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今天又在追美强惨受
作者:九悲十拂 | 分类:现言 | 字数:16.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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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是爱
南国的雪总是来得很晚很晚。
十二月初,长都才迎来一场小雪,如同绒毛一般。可那雪又与北方的干燥如雪尘不同,它是润泽的,带着南方重重的湿气,落在眼角时可以淌成泪水。
赵栩现在在干什么呢?在雪中自由地奔跑吗?
他记得小时候赵栩格外喜欢雪,而他只能在一旁哆嗦地看着。赵栩那时还老是笑他弱不禁风,结果后来他学了拳击和散打,他就再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季肖白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然后很快,又无声消失。
他关上窗帘,不再看窗外的雪景,黯然地坐回到椅子上。
陈伯推开了门,一点光透了进来:“少爷,来喝点姜茶,暖一暖。”
季肖白声音有些沙哑,他低头看着地面,不太想和人说话:“不用了。”
“少爷体寒,长都冬季湿寒,还是提前预防着的好。”
“好了好了,你先……咳咳咳……!”
季肖白想催促他离开,但话还没说完就重重地咳嗽起来。咳嗽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淤积了好久,如今终于可以释放一样,声音大得仿佛要把肺给吐出来。
陈伯吓傻了,立即把姜茶搁下,换了托盘上的川贝雪梨汤送上去。
季肖白有寒证。
以前,母亲惩罚他不按时完成她的要求,命令他跪在门外。因为母亲的性格寡淡,所以在山中买了一栋小别墅,仆从也并没有带几个,而且他们都只听母亲的吩咐。
他他怕黑怕冷,可是求助无门,只能硬生生地、惊恐地煎熬过那个雪夜。
那一夜下了好大的雪,是四合省历年来下雪下得最大的一次,他哭着拍门让母亲放自己进屋。
可是母亲却偏偏因为这一场雪不要他进屋,因为他的哥哥就是死在大雪天。母亲疯了,居然觉得那是哥哥在天显灵,要把自己的才华通过纷飞的雪传授给弟弟。
于是,季肖白第二天差点冻死,被治好了却留下了病根,落了严重的寒证。
从此以后,每年冬天,咳嗽感冒发烧都是家常便饭,治了很久也治不好。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咳嗽好不容易停歇下来,季肖白第一件事就是让陈伯离开,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
陈伯满眼苦味:“那好,我去给少爷再熬点药。”
陈伯离开后没多久,季肖白仍不时地低低地咳嗽。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就算你已经27岁了,但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该吃药还是要吃药的。”
季肖白眼神一冷,很不耐地把桌上的雪梨汤喝了下去,然后看着来人,略显不耐地道:“你来做什么。”
那是个中年男人,房间里并不明亮,但还是能看出他年轻时英俊非凡的姿容。
男人穿得很随意,他走到季肖白面前不远处的沙发坐下,语气微微叹息:
“父子见面,有必要这么生分吗?我就是来看看你而已。”
季肖白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话里原本压抑的怒意被转换成了一种悲哀:“骗了我们这么久,我和你……没什么可讲的。”
季仲益冷笑了两声:“你果然一直在查那件事啊,呵呵呵,多年的父子情竟比不上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个男的。”
“你闭嘴!”季肖白放下杯盏,抬眸的刹那似乎有幽冷的火光在他眼中燃烧,他一字一句道,
——“他是我的男人!”
男人沉默了一瞬,半晌深吸了一口气道:
“也许……你母亲是对的,如果一直按你母亲从前的管教方式的话,你现在应该娶了一位富豪千金,说不定已经生了第二个孩子了。呵,怪我,作为从前疏忽的亏欠,你母亲去世后我就让你处于放松的舒适状态,但我把你管教得太松了,你居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季肖白低笑,“这就是你偏见的来源啊。所以你就拆散我们?在那件事情发生时你只救了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走,后来还骗我说他背叛了我,出了车祸甚至把我忘了。这份父爱真是伟大。”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季肖白克制的语声,便是他拳头握紧时发出的声响。
“如果不是我一直对阿栩失忆的事情抱有怀疑,如果不是我一直不死心在暗中查这件事的话,是不是你永远都不会告诉我真相。”
“是又如何?季家从没有出过同性恋,我绝不允许。”
季肖白语调陡然增高,怒道:“所以,让我一直误会他,和他分开九年,你就满意了?!”
季仲益也恼了,语速飞快地质问:“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那么多女人你不爱!哪一个不比他优秀!”
