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散兵线和喀秋莎

战场之上变化万千，你永远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

当救民军的火器压着孔德友手下的嫡系兵马打的时候，孔有德丝毫不惧，手中令旗一挥，兵马立刻改变了阵型。

每个士兵间隔大约五六米，采取了类似于散兵线的突击策略。

这些人一边儿移动，一边儿使用火铳反击，竟然给救民军造成不小的杀伤。

看的敌方不断靠近，在场的参谋都有些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这种情况，在救民军成立以来，就没有遇到过，往往是一哄而上，亦或是一哄而散。

李修文扶了扶眼镜框，敌军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在编纂救民军讲武堂教材时，李修文曾经研究过历史，其中明军曾经在万历年间搞过一次规模宏大的万历援朝，与东瀛人的火器部队发生过大规模的冲突。

他估摸着这种战术，是在万历援朝时候形成的。

不过一切敌方作妖的战术前提，都是源自于己方的火力不足，对此他早有预案，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而已。

就在这时，李修文对参谋问道：“之前缴获的一窝蜂现在卫所还有多少？”

一窝蜂，一款被吹上天了大明版喀秋莎。

当初发现这款神器的时候，救民军将领也惊奇的要命，因为包括钱进在内都说这东西万箭齐发，威力十足。

但是楚行却不这么认为，他经过研究和实验之后，这东西的性能极其不稳定，超过四五十米，就会乱飞，所以很是嫌弃，问那个指挥使要，直接拉走。

结果大家嫌弃有效射程不足，都很是嫌弃，还不如来几门榆木炮实在，结果被李修文占了便宜。

他之所以要这东西，是因为据说靖难之役朱允炆就用这东西对付过朱棣的骑兵，差点将朱棣一波带走，谁也不知道真假。

参谋有些担心道：“大人，大王说过，此物极其不稳定，要谨慎使用。”

李修文笑着说道：“不必担心，此物我已经调试过了，会比之前更加精良。”

原来之前，楚行测试一窝蜂时，李修文也在。

经过检查，李修文发现一窝蜂使用的“神机箭”的火药筒是绑在箭身侧边的。

这样一来，重心就歪了。而且，随着药筒里火药的燃烧消耗，药筒质量越来越轻，神机箭整体的重心也在不住变化。

这个变化，若是纵向的，倒也不影响方向。

但偏偏，这种变化是横向的。

重心横向变化，神机箭不乱飞就怪了。

所以，神机箭离开一窝蜂的发射箱后，前面三四十米的距离，因为惯性，还能保持方向。但过了这个距离，因为重心的横向变化，就容易乱飞。

而李修文在跟一众雇佣兵俘虏交流之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把弓箭的尾部掏空了，装入火药。

这样，即使火药燃烧后尾部重量减轻，可因为重心是沿着箭体纵向变化的，并不会影响飞行方向。

李修文清楚被他改造后的一窝蜂到底有多强悍。

但是旁人不知道，尤其是孔有德看见一箱箱一窝蜂被搬到战场上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见周围人不明所以，孔有德指着战场上的一窝蜂，得意的说道：“我笑这帮救民军肤浅无智，这种老古董还拿出来使用，也不怕将自己的阵地炸得四分五裂。”

“诸君，且死战，贼寇技穷矣。”

“大人放心，今日必要这群贼寇有来无回。”

就在这群明军将领对未来不断憧憬的时候，一阵阵哨声传来。

类似于喀秋莎的咻咻咻的声音。

接着就见天空中一片片火雨泛起，神机箭竟然飞出了一百多步。

前线的士兵都懵了。

本来他们正在操着散兵线超前进发呢，结果无数的火箭从天而降，瞬间将他们穿透。

一时间本来逐渐靠近的士兵，瞬间被清空了。

看到这一幕，不仅仅是孔有德，便是那些从辽东追随他而来的老将，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傻眼了。

其中更是有人忍不住上前，看了一眼狼藉的战场，死伤无数的辽东勇士，直接哀嚎着说道：“大人，不能打了，救民军会妖术啊，再这样下去，咱们就完蛋了。”

当即另外一人也说道：“肯定是妖术，一直传闻救民军善使妖术，非骑马布和童子尿不能破之，此时焦急之下咱们肯定拿不出这些东西来啊。”

散兵线失效的刹那，救民军的火力网立刻发动强大攻势，将辽东兵马杀的人仰马翻。

他们不在拘泥于防守，而是缓慢的向前反向推进。

当即有将领哭丧着脸说道：“将军，这都是跟着我们从辽东过来的老兄弟，如果死伤过于惨重，咱们到时候如何跟家乡的父老交代。”

这里有一个潜台词没说，孔有德心里也清楚，如果老兄弟死光了，他孔有德可就不值钱了。

而有一个年老的千户更是用着激动无比的语气道：“大人，不能再打了……再打……再打……可就……”

这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见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前方，然后大喊一声：“我的儿啊！”

后就是直接晕倒在地！

而他倒地之前所看的方向，却是见一个只有二十岁左右，骑在马上的明军百户被弹片击中，弹片直接打在了他的面孔。

这枚散弹炮所发射的弹片，以巨大的威力把他的半边脸都给掀翻了，以至于让这个年轻百户连挣扎都没能挣扎，直接就是从马背上倒下，然后一动不动，红白之物很快就是流淌到他头下的土地上！

