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前脚刚迈出人民理发店的门口，唐青一声“站住”，吓得他肥胖的身体往前一倾，踉踉跄跄冲下台阶，跌坐在大街上。

“九、九、九斤师傅，你、你、你还有甚么事情？”

包工头人虽然坐在地上，但还不忘回头问唐青。

“起来再说！”

唐青、李丽和唐青的老妈、婆婆带着小咩、小强来到大街上。

“噢，好。”

包工头这下没有坐在地上“鹅鹅鹅”，很快站起身来。

“你大表妹刚刚回来，你这个做大表哥的不表示一下？”

唐青走到包工头身边，尽量放缓自己的口气，以免包工头又被他吓着。现在毕竟是在大街上，总得给他点面子。

“大表妹？我没有大表妹呀？”

包工头的大肥头环顾四周，一头雾水。

“你姨娘的女儿是不是你表妹？”

唐青提醒包工头。

“噢，小咩表妹呀，这都长这么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长大一定像我姨娘那样赛西施胜貂蝉，倾国倾城，绝色天下！”

包工头不愧是在生意场上混的人，既能做狗也能变王，嘴功还一流，拍起马屁来可以肉麻到极点。

“别光耍嘴皮子，拿出点实货来！”

唐青引领大家往老张豆腐馒头店走，大毛娘的丧事饭在这里吃。

“大表妹，大表哥带你和小强哥哥去吃KDJ，好吗？”

包工头俯下身讨好小咩。

“不好！妈妈说，KDJ是垃圾食品，不能吃！”

“对，KDJ是垃圾食品，不能吃，我们也不要吃！”

小咩和小强大声回答。

“喂喂喂，你叫小强哥哥，那叫我什么？拍马屁辈分不要拍乱套。什么KD***DJ，还不是实实在在掏个红包出来？反正你红包不离身！”

唐青忍不住数落包工头。

“对对对，红包，红包，来，大表妹大红包，小强大红包。”

包工头打开公文包，包好两个红包递到小咩和小强面前。

“妈妈说过，不能轻易接受别人的钱财。”

“对，我妈妈也说过，别人不明不白给你钱财，肯定不怀好意，坚决不能要！”

小咩和小强头一扭，不接包工头的两个红包。

“好，有骨气，上海阿姨点赞你们两个小朋友！”

上海阿姨过来亲热地拉过小咩和小强。

“这个，那个……”

包工头站在原地，一脸尴尬。

“不要这个那个的了，我也只是开个玩笑，你既然过来了，还是去大毛娘灵前祭拜一下吧，以前多少也是街坊邻居。”

唐青替包工头解围。

“对对对，街坊邻居呢，那我先过去拜一拜，拜一拜。”

包工头转身过去大毛家。

“九斤师傅，今天晚上这样的菜蔬可以吧？”

孙胖子一指桌上的八盘菜问唐青。

唐青拢目一看，八个菜中炖豆腐为主菜，这是办丧事必须。三盘荤菜，一盘红烧肉，一盘红烧鱼，一盘盐水虾。另外全为日常蔬菜，嫩花生为下酒菜，糯米莲藕为甜食，青菜煮油豆腐、茭白炒咸菜为下饭菜。

“很好，那边三桌的饭菜送过去了吧？”

唐青很满意，丧事不能不办，但没有必要大操大办。

“送过去了，材脚八先生和王师傅他们做事情的人在那边吃。”

孙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孙师傅，你辛苦，快坐下去吃。”

唐青对孙胖子很欣赏，他这个人烧的一手好菜不说，特别善良、热心、仗义。上海阿姨和杀猪佬出车祸，主动每天烧菜送饭到医院，分文不收。

“好好好。”

孙胖子解下围布，和杀猪佬、包打听他们坐到一起吃饭。

“小咩，小强，你们怎么不去坐下吃饭？”

唐青见两个孩子在外面厨房东张西望，过去喊。

“干妈，我要吃豆腐馒头。”

“妈妈，你不是答应小咩妹妹晚上吃豆腐馒头的吗？答应的事情不能反悔，大人说话要算数。”

“嗯，干妈答应我晚上想吃几笼就几笼。”

“小咩妹妹，你放心，我妈妈是九斤师傅，说话一定算数！”

两位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站在那里说个没完，唐青可犯了难，这老张豆腐馒头店晚上不做豆腐馒头，去哪里拿豆腐馒头？当时候自己也是为了哄小咩，随口说晚上豆腐馒头让她吃个够。

“两位小客人不要着急，豆腐馒头马上就好。”

老张从里面出来，唐青这才松了一口气，领小咩、小强进去坐下吃饭。

八月中旬的剡城中午还是暑热难耐，但早晚开始变的凉爽。

晚饭后，唐青和李丽一起到剡堤上散步，小强和小咩跟在身后。

“你下午去所里了吗？”

“嗯。”

“没事吧？”

“你指谁？”

“我当然是指你，李真李雅肯定有事。”

“李雅应该问题不大，小王警察说了，从目前侦查的情况看，李雅才刚刚参与非法传销，也是受李真欺骗。”

“我也觉得李雅问题不大，她比你单纯多了呢。”

“我很复杂吗？”

“你是厉害！”

“少来，我爸爸让我替他谢谢你。”

“啊？李爷托梦给你啦？我这几天老是梦见他。”

“不是我阿爸，是我爸爸。”

“阿爸，爸爸，有什么不一样吗？”

“阿爸是李爷，爸爸是我的亲生父亲。”

“你的亲生父亲？你真的找到你的亲生父亲了呀？他是不是就是李真的父亲？他是不是现在居住在北方大都市？你前不久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为什么要欺负李姨？你和李雅真的是双胞胎姐妹吗？李真也是李姨生的吗？他为什么要抛下李姨和你……”

“唐青，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说。”

“你知道吗？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纠结在这些问题上，想问你又不好意思、也不敢问你。”

“也有你九斤师傅不好意思、不敢问的事情？”

“你是剡城李杂婆么。”

“我现在可是剡城李孝女。”

“喂喂喂，要不是我九斤师傅及时制止你，你现在说不定是李不法哦。”

“所以，我爸爸要我向你转达他的谢意，谢谢你一直来对我的帮助，谢谢你及时挽救李雅，谢谢你制止李真再滑向犯罪的深渊！”

“别别别，你先别忙于谢我，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那些个问题吧。”

“你一口气提了那么多个问题，我可一口气回答不上来。”

“那你一口气回答一个总可以吧？”

“这样好不好，我们先送小咩和小强回去，然后我们两个来个彻夜长谈，我保证一个不拉全部回答完你的问题。”

“好好好，这样好，反正今天晚上要为大毛娘守灵，我们刚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肯定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肯定，你是谁？我是谁？”

“呦呵，自我感觉还挺不错么。”

“那当然，人要的就是自信，否则你将一事无成。”

“唐青，我是真的佩服你的这一份自信。”

“李丽，你的自信才是让我钦佩有加。”

“我现在根本没有了自信，有的只是对人生的无奈和命运的畏惧。”

“李丽，你这还是剡城李杂婆吗？拿出你的自信来，你永远是剡城李杂婆。”

“九斤师傅永远是九斤师傅，剡城李杂婆将不复存在！”

“别感伤了，小咩、小强，我们回去！”

唐青招呼两个孩子返回大毛家，今晚她要和李丽彻夜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