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志宁压住心中的笑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冷了一些，第一次拿出了大科学家和教授的威严：“霍兴成博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阮教授，我十分确定！”霍兴成见阮志宁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声音里带上了点急切，“您看，我们先假设它就是暗物质……”

先假设，很不错的方法。

阮志宁停下笔，抬眼看着滔滔不绝的霍兴成。

霍兴成继续道：“在我之前说的那种特定条件下，二维超固体的原子排列和振动模式与暗物质粒子产生的特定场相互作用，进而产生共振……我觉得这是超流体的特性在起作用。”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霍博士。”阮志宁摆手，“我的意思是……你高兴的有些太早了，因为，你还是没能直接观测到暗物质，不是吗？你说的这些，只不过是进一步验证了早就被提出来的理论。”

人类早就已经通过间接观测的方式，推测出暗物质的存在。

系统任务所需要的，绝不是“间接观测”。

被泼了一盆冷水的霍兴成顿时沉默下去。

好像，确实高兴的太早了点。

“您说得对，阮教授。我确实只是验证了一个已知的理论，而这并不能算是直接观测暗物质。但是，我觉得这仍然是一个重要的起点。我们可以根据这个现象来设计新的实验，或许有朝一日能够实现直接观测。”

“这种心态是好的。”阮志宁夸了一句，“但是，人有时候也需要适当的认清自己能力。”

霍兴成更是肃然：“对，我不该好高骛远，在当前阶段就把目标定成直接观测暗物质。凡事都要循序渐进……”

阮志宁懵了：“你在说什么，我的意思是伱不要太小看自己的能力，直接观测暗物质算什么，我们争取一步到位，完成对暗物质的捕捉！”

“……”

这就是学霸和学渣思想上的差距？

“阮教授。”霍兴成被哽了一会，幽幽的说道，“这种事情还是您来解决比较好。”

听听，这是人话吗？

还直接完成对暗物质的捕捉……

实验室的人也只当阮志宁在开玩笑，并未把这话当真，随口哈哈两句便应付过去，各自收拾各自的东西下班回家了。

但阮志宁是认真的。

因为他觉得，不能老是完全跟着系统的任务走——系统要求直接观察暗物质，那自己就一定要做到捕获暗物质。

否则一切科技的进步都依赖于外物，等哪一天系统消失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难不成科技就要停滞下来？

……

收拾好资料，阮志宁如往常那般回到家中，把无所事事的小风唤了过来。

“小风，我有新作业。”阮志宁挥舞着手中的资料，“有没有兴趣一起研究？”

“爹，你终于有不会的问题，愿意拉下脸来问我了吗？”小风的目光随着资料一起上下晃动，但嘴巴里吐出来话依旧是如此欠打。

阮志宁拎着小风的耳朵，把她拽到餐桌前：“少废话，看这个。”

小风扫描了一下资料，几秒钟之内就对这么多数据完成总结：“哦，二维超固体，能够和暗物质有明显的‘互动’。”

“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完成对暗物质的捕捉？”

暗物质是一种不与电磁力产生作用的物质，也就是不会吸收、反射或发出光。这一点和黑铂有部分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黑铂是会吸收电磁波的。

所以说，肉眼能够“看到”黑铂。

地球上存在暗物质，但数量很少，不将它们聚集起来，就很难累积出足够多的量。

银河系的暗物质主要分布在银河盘之外的暗物质晕里，以人类目前的技术，不太可能抵达这么遥远地方。

所以说，再是大海捞针，也只能认了。

小风一时间没有头绪，但不影响她嘴硬：“爹，你认为呢？”

女儿的小把戏当爹的怎么会看不穿，不过阮志宁还是很贴心的提示了一句：“势阱。”

“对！”小风立刻赞同道，“爹你真聪明，和我想的一样，就是势阱！通过调整二维超固体的原子排列和振动模式，可以在其周围形成一个特殊的场，这个场具有极低的势能。暗物质粒子在靠近这个场时，会受到势能的吸引，从而被捕获！”

脑子转的很快……不愧是有自我演化逻辑的人工智能。

“那捕捉到了之后，我们该怎么观察它们？”阮志宁又问道。

“用光学观测的方法肯定是不行的。”小风一边甩腿，一边轻松的说道，“我们需要一种特殊的传感器……实验报告不是说二维超固体在特殊的零点能场中可以和暗物质共振吗？我们可以基于这个特性，用二维超固体做出特殊的传感器，反映出暗物质的位置、数量、形状和性质。”

阮志宁又是点头：“不错，继续。”

小风骄傲的抬头：“再弄一个接收器和转化器，把暗物质的位置、数量和形状在显示屏上展现出来就行了。”

好敷衍……

什么接收器，什么转化器，这其中有什么原理，小风是一个字都不说。

明显就是说不出来，只能随口胡诌。

不过能想到这里已经非常厉害……这熊孩子有点本事，今天就不教育她了。

“不错，思维很开拓。”阮志宁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去玩吧。”

小风一直保持那种骄傲的姿态，等阮志宁回到房间，确定他不会出来后，整个人才猛然打了个哆嗦。

“好尖锐好可怕的问题，差点把cpu给我干废，还好……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不然她堂堂世界上第一台智能人就要出糗了！

小风一边放松下来，一边又开始思考起刚才的谈话。

“不对，爹好像已经看穿我最后那些东西都是胡诌的了！”

不然以阮志宁的性格，怎么可能不继续追问下去，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小风离开？

想明白的小风拔腿起身，冲到阮志宁房间门口，抬手就砰砰砰的敲门：“爹，家丑不可外扬，我胡扯的事情你不可以到处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