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萨伊主席交谈完毕后，张有志启程去见了此行目的的第3个人。

执剑人罗素

他需要和罗素探讨一下关于“人类保险制度”的看法。

事实上，萨伊主席给他带来了思想上的足够开阔，西格弗里德给他带来了足够缜密的科学思维，在一些问题的解答上，两人确实帮了他大忙。

但是，仍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罗素来给他解决。

对于这位曾经静默了几十年的质检人，如今已经100多岁的高龄老人，张有志带来了许多新的问题。

【关于人类的保险制度，是否有必要长期存在，并作为一种传承来永久持续下去？】

罗素颤颤巍巍的扶了一下自己的老花镜，看着眼前的纸张，又看着眼前静静站立在原地的年轻人。

“罗老先生，我知道的，核武器作为这个世界已经常规化的一种武器标准，不再对人类具有威慑以及慎灭作用。

但是相应的除了核武器，我们人类也已经掌握了足够的反物质技术，一些反物质炸弹可以在顷刻间毁灭整个月球甚至地球行星。

而对于太空舰队的武力，我对此也有清醒的认知，一艘恒星级战舰可以在数天之内将一个恒星的表面完全摧毁，既然人类已经实质上掌握了毁灭自己，甚至毁灭整个文明的力量，那么是否有必要将您这种执剑人体质，来长久存在下去呢？”

“这个问题的本质是我们是否有必要来限制自己手中的力量，为了文明程序，为了保护自己。”

张有志诚恳的问出这个问题，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期待着他的回答。

“张小友，在过去，嗯，大概是你还没有出生的年月，有一个国家曾经建立了“死手系统”，你知道这个东西吗？”

罗素将手里的那个张报纸放下，随后抬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听说过那是冷战时期的遗物，似乎就是一种对于战略核武器的一种保管和经营举措，但是对于这个所谓死守系统的具体作用，我却不甚了解。”张有志非常诚恳的开口。

对于那个火热的年代，对于二十世纪的世界历史，他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只是在历史书上看过三言两语。

罗素深叹了一口气。

“死手系统就是所谓的‘根据外在环境变化自动进行核反击系统’，二者提升并没有显着的区别，死手这是民间的叫法，这个系统的本质其实是保证相互摧毁。”

“哦～”张有志恍然了然的点了点头。

“执剑人的渊源，本质上就来自这个系统，张小友，按照公开情报，那个死手系统的运转机制十分复杂，包括且不限于在地震仪、电磁波传感器、放射性传感器等检测手段。

这些检测手段以任意方式感应到到核打击命中自己的国家的特征之后，甚至可以直接绕过莫斯科的指挥信号时，绕过正常指挥序列、将发射指挥火箭的权限交给特定掩体里能接触系统终端的任何人。

记住了是任何人，而不是某一个单一的执剑人。

你知道吗？这个系统是半自动的，有趣的是激活这个系统需要第一步和最后一步，而第一步和最后一部都需要人手动激活。国家时代之后，世界联合政府继承了这一战略武器的保障准则，这也就诞生了后来所说的执剑人”

“这就是执剑人的来源了，一个很无趣且枯燥乏味的任务。”

“我大概了解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了，罗素老先生我冒昧的问一句，如果在国家时代您继承了这个位置，来自北美的核导弹真的在你所在的国土上爆炸了，你会选择按下这个按钮吗？”

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张有志笑而不语，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张有志了然：“我或许忘记了您的身份，是对你或许是一个10分重要的问题，确实不应该回答我，是我唐突了。”

罗素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是我知道暗下的后果也知道不暗的后果，这是一个祖国与世界孰轻孰重的问题，对于我来讲，这并没有答案，或许最后我可能会用抛硬币来解决这个问题，具体的答案吗？我也不知道。”

张有志：“我了解到了，对于您曾经80多年的职业生涯，我在这里向您表达由衷的敬佩，这是您的存在，让整个世界维持了80多年的稳定。”

“这没什么，应该的。”罗素淡淡道。

张有志知道不应该和他继续谈论这个问题了，对于这个已经只见了80多年的老人而言，唐突的询问关于时间的问题，只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他决定换个方向。

“您对宇宙感兴趣吗？”张有志诚恳的问道。

“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罗素问道。

“关于宇宙结局啊，人类命运未来啊，或者是生命的意义啊，这些宏观话题，您对这些宏观话题感兴趣吗？”

“很感兴趣，可惜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你也是。”

“但是我们可以推理一下这些问题的最终结局，您觉得怎么样？”

第223章 罗素

“那你可以说说。”罗素看着他，等待眼前这个年轻人，能给他说出什么花来。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的记忆中存在着若干次循环，我将其中一部分的循环结局拿出来与您共享一下，我想知道您对于未来已经既定之后，是否还会对直线的问题上产生如此执着的一一还有目的。”

罗素问：“按你说的话的意思，你接下来所说的内容很可能会动摇我的意志，这真的十分有意思。你要知道，我的内心拥有一种莫名的坚持，这种坚持是无可动摇的，你现在要尝试动摇他吗？”

“如果您愿意的话，那我就会尝试一下，但是对此造成的结果，我或许概不负责呀。”张有志笑了几声，随后在眼前老人的逼视之下，才缓缓止住笑声。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我就拿出最经典的一个人类未来结局来当这个论据的基座吧。”

“该论据的基本问题是：——”

