大了双眼，高声问着。原来自己果然是天才啊！什么狗屁人灵根，什么悟性不佳，统统都是扯淡，自己就说么，好不容易穿越过来，不给自己个系统耍耍，就给个刚刚入门的标准线是要闹那样！原来自己的天赋是在这啊！想着想着水凝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可只见炼阵子摇了摇头。

“天下凡事，过犹不及。能度过两次‘心魔引’已是天才。可若是进了三次还能出来的，我师父告诉我，只有两种人。”听着炼阵子的话，水凝犹如被兜头一盆凉水，但也不甘心的问道。

“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疯子。因为这有这两种，才能真正的做到无所畏惧。你说，你是什么？”说完炼阵子眉毛轻挑的看着水凝。

听到炼阵子的解释，水凝沉默了。傻子？自己肯定不是，至于疯子么？呵，也许吧！

于是水凝立即捂住双耳，身子向后一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我不听，我不听。你师父是老糊涂！”

望着放赖的水凝炼阵子一阵气结。

“你个疯子，你师父才是老糊涂，你们全家都是老糊涂！”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随后，二人在地上又是打作一团。不时传来嬉笑之声。

玩闹了许久，二人并排躺在地上，透过树叶望向天空。不时飘过朵朵白云，一片安详。

“水兄，第三次送你入阵，我曾在心中许诺，此生再不对你用阵。”炼阵子歪着头，看着身旁的水凝说道。

“你是男人。”水凝并未接他的话，而是认真的说着。

“呃~当然！”

“那你tm跟我深情款款的许什么诺？老子只会接受女孩的许诺，而且必须是漂亮的女孩！”水凝笑骂道，随即坐了起来，伸出右手握拳。

“我们是朋友。”

炼阵子伸出了左拳，碰了上去。

“我们是朋友。”

两人收拾了营地的痕迹，便再次骑马上路，与以往不同，往日里的调笑变成了更深层的问题，水凝把藏在心中许多的问题，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一路上炼阵子一一作答，使得水凝大开眼界。

经过炼阵子的开导，水凝方正了心态，也不急着赶路。两人想走便走一走，不想走便去林中捉些野味，在路旁生活烤来吃，好不惬意。只是二人如此却苦了路上的商人。按照水凝的话讲，生命不息，“工作”不止么！

水凝看着手中日益见满，装无可装的储物袋却开始犯了愁。唉~“做生意”能力太强也不见得是好事啊！若是被那些辛苦奔波的商人知晓恐怕会被骂个狗血喷头，你丫的那叫生意？

好笑的是，水凝二人，有一次又遇到了“李”家的车队。看着体型暴瘦，脸上苦成一团的李自强，饶是脸皮颇厚的水凝也有些尴尬。此时的李自强经过水凝两次的洗礼真可谓是“兜比脸都干净”。看着去护卫中筹钱的李自强，水凝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按着贼不走空的准则，水凝硬是在商货中抠出了几匹上好的雪绸当做过路费。

见此李自强真是心如死灰，原本他想借着福州遗迹本次开启，去福州赚上一笔。哪怕还是比不上宋家，可在合作上还能有些底气。可被水凝这么一搞，自己这一趟妥妥的是亏了啊！可惜这一切水凝都不知晓。

这一次水凝二人劫道后并没有先行离去，而是让李家商队先走。他也是实在不想再碰到这些“穷逼”了。可他也不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把这偌大的李家商队，硬生生抢成“穷逼”的。

令二人没想到的是，经过两人早出晚归的“辛勤努力”下，二人在这条路上竟然还闯出了点名堂。虽无人见过他俩阵容，但来往的商队中都在传。这条路上不知何时从其它州流窜过来一个强大凡人修士组合，这个组合一个黑袍、黑马。一个白袍、白马，专挑路过的商队下手，而且羊毛都往死里薅。人们给二人取了一个好听的外号——黑白双煞！

被劫的人只能暗自倒霉，没被劫的人一边庆幸一边也小心翼翼的上路，生怕遇到这两个倒霉催的。而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却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因为他们知道就在不久之后商盟在鬼州的代表就要到这一片了。不知到时这“黑白双煞”有没有胆子干这一票，多少人就是因为打了商盟的注意，被追的上天无门，入地无路，没办法，因为即使商盟再不注重修为，可也是弥尘域十大势力之一啊！有时候钱多到一定程度就连那些顶尖的强者也会有所顾虑，毕竟没有人愿意以全世界为敌。

与此同时，商道上一行车队缓缓行来。车队之中两辆马车上绣着大大的“宋”字。其中一辆马车内，一中年修士盘坐于蒲团直上，一身道袍绣着一只仰头望月的白鹿，膝上平放着一把长剑，眉宇中透露着慈祥。只是不时向另一辆马车张望的眼神却毁了他这一身好扮相。

“妹妹，再忍耐些，岳修士是我们花大价钱请来的，我们不好得罪。过往的行人都在传，前面不远就要到了那“黑白双煞”的地界，我们还要依仗人家。你若是实在厌烦，便不要再下车了，就让绵儿伺候你在车上用食吧！唉~这一路本就不太平，又出来个“黑白双煞”！真是个多事之秋啊！”宋易捏着眉头不由得叹道。

那岳修士乃是鬼州一三流门派“鹿月门”的长老。自己本是想着这一路山高水远请个修士保驾护航，于是花了大价钱托人请到了这岳长老。本来还好，这岳长老不管是修为还是卖相都是上等，可坏就坏在出发时被他瞧见自己妹妹宋晴，其后这一路上死缠烂打，其心昭然若揭，但奈何自己虽是商盟的人，可也奈何不得这些修士，只得安慰妹妹，忍气吞声，果然，一切都是实力啊！

“兄长放心，道理妹妹都懂。我不下车便是。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商盟中人，那岳长老也不好做的太过分。只是妹妹有些担心，那黑白双煞相传凶猛的很，不知岳长老能不能护住我们周全。”宋晴回过宋易的话，又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谁知道呢？但好在相传那黑白双煞只是索要钱财，未有伤人之举。大不了我们破财免灾了。”

“兄长都说那是相传，自古敢做这一行的哪有几个是良善之辈？”

“唉~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说完也不再多言，闭目而歇。

闻言，宋晴也不再多说。一双眼睛透过车帘的缝隙望着窗外。除了车马声再也没有其余的声音。若是水公子在这，恐怕外面早就乱的不成样子了吧！一想至此，宋晴不由得笑出了声。回过神来，宋晴立刻捂住了嘴，生怕被对面闭目养神的兄长看见。

听见宋晴的笑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宋易心中苦笑。这傻丫头恐怕又是在想他吧！也许能冲淡那个影子的就只有时间了吧！

夜里，水凝二人生起篝火，享用着晚餐，两人捧着水凝当初储备的大碗面，就着大葱吃的津津有味。这储物袋就是好用，放进去什么样，出来就什么样，比塑封袋都硬核。

“疯子，这都一个多月了，咱们的东西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这马恐怕就骑不了了。你倒是想想办法啊！”炼阵子望着一地的包裹，无奈的说着。

“我能有什么办法！都怪你这懒货，出门连个储物袋都没有。”水凝望着地上的包裹，咧着嘴不满的抱怨着。

“怎么能怪我？我哪能想到会是这样。”

“停业吧！到下个城市将东西都换成灵石。”

“也只好这样了~”炼阵子无力的回着话。

两人吃过东西，靠在一节枯木旁望着天。

“你说今天那帮人会不会来找咱俩？毕竟咱俩折了他们一个修士。”炼阵子无聊的问道。心中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