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莫里斯方阵川军版

正面战场上，双方之间的战斗，比之王徐寨前所的战斗更加激烈，双方数万人之间的鏖战，顷刻间便将山东大地染成了尸山血海，恍如人间地狱一般。

整个战场在这个没有步话机，没有战场电话的年代，看似是混乱无比的。

但是双方的指挥官，却通过塘马、军旗、号角、号炮甚至大嗓门等一道道指令，将各自的军队维持在一个相对完整有序的状态。

双方的指挥官都极其优秀，从交锋开始到现在，已经将厮杀上升到了几乎是一种艺术的状态，一个个不断变幻的军阵，在战场上有序交战。

战损，补充，切换，收割。

从始至终没有出现一次小规模的各自为战的情况。

尤其是救民军这边儿，虽然恐惧不断有将士在阵亡，但是灵魂画手总是能够将最精准地方布置图送到指挥官手中。

而指挥官则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各个以千户所为核心的步兵军阵，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过百米，火铳手跪射、站射，长矛手近战保护，方阵与方阵之间，互相配合。

说是近战肉搏，其实除了少数部队直接硬碰硬，大多数都是以弓箭、火铳对射为主。

战场的另外一侧，一支接近两千五百人的骑兵队伍，正在缓慢提速。

他们的目标是救民军的侧翼。

而在这些骑兵的正前方，就是虎贲军。

在靠后，则是亲卫军、骑兵营、辎重大队总数接近八千的部队。

哪怕这些骑兵，还处于缓慢提速的状态，但是其依然如同平静的海面瞬间泛起了波涛一样。

乃至于整个战场所有高级军官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虎贲卫指挥官得了指挥部的指令，开始集合能够临济集结起来的所有士兵，布置防线。

队形变的紧密无比，长矛和火枪所指的方向，就是明军骑兵来袭的方向，如果明军袭来，他们将会第一时间承受来自明军骑兵的冲击！

同时指挥部开始集中使用卫所所属的炮兵部队，并开始快速装填弹药，对即将来袭的骑兵发起炮击。

此时，救民军战场上，所有可以集合起来的骑兵，全都快速向中军靠拢，能够抽调出来的骑兵有五百人。

是救民军可以集合成拳头，可以勉力作为骑兵作战的全部力量。

辎重队一直是李宗为这个先生负责，但是却没有懈怠训练，士兵迅速组成了三个步兵方阵，和虎贲卫并列对敌。

第一时间被抽调出来，应对骑兵冲锋的各级救民军士卒，在极其短的时间里，就已经超过了七千人。

楚行抽调了众多中军的兵力，还有李大虎所指挥的前锋兵力，就是为了应对这两千五百多命骑兵，可想而知这种正规的骑兵，给他们造成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

当然了，即便是抽调了众多兵力上去对抗明军骑兵，但是楚行身边依旧还是会有亲卫部队的，亲卫营里剩下的两个百户所，大约三百人依旧是围绕在楚行身边，充当楚行最后的盾牌，预防各种不测。

此时钱进看着远处徐步而来的明军骑兵，用着带着略微颤抖的声音对楚行道：“大王，此战我大乾王师必胜！”

只是这话配合他的表情和语调，显得信心不足！

而在战场的另外一边，侯世禄彷佛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一样，用着俯视的目光观察着整个战场，观其神态豪迈无比！

“等我军精骑杀入贼军阵列的时候，就是贼军崩溃的时候，下官在此要提前祝贺侯总兵您一举荡平救民军，兴许还能够活抓贼首楚行呢！”济南府的游击将军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侯世禄则是微微点了点头：“大战打到现在，是该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分出胜负？这话的意思自然不是说分出胜负，而是说获得胜利！

两千多骑兵出动，没有道理不会获得胜利！

嗯，不可能！

眼前的这些救民军虽然火器犀利的些，嗯，那些重甲步队看上去也不差的样子，但是这又如何，这可是两千多骑兵呢。

这是在宣大军区，跟蒙古骑兵争锋的大明精锐。

所以，这两千多骑兵定然是能够大破贼军，以改变目前战场上的僵局，以挽回目前步兵所面临的颓势。

侯世禄其实对于眼前的战局十分不满意的。

在他看来，山东有杨肇基这种老将坐镇，又有那么多的钱粮，更是集结了不少部队，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局面？

