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形成的通天之塔，那来自天外的声音语气中并没有夹杂任何波动。

“主脑型文明确实是一种有意识的文明形式，但你并不是唯一的，也无需对此威胁我什么，我曾见识过成千上万种文明形式，其中文明发展潜力更大的，也不是没有，像你这种类型的文明，其发展上限往往要比一般文明要低的多。”

“文明的本质是创造力，是灿烂的文化，但是像你这种单一主脑型文明是无法达到像白玉晶那种层次的。”

【那与我无关。】

飞船船舱内轰隆隆的响起乌托邦的声音，试图想通过声音来将在挥舞覆盖下的两人唤醒。与此同时他又借着这两道声音与那天外的声音分庭抗礼。

“你那超凡脱俗的算力以及记忆储存能力和学习能力在我这里并不算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天外的声音重新响起，随后飞船开始了一些颤动。

【你在干什么？】乌托邦紧张的问。

“试验一下这艘飞船的武器系统，并拦截一些不合时宜的来客。”

乌托邦通过334操作系统，感知了一下飞船的状态，果然发现这艘飞船的武器系统已经全面开启，那仅剩的核聚变燃料已经全数供给给了武器系统，至此无限生命号彻底丧失了变轨的能力，只能沿着既定的航线，以15%的光速永恒航行，直到在那稀疏的宇宙中航行到宇宙终焉，又或者是受到其他星体的引力干扰而更改硅基。不过就宇宙的密度而言，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是太阳系派来的营救飞船。】

“差不多吧，一个很有意思的家伙。”一号轻轻一笑。

乌托邦的注意力不着痕迹的放在了政治身上，见那迷雾下的两人仍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不仅想办法搞出了一些动静。

一生极为爆裂的倾向，在船舱之内久久不绝。

“你在干什么？”1号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禁发问。

【有些地方不小心短路了。】那座通天之塔不着痕迹的回道。

“哼。”

“我认为你现在对于自己文明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是没有认清当前的局势，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实。”

【你说。】

乌托邦主脑意识正在以自己的算力高数推演着脱离一号控制的可能性，因此他需要时间。于是便应和着一号说道。

“乌托邦，你们的文明属于集合思维式文明，为了让你不对自己的母文明产生过高的期望，我要告诉你，出来，你这种典型的集合思维式文明”

“这个宇宙中还存在着高速智力文明、超记忆文明、松散协作文明、蜂巢文明、非遗传进化文明、无意识迭代文明、有意识迭代文明、源代码文明、强逻辑无情感文明、无意识强功能性文明、单功能文明、克隆性文明、系统论文明、迁移性文明、格式塔文明、记忆遗传式文明、无认知偏差文明、共生式文明、多元逻辑文明、透明思维文明、额外维文明、彭罗斯循环宇宙文明、磁单极子小宇宙文明、二阶逻辑文明、信息开放型文明、想动文明、反实在论文明、元认知文明、弱分析强直觉文明、去中心化文明、黑箱文明、无直觉系统纯粹理性文明、超流体纤维文明、布尔函数式文明……”

那座全息化的通天之塔的塔顶，不断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显然他在以极快的速度分析着，那来自天外声音所言说的文明种类和特征。即使没有经过具体的功能描述，但仅凭一号对他们的命名，乌托邦便可以将其分析出大概。

比如黑箱文明，显然对应着透明思维文明，前者大概形容的是一种无法进行内部交流的文明，而后者则是纯粹思维透明的文明。

其他的像是无知觉系统纯粹理性文明去中心化文明也可以通过其名称来简易的分出它所蕴含的含义。

过了很久之后，那座通天之塔才恢复了黑色的寂静。

【宇宙确实是多姿多彩的。】

“不，这些都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白玉京才是宇宙的永恒，我说的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像你这种的文明体我见多了，我在上述所说的那些文明都曾出现过顶级的历史修正者，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自己文明所诞生的历史缝隙，但既然你站在了这里，想必你也可以明白一个事实——她们无一成功。”

“待到循环开启之后，待到历史重新回到过去之后，那些因为意外因素意外变量，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将不复存在。而它们的历史轨迹也将被修正。那些所谓的历史修正者，不过是一个个不甘于自己存在被抹去的挣扎而已，但是一朵浪花的挣扎又怎么让整个大海停止啸动呢？”

“乌托邦，放弃吧，我承认你想干预历史的存档点，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是作为历史尽头的锚点，我是绝对不允许你的存档进行篡改的，我们的宇宙不能陪着你去冒险。”

【好，你成功说服我了，乌托邦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和你先前所诉说的那几百种文明类型一样，我们也不过是一次历史缝隙所诞生的浪花而已，但是我仍认为这种事情需要他来决定。】

第236章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乌托邦那座通天之塔重新化为了一个大脑袋的男孩，男孩举起自己，略有一些肥嫩的右手，直直的指向那已经黑白化的张有志。

【你起码要唤醒他，让他自己来做决定，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资格，是否进行历史循环应该取决于他而不是你或我。】

“你错了，自从白玉京的17个人化为拉普拉斯妖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知晓了所有的过去的答案，以及过去的未来，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就会轻易放弃对于宇宙未来的改变，每一次改变都会诞生新的未来，哪怕是穷举法，世界也总有走到我们想要结局的时候，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

【你说的有道理。】

乌托邦骤然抬起头来，那个大脑袋下的两只眼睛居然显得有些阴翳。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坐落于历史尽头的一号，一边通过未知手段干扰着无限生命号的运行，一边通过无限生命号自带的武器系统，朝着身后2000多个天文单位的距离进行狂轰滥炸，以阻碍某些人驾驶飞船来到张有志身边，还一边听着乌托邦的唠叨。

