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我摊开手掌给其他人看。

我的掌心，有一枚碎石，上面粘着几缕红色的毛发。

“这，这是野人身上的毛发！”很久没有开口的刘明惊道，“以前就有人在神农架里发现过这种东西，我还亲眼看见过，绝对是野人的毛发无疑！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块碎石，就是那些巨型陨石上碎裂的一块，也就是说，这毛发，本来就是在那石头里的。所以我说，这次麻烦大了。神农架里所谓的野人，可能不是通常认为的那样是一种智慧低下的生物，而是已经形成了社会，甚至于掌握了某种人类未知的，类似与邪术的东西。这里，极有可能是它们举行某种祭祀仪式的场所。换句话来说，这里就是禁地，外族的禁地，外来者如果敢入侵的话，一个字：杀！”

“狗屁啊你，你知道是禁地还带我们往核心跑，这不是自寻死路嘛这个。”陈四宝又开始了他的絮叨。

“我让大家向下跑，第一，是想要验证我的猜想，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向下，可以保命。因为，当时，那股危险的感觉，直接来自于后方，如果我们向山上跑的话，想逃掉，难！”

“你这就更是狗屁了，我还就不信了，就算那些鬼东西钻在石头堆底下，他还能挡得住子弹？给它一梭子，看它能不能吃的下去！”

“重要的是，你当时知道地下会有什么东西藏着？”我反问道。

“呃……”陈四宝难以回答。

“我们最主要的，可不是干掉它们，而是保证我们的人不会折损。我们的命，比它们重要的多！而且，对方到底会怎么对付我们，它们有多少数量，你知道吗？不知道！未知的，才是可怕的。”

听完我的话，陈四宝彻底哑火了。是啊，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我拧灭了烟，站直了身子，打着手电，想中央的石台走去。

其他人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一个一个跟了上来。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让我们到这陨星里头来，难道说，那些东西，不会追进这里面？”

孙雷总是能问出所有人的问题。

听到他的话，我停了下来，转过了身。

“这是我的猜测，第一，从陨星内部较高的温度可以看出来，这颗陨星，确实是昨晚坠落的那颗，野人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说不定会抱有敬畏之心，短时间内不敢进来。第二，这地方如此神秘，有可能也和野人有关，那么，这里面，极有可能也是禁地，不过，这个禁地，本族人一般都不能轻易进入的。”

我的说法，让其他人有些释然，的确，在世界上，有很多土著人部落都是如此。

孙雷叹道：“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想得这么清楚的人，除了你，恐怕没有人能做到了。”

“推测这种事情，只要记住两点。”我说道，“第一，一切皆有可能；第二，列出所有可能，找出可能性最大的事件。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大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他们就可以进来。”

我说完，转过去，踏上了那座石台。

（十二）

我们登上了石台。

石台做的很粗糙，就是一块石灰岩被随随便便打磨成一个圆台的形状而已。

如果说它有什么特殊的话，那就是，这石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圆坑。这些圆坑有的小而密集，有的大而稀疏。最大的一个处于石台的正中央，直径大概有半米，被那具尸骸巨大的躯体挡住，看不清情况。还有两个比较小的圆坑，相互对立地处于石台的边缘。其余的地方，则是密密麻麻，差不多一般大小的坑，或者说是小窟窿眼更合适些。

不过，毫无例外的是，除了三个最大的坑之外，其他的窟窿之中，都有着一些干枯的絮状物。

这些东西，看得我们一阵恶心，差点儿没吐出来。

陈四宝第一个受不了这些玩意儿：“以前听说过，说有一些野蛮人部落会用自己的同胞活祭，我还不信。现在一看，这狗屁野人就是这么搞的，这是要作死啊这！哎，周小五，你不是会做法事吗？看这野人大兄弟怪可怜的，你念两句经给超度了吧。”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你大爷才是做法事的，要超度你给超度！”我没好气地回答道。

“得嘞，我做，我去做行了吧。救人一命还胜造七级浮屠呢。”