像只有拿过那张纸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写出了一行汉字。

这位罗素老先生也是中国人，这倒是省了翻译的力气了。

【命运结局之一：宇宙会反复爆炸重归死寂，那人类的文明再灿烂还有什么意义？】

张有志的话题植入本心，在这个问题中他假设了宇宙的未来——其实也不算假设，在过去的某一次循环当中，宇宙确实是以这个结局向前走下去的。

他想问的是，如果未来面临着既定灭亡的结局，那么文明的存在是否还具有意义呢？

罗素看着眼前的问题，稍稍沉默了一下，随后才再次开口：“你的这个问题动摇不了我心中的意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什么答案。”张有志问道。

“首先屏蔽一个可能性，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可能：文明灿烂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力量将会大到可以操控宇宙的变迁、可以防止宇宙朝我们不想要的方向发展，或至少可以承受宇宙“反复爆炸”时的冲击、在“新一轮宇宙”中继续灿烂下去，但是现在我已经打了一个补丁，我们假设人类文明完全永远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宇宙的灭亡可以轻易的带走我们。”

张有志语速飞快的打了一个补丁，防止眼前的老执剑人抓到逻辑漏洞。

“不用这么着急，我只会针对这个问题进行回答，不会跳过问题中的问题的。”罗素宽恕的笑笑，没有追究这个问题。

“你学过逆否命题吗？”罗素忽然问道。

“什么？”张有志没听清。

然而前者却没有给他听清的机会。

“张有志，你是想想要谈论这样的条件命题：如果宇宙会反复爆炸重归死寂，则人类的文明没有意义。

这等价于：如果人类的文明有意义，则宇宙不会反复爆炸重归死寂。”

将你这个命题的结构翻转一下，我不难得出这一个结论，而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意义的本质问题，这事这是人们已经搞了起码几千年的对“意义”和“永恒”的探究，你这个问题的本质其实远比问题本身更加高尚，我或许应该从哲学的角度来回答他。

首先，这是个乐观命题，认为人类的文明只要不在极其久远的时间之后被摧毁就可能有意义。

如果人类的文明能存在到那极其久远的时间之后，人类大抵已经掌握了比上面谈论的强大得多、近似全能或真正全能的力量，宇宙的其余部分解决不了人类。这会让宇宙没法重归死寂。当然你事先已经打了一个补丁，摧毁了这个可能性，我就只能跳过这方面的可能。”

罗素侃侃而谈，这让张有志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来自于眼前。这位老人本身这个老人似乎轻易解构了他的思想以及这个问题的本质，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

“这个问题虽然是乐观问题，当然你说的是命题作文，已经限制了他是悲观的。只不过题目写的是这命题的悲观形式。

在你的问题里，事物没有先验的意义，人们可以自己指定任意的意义，帮助自己承受人生的荒谬。

我想这个问题，如果你问西格弗里德的话，那他的回答可能是这样的：

人们寻找意义的趋势，是可以归因到智能的生物学功能上的。

是从输入的信息里寻找模式并预测未来以提高自身的适应度，意义是一种模式，通常被视为稳定的。

相信‘人类的文明终归是有点意义的’可以让人觉得安心、安全。

用‘人类的文明有意义’做前提的时候，由于它没要求是先验的‘本质意义’，你可以认为这个前提是真的。”

罗素的语气很快，好像生怕张有志能听懂，而后者却利用了成千上万次循环中所积累的学识以及哲学思想，并不是很艰难的跟上了罗素的脑回路。

罗素每一句话政治都在旁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清楚且听明白了。

他已经猜到罗素要说什么了。

只见眼前的老人闲适悠然的轻轻开口：“‘如果宇宙会反复爆炸重归死寂，则人类的文明没有意义’也可以在另一个方向上是假命题：

即使重归死寂，人类的文明也可以是有意义的。你不相信那个意义，不妨碍别人相信。”

(这段有点绕，如果还有读者看的话，那大概是看不懂的，还好没人看了。)

(我来解释一下这段话：这个问题和未来是否毁灭没有关系，只要你相信意义就会存在，你不相信意义就不会存在，而无论你相不相信，总会有人相信意义是存在的，罗素在这个角度其实回答了主角，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有意义。)

罗素直接将张有志的这个问题解构的完完整整，他甚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便已经在这个问题的利益上轻松击败了提出问题的原主人。

“您直接否定了我这个问题的合理存在性。”张有志苦笑。

他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和西格弗里德交谈的时候，西格弗里德总是能从技术的程度上来驳斥他，和萨伊主席谈论的时候，萨伊主席总是能从人性的角度给他致命一击。

而和眼前这个老执剑人交谈的过程中，罗素只是轻轻将他的问题全部解构，以一种否定存在的合理性的逻辑，直接封杀了他这个问题的所有存在途径。

这简直骇人听闻。

起码领张有志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自己在几百上千次的循环中，所历练的思想以及灵魂，居然在眼前的老人面前不堪一击。

“我曾经对着一个悬崖静坐了几十年，你不必沮丧，你或许循环了许多次，但你的思想从来没有静下来考虑过这些事情。”

罗素轻声劝慰道。

“受教了。”张有志低声呼喊。

“如果还有下一次轮回，我一定会静坐在您的面前，聆听您的教诲。”

“不用，去感受自然吧，任何东西都比我这个老头子有趣。”罗素挥手驱赶，似乎是对于他的这个发言颇为不满。

“接下来你应该去找斯星了对吧？那个丫头颇为有趣，或许对于你此行来说，斯星这个小丫头可能是你唯一的破局点，加油。”

张有志又看了看眼前的老人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