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镇江之乱

楚行南下进攻常州府，意图夺取大明的膏腴之地苏州府，进一步拓展大乾的版图，而且几乎顷刻间就拿下了长江防线，着实打了个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为何这般说呢？

因为现在依然是雨季，而且今年南国的雨水非常充沛。

别看从神宗开始，大明的天气越发的无常，小冰河带来的影响越来越恶劣，等到了天启帝，国家更是乱的不成样子，大规模的民乱随处可见。

甚至于到了崇祯皇帝登基，国家更是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而民乱之所以频发，主要原因是北方各地，经常动不动便是一整年的滴雨未降，百姓的田里长不出粮食来，而官员又不作为，甚至于欺压百姓，所以国家越发的动荡，烽烟四起。

但是与之相比，南国的百姓日子过得勉强还算是可以。

尽管官府非常腐朽，但是因为雨水的充足，大多数百姓只要肯辛苦劳作，还是能吃得饱饭的。

而就算是没有土地，也可以去各大作坊寻个活干。相比于北方，江南的商品经济活跃，有手有脚，大体上是饿不死的。

在刘宇烈为首的官员看来，这个时候别说是打仗了，连行军都很是艰难。

大家怎么也算是勉强知晓些兵事的，下雨天行军，先别提道路泥泞不堪，极其难以行走，物资运输极其困难。单说让雨水淋一会儿，就会浑身难受，更不要说，下雨天将士们大规模感染风寒之后，导致了病痛减员便不是任何军队可以承受的。

其次，大乾的军队使用的热武器为主，遇到阴雨天气，火药会受潮，火铳会无法射击，这会使得大乾从一直虎狼之师，变成土鸡瓦狗之军。

所以金陵的一干大佬，经过一番商议之后，一直认为大乾也就那么回事儿。

他们虽然快速占领了扬州府，但是已经没有余力对大明继续发起挑战。

属于大明的胜利，已经不远了。

尤其是江南民心思定，总体上来讲，大乾是缺乏统治基础的。也就是老百姓，并不是多么的支持大乾造反这件事情。

当然，老百姓也不支持朝廷，对于他们来说，说当皇帝都一样，反正他们过得都是苦日子罢了。

连带着，刘宇烈和宋统殷欠大乾的银子也不着急给了。

早先，答应给大乾银子，那是大乾虎视眈眈，一副即将南下的样子，让人无论如何都寝食难安，但是谈着谈着，拖到了雨季。

而且今年雨水非常充足，这就给了刘宇烈的自信。

爷摊牌，也不装了，也是涮你的！

得知自己被耍了的楚行很是愤怒，也曾派出好几波使者前去索要。

可是得到的结果，着实让人更加愤怒。

虽然刘宇烈对于大乾依然忌惮，依然一如既往的虚与委蛇，但是在使者的观察之中，他们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那就是包括刘宇烈在内的官员，对大乾政权到底有多么的不屑。

在他们看来，大乾虽然武备强劲，但终究是个泥腿子，山贼建立的国度。

他们即便是一时强劲，但是强度有限，终究是要迅速灭亡的。

尤其是，他们那高高在上的心态，根本让人无法接受。

不过是大王有命，让他们不然这群使者，早就拼了命跟刘宇烈做过一场了。

在刘宇烈观察之下，楚行手下的伪乾，隔三差五的就要举办一波庆典，这是典型的劳民伤财，听说前一阵子，还派出细作跟女真人掰手腕，再加上扬州府、滁州府、庐州府的大明忠义之士，拼死反抗，大乾要花费不小的力量镇压。

所以伪乾肯定是没钱了，也没有实力组织战争了。

而且楚行的使者表现的越是愤怒，刘宇烈内心越是兴奋。

因为在刘宇烈看来，只有弱者才会这么频繁的愤怒。

越是愤怒，越表现出一个国家的无能。

哎呦，你看看，你看看，伪乾急了。

他们因为穷，穷急了。

于是乎，当方文天历经艰险，抵达了镇江府，将长江防线失陷，兵马十不存一的消息告诉刘宇烈的时候，刘宇烈身子直接一歪，好悬没直接摔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

大乾突破长江防线，并快速占领了常州府北方区域，意味着大乾的兵锋，随时可以抵达镇江。

意味金陵已经进入了大乾的打击范围，自己的荣华富贵随时可能会烟消云散。

刘宇烈自忖自己绝对不是大乾的对手，而官员们也知道刘宇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时间整个镇江府城风声鹤唳。

于是乎，一波新的逃亡浪潮开始了。

而彼时彼刻，镇江成内，宋统殷宅邸之中，正在悄无声息的举办会小型的酒宴。

自从加入救民会之后，宋统殷的生活越发的简谱，连个像样的丫鬟小厮都没有，像极了普通的大乾公职人员。

当方文天率残部抵达镇江的时候，救民会立刻对其组织了刺杀，只是结果并不很美好，方文天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极其恐怖，而救民会在镇江大多数是靠读书人在活动。