“不。”季肖白哼笑两声,嗤之以鼻,这种话他已经听了太多了。
但是一想到赵栩,他的语调又缓和下来。他看向窗帘缝隙外的纷飞的雪,眸中泛出些许温柔,他淡淡道:
“不是喜欢,而是爱。他是我会用一生去爱的人,不论他是否还会记得我。”
童年时,季肖白一直处在绝望的孤独中。
没有母爱,父亲常年缺席,哥哥自杀,没有玩伴,有的只是超负荷的学习和潜滋暗长的暴怒和压抑。
直到离家出走,遇见赵栩——那个会带着他撒泼爬山、教他抓鱼吃的男孩,就像遇见一束光。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
一切都是那么寂静,可季肖白真挚的告白却永远无法穿透漫长的距离,传到心上人的心底去。
他轻声道:“对我而言,他是我无法触及的奔跑的雪,是黑夜里的光。”
只听一道劲脆的声响,季仲益点燃了打火机,抽起了烟。
烟卷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迅速燃烧,他整张脸都藏在缭绕的烟雾之后,黑暗里也看不清他沉默的表情。
季肖白将视线投向窗外良久,终于转过来看着父亲,淡淡嘲讽道:“如果没有遇见他,我很有可能熬不下去而和大哥做出一样的选择。就算熬下去了,也只是一个性情暴戾孤僻的集团少爷,成年后按你们的意愿继承家业,继续开始金融领域的明争暗斗,活得压抑而世俗,轻贱着人命。”
“你说,你们哪里比得上他?嗯?爸?”季肖白说出“爸”字时,语调上扬,埋怨和嘲讽不言而喻。
季仲益又吐了几口烟云,然后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好几次,好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他站起来,走到季肖白面前看着他,无比严肃地道:
“我来找你不为别的,我不会向你道歉,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做了任何一个正常的父亲知道自己儿子有男朋友时该做的事。我来是要告诉你,公司的安全防护被破坏了,域名不详,疑似来自境外。也就是说,那个人又卷土重来了。”
季肖白的手瞬间握紧。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派去查探消息的四个手下只回来了三个。但第二天,他们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的是没回来的那个人的双手。
并且,他的情报网被迅速切断,甚至在网络上开始进行反杀。
第二天,他的部下接连遭到袭击,连他自己本人也在去亲自和线人见面的中途遭到了不明攻击。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放走赵栩,因为在他这里反而更危险。
季肖白把心事统统藏在心底,他转动着杯盏,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季仲益把烟头摁进桌上的烟灰缸,然后猛地拍了一把桌子,用郑重的语气厉声警告:
“季肖白!我不知道姓赵那小子是不是在你那里,但我奉劝你要么把他藏好,要么就甩开他别引火烧身。不要以为我和那个人年轻时曾经做过一点交易他就会给你面子不会对你下手,他现在已经变成魔鬼了!如果真想在一起的话,你小子就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给我好自为之!”
说完,季仲益甩开门离去了。
季肖白转头看窗外。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了无行人。
他探口气,但是心绪被牵动,他又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
阴暗的房间里,透着森冷的寒气。
楼心是被冷醒的。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件空旷的房间内,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像是地下室。
头很痛,仿佛被锐物撞击过一般,但是找不到疼痛的源头。
地下室很大很大,正中昏暗无比的灯光甚至照不到房间的角落。从地上的冰凉湿冷来判断,这里应该依然是南方。
但意识清醒后,恐惧便开始蔓延。
是谁把她抓过来的?这里是哪里?对方想要知道什么?是不是和赵栩季肖白有关?什么时候会出现?她会遭遇什么?楼镜有没有事……
独处的陌生环境往往很轻易就能给人恐惧感,因为被困者会胡思乱想,在心理上变得濒临崩溃。
这个时候,楼心偏偏想起了赵栩。如果他处于这样的处境,他会怎么做?
然后,脑海中赵栩的高大身影如强心剂一般让她冷静了下来,她站了起来,沿着密室观察四周环境。
果然,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连门都没摸到。
她背着光,刚靠着墙角蹲下一会儿,远处墙壁边就传来一阵机械的电子声,大概是门开了。
楼心的心瞬间狂跳,猛然转身。
紧接着,轻快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伴随着一句发音正宗的英语:
“Hello,gorgeous lady~”
那人走到灯光下,楼心立即往后退了一大步。
——是楼心在地铁站见到的那张脸,那个金发碧眼的白人。
他微笑着背着双手,有一种领导视察下级的滑稽感。
他靠近楼心,用标准的普通话道:“还记得我吗?”
楼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猛地掐住脖子惯到墙壁上,后脑在墙上一撞,生生地疼。
男人像在地铁站壁咚时那样撑着墙,近距离看着她。不过不同的是,上次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是花,而这一次是脖子。
他笑着道:“我可做了你十秒钟的男朋友呢。”
楼心拼命挣扎,后来似乎没了力气。男人手惊讶地一松,楼心却忽然趁机狠狠去踢他的裆部。
男人猝不及防遭到重创,立刻委顿在地舒缓。楼心立即拿出手里的东西,颤抖着往那人的脖颈处扎去。
“Bitch!”男人顿时因为剧痛暴怒。
但是楼心低估了男人的力量,而且她力气太小刺歪了,这点痛并不止于让他死。男人扯下脖子上的东西一看,那是一根钉子,是楼心沿着房间角落搜寻时找到的东西。
男人用英文不知道吼了一句什么,他捂住伤口,很快就追上了楼心,一下就把她踹倒在地上。
他目露凶光,拿着那枚钉子就要往她的脖子上刺下去。
“住手。”
一道幽冷而又有些阴柔的声音打断了他,分辨不清是男声还是女声。
他立刻起身,扔掉了那枚钉子,恼怒地看向来人。
那人语调诡异,似乎压抑着狂喜:“杀了她,我怎么找到我的Flex呢?”
楼心强忍着疼痛睁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立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整个人暴戾可怖。
楼心并不能看清全脸,但是一眼就能看到他脸上的一道狰狞的疤痕。
从脖颈蔓延至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