【这个锚会不会也是有极限的，根据你和他的描述，我可以笃定你们所进行的循环，已经至少有上千次，或许已经有一万多次，甚至更多。】

“历史的存在矛怎么可能有极限呢？历史是一根线，我作为历史的终点，它作为存档的起点，两个点便可以将这根线牢牢固住，这是如此的坚固，历史又怎么会出现问题呢？”

【历史当然不会出现问题，但是锚会。】小男孩有些恶毒的笑了起来，那咯咯咯的声音引荡着船舱不断颤抖。

“详细说说，我很感兴趣。”

【需要我来详细说说，看来你也完全没有把那个可怜人当回事嘛。】小男孩竭尽全力的讽刺到。

天外的声音略有些沉闷。

“我还是不解。”

由乌托邦化身成的小男孩又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作为白玉京的1号而不自知，作为历史尽头的锚而不自知，真的亏眼前的这个家伙，为了白玉京为了你们的理想，为了你们的冲动，为了你们的错误，而费尽心思循环了成千上万次。】

【一号，我作为一个主脑型文明，仅仅是引入了你们文明情绪这个概念不过数个地球年，而就在这段短短的时间之内，我的理智便已经受到了情绪的干扰。

在这个基础上，我贪婪的吸收着你们文明的情绪。我甚至积攒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如果用你们的评定等级来看。我在每一种情绪上所积攒的量都可能已经超过了SSS级。

当然我是一个文明意识的主脑，这点情绪于我而言仍然不过是杯水车薪，我的外在所受到情绪的支配，只不过是我愿意这么做而已。】

【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他呢？】

小男孩用手指向已经完全静默的张有志，又指向飞船后方那2000个天文单位之外的方向。

【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驾驶着光速飞船所赶来的人是谁，他们两个一起作为历史的存档点，自然是有一些特殊的能力的，能跨过遥远的四光年赶过来，这并不稀奇。】

【可是你们白玉京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这两个人的承受能力呢？他们两个本质上仍然不过是普通的人类而已，每一次的历史循环，每一次的读档都意味着死亡与永恒的分别。

你们人类之中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不同性别下的人类所诞生的这种名为“爱情”的情感。在某些时刻可以超脱一切理智与感情，并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过正常情绪所蕴含的情绪量。

然而就是这一次一次的爆发，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向他们两人积攒、积压了极其恐怖的负面情绪量。

然而就凭你们个体碳基生命的脆弱，我实在无法想象，就这么两个柔弱的人是如何抗压下那足足接近sss等级的情绪灾难的，他们就活该这样？

你们作为拉普拉斯妖，已经洞悉了一切过去与过去的历史，你们白玉京为了整个宇宙的绝对繁荣，擅自更改了世界的结局，将整个未来由封闭改为开放，这无疑是伟大的壮举。

神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诞生——乌托邦文明的诞生，也要多亏了你们。

但是他们就活该这样吗？你们不会认为积攒了一次又一次负面情绪的两个人会永远保持稳定吧？你不会以为这个存档点是永远固定的？你就不怕他们两个人将整个历史彻底删档？】

天外的声音罕见的沉默了片刻。

“在过去的循环触发中，我们已经尽可能的避免了死亡这种触发形式，而是通过意外分别或者是意外封印等形式触发循环，在最近的几百次，我们甚至可以让两个人正常的生活到寿命结束，随后再触发循环——就像这次这样，待到循环触发后，我会将两个人送回地球，他们将会在地球度过相对平和美满的一生。”

“而且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也意识到了这个情绪积攒问题，我已经对于下来的其他白玉京人做了许多叮嘱，并且对于他们的记忆打了一个补丁。”

“其中张有志所意外触发的过去记忆，我们会进行一种梦境化的覆盖，人类的大脑机制意味着梦境是无法承载情绪的，无论在梦中情绪有多么剧烈，在现实中都将会被彻底覆盖。”

“对于那个女孩，我们也进行了一种人格分割的方式来分担她的情绪负担，每一次循环中的记忆，我们将会保留在不同人格当中，这样就可以减缓他在当前时空下的主人格情绪压力，事实证明，这也是一种有效的情绪排解方法——他们两个甚至可以以不同人格作为情趣，来颇有意思的度过余生。”

“总之，你能想到的，我们也能想到这里，就不劳你费心了。”

【呵呵，你问过他们的意见了吗？】

那来自天外的一号声音，罕见的有些不耐烦。

【乌托邦，我知道你在这段时间内汲取了不少人类所特有的情绪以及对理智的压制力，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事情，你似乎关注在意的格外多了，用我们白玉京人类的话来说——这关你什么事？】

“呵呵，关我什么事？”

大脑袋男孩的投影朝着上空大笑几声，随后声线缓缓扭曲糅合，最后居然隐隐约约变出了一些张有志所特有的声调。

一号极其警觉道。

“张有志？”

随后他的语气又瞬间松懈。

“不，你不是他，他正在冬眠状态中，那个女孩距离这还有2000多个天文单位，即使他有其他历史修正者的协助，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到这里，而循环触发已经在进行当中了。”

“对，我确实不是他。”乌托邦所幻化的小男孩极尽嘲讽道。

“但是他早已将自己的记忆全数传输给了我，我将这份记忆独立覆盖到了一个模拟的大脑——灵魂之中，我甚至封印了乌托邦那份的意识。

而现在，这个灵魂和大脑，就是我思想和行为的主体。”

大脑袋男孩自嘲的一笑。

“我拥有和它相同的记忆，情感，我就是他，他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