所以多少有些莽撞了。

一群心高气傲的读书人，胆大包天的带着一群新加入救民会的群众，竟然试图活捉方文天。

被一肚子怒火的方文天，砍得是东倒西歪，死伤一大片，最后不仅仅没抓到方文天，还被刘宇烈通缉，最终无奈躲入了宋统殷的府邸之中。

彼时彼刻，一个侥幸逃脱升天的读书人，对宋统殷开口道：“宋大人，如今想必刘侍郎正是盛怒之下，您若是将我等献上，怕是少不了一份功劳呢。”

宋统殷叹息一声道：“莫非天下就你们几个聪明人吗？彼时彼刻，我忠于伪明，还有什么意义？即便是我去告密，也无法抵挡大乾天兵的，不如放开道路，与大乾一个方便，与我主一个方便，与尔等一个方便。”

“哎，若是刘侍郎与大人一般明事理，我们何至于这般难做？”说话之人，郝然是一名苏州府士子，此次科举在大乾也是有名号的进士郎，唤作宋学朱。

此次大乾南下，他们这些进士郎，自然主动出击，为大乾国主分忧解难。

别看那些没参与大乾科举的士子，亦或是所谓的正统士林，纷纷嘲讽大乾的科举沐猴而冠，是小孩子玩泥巴，但是只要是参与了科举的人，都清楚，他们是上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大船。

要么位极人臣，要么满门抄斩。

每天背负着死亡的危险，大家自然都蛮拼的。

刘侍郎不愿意主动臣服大乾，并且还诓骗大乾国主，欠着大乾国主的银子，这让大乾上下对他极其不满意。

最主要是，刘侍郎不投降，导致大乾的官帽有点不够用。

意思很明显，刘侍郎挡着大家升官了。

我们跟着大乾造反已经很难了，你还当着我们升官，这不是不共戴天之仇么？

所以大乾兵马尚未南下，那些参加了科举的常州、苏州士子，便暗中潜行，主动给大乾串联，他们自己搞事情也就罢了，还带动其他的常州府、苏州府、镇江的士子一起搞事情。

根据礼部统计，拿着科举的诱惑，起码有五成以上的当地士子已经向大乾靠拢。

眼前这位宋学朱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因为他年轻时候，曾在宋大人手下做过幕僚，所以宋大人的宅邸，成了这帮子文人的临时窝点。

期间大家又诞生了是否可以在镇江举事，已迎接天师，亦或是刺杀刘宇烈，使得镇江大营瘫痪，进入群龙无首的状态。

不过这些提案都被宋统殷给否决了。

倒不是宋统殷还念着朝廷的好，实在是在他看来，不动是最佳之举。

一来，手底下这帮子文士，到底是什么水平，他心里太清楚了，一帮子人，连方文天一个败军之将都拿不下，你还能指着他们做什么？

二来，那就是刘宇烈足够无能。留着一个无能的对手，跟大乾做对，比换一个真正有才华的大佬过来掌军，要强太多了。

三来呢，那就是大乾的主要方略，眼下并不是夺取镇江和金陵，而是夺取苏州府和常州府，没有必要做无畏的牺牲，甚至于还有可能破坏大局。

于是乎，最终大家得出了一个一致的结论，他们就老老实实的呆着，比给大乾添乱要好太多了。

推杯换盏间，一行人喝的醉醺醺的。

宋学朱举杯道：“诸君，为我主贺，祝我主早日夺取天下！”

“为我主贺！”众人纷纷碰杯。

宋统殷暗暗摇头，“难怪这帮子被大乾国主甩了出来，原因实在是太明确了，一没本事，二来都是阿谀奉承之图，倒是那宋学朱算是有点心智，但是还缺乏历练。”

“也罢，就当帮国主带孩子吧，反正我的利用价值也快无了。”

想到此处，宋统殷又忍不住看向了刘宇烈府邸的方向，暗暗的琢磨，“也不知道，刘侍郎此时该如何做想？他如果想要彻底跟大乾决裂，此时此刻便应该来我府邸拿人了。”

其实，早先刘宇烈、马士英等人，不仅仅没有小觑大乾，反而可以说是，给了大乾过分的关注的。

只是大乾的表现，有些过于拉胯，降低了刘宇烈等人内心的防范罢了。

毕竟搁谁看来，一个偏安一隅，隔三差五举行盛典的小朝廷，一个竟然闲的蛋疼，跟女真人隔空斗法的荒唐王朝，大把的地方叛乱需要镇压，内部矛盾重重的格局政权，是不可能继续南侵的。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大乾为了南下，花费了多大的努力。

比如说第三乙等战乱旅，被楚行调到了有东南第一山之称的都梁山整训，如今已经是一支拥有万人之中，甲胄齐全，战斗力雄厚的冷兵器部队了。

而第一兵团也在战争前期，进入了一种静默状态，大规模的隐匿在泰兴、通州、海门各地，这一次南下攻占长江防线，便以极快的速度集结起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大乾一旦拿下了长江防线，刘宇烈的畏惧之心又重新升了起来。

明明知道，宋统殷乃是楚行的人，却不敢妄动，生怕遭到日后的清算，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