陈四宝说完后，还就真蹲到那尸体前面，“南无阿弥陀佛”，“般若菠萝蜜多”地乱念起来。

我对陈四宝这号人是彻底无奈了。救人一命？那是人吗？再者，那玩意儿都不知道死多长时间了，哪有浮屠让你造？

我转过身去，向着其他人问道：“你们觉得，这里，这个诡异的祭坛，还有那什么奇怪的祭祀，都是怎么个回事？”

“我觉得，这颗陨星，太不正常了，违反常理。”刘明忽然说道。

刘明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过一路上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而已。这一次，他一定是有了自己认为很重要的想法，才会说出来。

“首先，我可没有听过哪个陨星里头会有密密麻麻像蚂蚁窝一样复杂的洞窟；其次，这个陨星下面的空腔不一般，好像是专门为了罩住这个祭台而存在的。”

听了他的话，我暗暗点头，没错，这颗陨星超出了我们的理解，怪异的厉害。

“如果，这颗陨星显得怪异，是因为它根本不是昨晚坠落的那颗，而是早就坠落后，被野人改造的呢？”孙雷问道。

刘明点点头：“对，有这种可能，但是仔细一推就发现。可能性太小了。我们先不说野人有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单单是现在我们了解到的情况，都足以推翻这个可能。第一，就像小五说的，这里面温度远比外面高，如果不是刚刚坠落，不可能会这样；第二，我进来的时候曾经摸过陨石壁，很光滑，成琉璃状，明显是经过大气层的时候被熔成的；第三，昨天晚上，陨星坠落之后，我们隐隐看得到火光，说明它离我们当时所在的地方不怎么远，而周小天的记号又是一直指向坠落的方向，所以我们不大可能走岔；第四，你看看我们周围的洞口，最宽都不过两米，哪里容得下我们脚下这巨大的石台通过？所以说，这里，肯定就是我们昨天看到的那颗陨星，没错的。”

孙雷没有说话，默认了。

刘明的推断过程确实很严密，虽然有些小破绽，但是影响不了大结果。

“既然这天生带有空腔的陨星坠落神农，还正好罩在这个祭台上，没有损伤分毫，那么我们很难将它想成是巧合。”

“那在你看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特殊的情况？”我问道。

“嗯……我的想法，就是，这个祭台，就是为了吸引空中的陨石而存在的。换句话说，神农架中的野人，掌握了某种能够接引陨石的术法。”

“接引陨石？这……不可能吧。”

“应该不可能，现代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野人怎么可能有办法。陨石，说白了就是太阳系中漂泊的小行星而已。”

很明显，基本上没人能接受这个不可思议的说法。

刘明看着众人的表情，不由苦笑。

“我也知道，这种类似于神话的东西很难让人相信。可是，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做到这个了。”

“各位。”我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开口道：“我刚刚都说过了，一切皆有可能，所有我们认为的不可能，都是未知而已。在没有确切的结果之前，我选择接受刘明的说法。”

“我认同刘明的说法，至少，我认为，这个祭台之所以被建造，就是因为野人认为它能接引天上的星。”

旁边，忽然有人来了这么一句，让我惊了一下。

我转头看去，只见陈四宝缓缓站了起来，一脸严肃。

“你？”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神经了。

“对，我同意刘明的说法。至于为什么，你仔细看看这具尸骸的颅骨。”

“颅骨？”

我下意识地将手电照向石台上的骸骨。

这具骸骨，明显是野人的，身材出奇地大。但是，它的颅骨，已经碎裂了，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凿碎的。因为，骨上的裂痕，是以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

透过骨头上的裂隙，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头颅的内部。

就在我看到它头颅内部的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脸色立刻就变了。

“对于这个，你懂的比我多，现在你该知道我们脚下踩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吧。”陈四宝阴着一张脸说道。

我低头，看到了石台上小窟窿里的黑色絮状物，只感觉到喉咙处一阵阻塞，差一点就要吐出来，但又被我硬生生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