尤其是寨前所的周武斌。

那也是一员老将了，侯世禄也听说过他的战绩，怎么今日这般拉胯？

平素他不也是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吗？

深夜追击蒙古人都能做得到，怎么在城池里，竟然围成了王八？

尤其是刚才看见浩浩荡荡的大军出城，打了一阵，硬生生又逃了回去。

气的侯世禄差点没昏过去。

如果他能冲出城来，击溃挡在他们面前的部队，直接跟大军主力两面夹击，救民军定然三军动荡，到时候自己的骑兵作为奇兵，一出手肯定没有丝毫悬念。

但是现在，战局完全不按照他的思路来。

五千多人，竟然让人家一小撮人压在城里出不来。

被逼无奈，侯世禄只能动用自己的王牌骑兵。

当然，侯世禄对自己手下的兵，还是极其信任的。

如果管饭，他都敢在京畿跟女真人拼命，更不要说一群反贼了。

在双方高级将领的注视下，明军的骑兵是不紧不慢地徐步跨过数百米，然后进入了战场的西北侧。

随后领军的明军骑兵将领高喊着什么，带动着最前头的大约百名骑兵开始小跑了起来，随着前方的骑兵开始小跑，后头的骑兵们自然也是小跑了起来。

而这一小跑起来，声势就是更大！

无数马蹄撞击地面所发出来的阵阵咚咚声在空中不断交织，然后形成了巨大的声浪传遍整个战场。

这一时间，马蹄声甚至盖过了远处步兵们的呐喊声和枪声！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钱进一直皱紧的表情却是略微放松了少许，因为他视线中的明军骑兵在开始小跑之后，已经是无法和之前那样保持密集的阵型。

众多骑兵开始脱节，甚至出现了少许混乱！

看到这一幕，钱进兴奋的喊道：“哈哈哈，天助大乾，明军的骑兵掉膘了。”

这里要提一嘴，为何救民军一直养不起那么多好马，因为战马太过分了。

这东西跟人不一样，它只吃精饲料，还要定期吃大豆和鸡蛋，稍微不细心呵护，他就直接掉膘。

救民军能够让士兵定期补充营养就不错了，压根就没有那么多资源照顾人战马。

可侯世禄自从离开宣大军区之后，就遇到了一样的困境，他们的后勤补给断绝了，朝廷还不管饭，人都吃不上饭，更何况是战马。

本来，余大成如果能够缓缓再打，给侯世禄一段时间的话，还能将战马重新养回来，结果余大成急不可耐的想要跟救民军决战。

火器尚未大批量装备，战马的体力也没恢复回来。

所以战马还没有高速冲锋，就开始出现了阵型散乱。

看着战场上，儿郎们的表现，侯世禄也难以像是刚才那么气定神闲了。

心中对袁蛮子，对朝廷的怨气，越来越重。

这朝廷是在自己给自己放血啊！

好好的宣府精骑，竟然因为吃不上饭，变成这个落魄摸样。

不过他还是相信自己的手下，相信这群给他厮杀了十几年的弟兄们。

骑兵逐渐冲锋起来，速度加快了不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如一线大潮自西北方向朝着救民军的左翼杀来。

而此时，已经准备就绪的炮兵开始开火了。

实心球炮弹跨越过四百多米的距离，直接撞进了明军骑兵阵列里！

在密集的明军骑兵阵列之中，撞出了一条条血色沟渠。

瞬间就是让这些明军骑兵死伤不少，不过这种程度的炮击，自然是不可能让足足有两千五百人的明军骑兵败退！

此时，遭到炮击之后的明军骑兵，其最前方的骑兵已经是不再顾惜战马的体力，用着马刺刺激着战马开始狂奔，他们要提速发起高速冲锋了！

看到明军骑兵催动马匹发动了最后冲锋，虽然距离还有数百米，但是这个时候虎贲卫那边的军官们却已经是不约而同的下令：“预备！”

对于高速冲锋的骑兵而言，几百米不过是非常短暂的时间而已！

虎贲卫里此时是列出了一个专门防备骑兵冲锋的步兵方阵。

其实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外面套着四个小正方形，长矛手居中，周围布置了枪兵。

这些雇佣兵称呼这种阵型叫做莫里斯，据说是西班牙阵型的变种。

而钱进又将一种川兵的枪兵阵型嵌入到军中中去，方才有了虎贲军眼前的阵型。

以参谋部的推演，这种阵型不仅是防御力，还是战斗力都有大肆提升，不过他也有其惧怕的东西，那就是火炮，大规模的集群火炮的轰炸，也怕骑兵肆无忌惮的投掷手斧。

不过这东西在大明还是第一次出现，用来对付骑兵足够了。

等老子研究出加特林来，还怕你个锤子骑兵。

虎贲卫的方阵位于最前方，彷佛是一块凸起的礁石一样，而在它的前方，则是两千五百多骑兵所组成的滔天巨浪猛扑而来！

近了，更近了！

炮弹在天空中飞过，落在了明军阵列之中，但是这却是没能阻止明军骑兵的冲锋！

从三百米再到一百米，再到五十米，此时此刻，虎贲卫的前排士兵已经是能够清晰的看见前方的明军骑兵手中挥舞着的马刀以及其他各种兵器，不少人都是开始颤抖！

而这种庞大的压力之下，终于是有人受不了，一把扔下手中的火枪，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边喊着“不打了，太吓人了，我要回家！”一边转身向后逃去！

强如虎贲军，面对骑兵的威势时，依然有心里破碎的士兵。

但是还没有等他走出两步，后头的一个百户军官就是直接骑马上前，手中的长刀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刀就是把这个临阵脱逃的火枪兵的头颅斩下，他来不及擦拭被喷溅到脸上的鲜血，直接高举着手中指挥刀大喝：“擅自后退者斩！

这一幕，一如当年在沂蒙大山虎贲军第一次走上战场时候的样子。

但又跟之前不一样了，因为虎贲军现在已经是救民军真正的王牌卫所。

紧接着，这名百户又是大喊一句：

“此战，我军必胜！”

“大乾战无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