明军的卫所制定，就决定了，卫所将领所带领的士兵，都是本所、本卫的士兵，而且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是百年世袭，一家老小都在卫所种地。

所以他们说前面参战的士兵都是卫所里的子弟，那是没有错的！

当然了，他们并不关心那些农奴卫所兵的死活，但是在场的人里头，谁没几个子侄亲友在军中啊，前线的那些小旗、总旗、百户们等中下层军官，可大多都和他们沾亲带故的，这要是死伤惨重，到时候可没办法向亲友们，更没办法向自己交代啊！

孔有德此时浓眉皱起，他一边是听着属下的话，一边也是继续看向右翼那边！

这个时候，救民军已经是分出了大约千人迎战自己的左翼部队，并且已经是完成了阵型，其阵型密集的和中军贼军的阵型一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而此时，自己的部队距离贼军还有五六十米的距离呢，就已经是至少死伤不下七八百人！

这继续冲上去的话，恐怕就会和之前的两千中军部队一样，遭到救民军的密集齐射和手榴弹打击，到时候死伤随随便便都得好几百。

而自己的本部兵马一共才多少啊，三千多人而已。

靠，不能这么继续打下去了！

反正自己的后方，还有孙元化的五万大军。

眼前的这股救民军再怎么样，也是翻不了天的，自己没有必要耗上众多本部兵马的子弟兵的性命去死拼！

深吸一口气后，他道：“我们就先放救民军一马，先退回来略微休整，然后再一鼓作气拿下这伙救民军！”

随着孔有德下令撤退，前线的明军瞬间就用着比冲锋更快的速度向后撤退！

跑的那叫一个快，让后头的救民军想要追都是追不上。

一个个都想要跑的比别人快，扔掉一切可以扔掉的东西，就和之前齐岐山带着从莱州府城撤退的时候一样。

部队的组织度不够高的部队，在撤退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变成溃退，别说是古代的冷兵器部队了，实际上救民军的很多部队和明军部队并没有什么区别，逃跑远远要比进攻更加积极！

后方的孙元化此时自然也是看到了前锋部队的溃败！

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他还是可以理解孔有德的撤退的！

孔有德打到这个份上，可以说是已经尽力了。

部队死伤总数怕是要达到一千多人，这个数字对于将近七千人的前锋部队而言，已经是极大了！

再勉强打下去，恐怕死伤更惨重，到时候就算击溃了这一股救民军，恐怕也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对，应该说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反正己方在这场战役里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用不着这么去死拼！

当即他也是传令到：“传令全军上前，接应前锋！”

有己方大部队在后头，前锋的撤退倒也不至于变成大溃败！

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很多时候，一支小部队的崩溃，往往就会莫名其妙的导致全军大崩溃！

同时他在继续道：“派人去莱州府城，让城内的守军出城，配合我军夹击贼军！”

本来他以为之前有七千前锋就能够击溃当面贼军了，现在看来，这些救民军能够连续击溃武之文和北路明军，的确是有几分真本事。

现在，自己必须重视起来了！

哪怕眼前的救民军只有五千多人，但是自己也必须重视起来！

明军撤退了，而为了避免追击从而导致阵型混乱，李修文第一时间就是下令前线的三个主力千户所以及于预备营停止追击，重新整队。

嗯，反正明军跑的贼快，追也追不上几个人。

所以当明军前锋败退的时候，第三卫并没有发起追击，放弃了给明军造成更大伤亡的机会。

不过重新整队的时候，看着前面依旧黑压压的一片明军，李修文依旧是沉着脸。

这一次是七千明军，而下一次会来多少明军？

对面的明军将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再派七八千人来作用不大，那么下一次他们肯定会派遣更多的明军，一万？还是说三万多人一拥而上？

甚至集合后军，直接搞个五万人同台竞技？

李修文不知道，但是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下一次明军来袭的数量肯定会很多很多，多到自己的第三卫无法承受的地步。

焦急之下，他不由得回头看自己的参谋长：“后面的援军，还要多久才能够赶到？”

他的第三卫虽然是前锋，但是和后方大部队距并不算远，上午的时候，他们就在自己的八里外的位置。

如今都是午后时分，已经是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他们就算速度慢一些，但是也应该差不多感到了吧！

李修文之所以敢率领第三卫拦截明军三万多主力，自然不是因为他自信心爆棚，认为自己的第三卫就能够挡得住眼前这些明军了。

他只是为了给后方的援军争取兵力而已！

上午的时候，他就已经连续派遣了三波塘马把莱州府城这边的情况以及在城外发现明军主力的消息传递了回去。

按照传令兵乘骑快马的速度，半个时辰就能够把消息传回去，同时带回来前敌总指挥陈先赟的命令。

而陈先赟的命令就是让他拖延明军主力的步伐，适当发起拦截作战，为后方的部队赶到争取时间。

尽可能的不要让明军主力进入莱州府城内！

这一切的目标，就是为了在莱州府城外和明军主力进行一场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