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和苏娅磕着瓜子，这个声音一点也不遮着掩着。原本沉重的氛围，被他们不间断的嗑瓜子声破坏得乱七八糟。

王思琪听到这样的背景音，眉头更加皱了起来。

她站起来，看向秦阳他们，看样子是在提醒他们不要这样破坏气氛了。

然而，秦阳却耸肩：“你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你要道歉的对象。你继续……”

“别人在做事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氛围？”王思琪说道。

“原来你也知道做事要讲氛围啊。”秦阳眼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王思琪瞬间浑身僵住了。

秦阳这意有所指的话，让她背脊从下而上腾生气一股凉意。

那感觉，仿佛有一只冰凉的手在轻轻抚过她的背，想要从她的身后，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拖下地狱。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色已经微白，嘴唇紧抿，呼吸用力，神色极不自然。

秦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在鬼魂面前，你对她做过的一切都将无所遁形。你要道歉，可得先认识到自己错在哪儿呀。”

王思琪半晌没说话。

秦阳不再看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凑在苏娅身边，跟她一起看叶家大少夫人顾雅希新上映的电影《灵魂拷问》。

“这次顾影后不演古装了，演的这个女主还真像那么回事。”秦阳做出了评价，顺便把零食碗挪过去一点，“不吃了么？一起呗。下次买点爆米花和可乐怎么样？要不再装一个家庭影院吧。你这掌上电脑拿来看电影，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苏娅侧过头来看他：“这个可以直接投射到电视上。”

秦阳看了看王思琪那边，再转回头来：“会不会影响人家进行灵魂的剖白和真情的忏悔？”

苏娅：“……”光你那嗑瓜子的声音就够影响了好么。

于是两人换了个大屏幕看电影。

王思琪总感觉，他们现在看的这部《灵魂拷问》就是在影射自己。

她看向悬浮着的那枚瓜子，垂眸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让李天毅多跟你亲近是我的意思。但我真的不知道姓苟的对你做了那些事。还有，虽然我从曹燕那里知道了你有心脏病史，李天毅和郑建峰去你家假扮鬼吓你的事情，我听说后没告诉你，现在想来确实不应该。虽然我跟你关系从来就不是很亲密，但如果我稍微提醒你一下的话，可能你现在就不会死了……”

电视里，顾雅希饰演的母亲正在痛苦地瘫倒在地，痛不欲生。她的孩子死了，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反派们把他杀死。就在自己孩子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很多画面的闪回让她无比痛恨她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不作为。

那些恶魔，原本她见到过好几次。只是因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因为之前那些恶魔瞄准的是她死对头的孩子，所以她选择了沉默。而只要当时她拨通死对头的电话，告诉她，她的孩子好像被不明人士带走了，或许那些恶魔就被会抓住，或许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被他们顺风顺水地带走。

“不愧是影后，这段哭戏演得张力十足。我听着都觉得痛苦。”秦阳一边继续嗑瓜子，一边评价着电影里面顾雅希的演技。他们俩看上去像是完全沉浸在电影里面了。

王思琪看着那枚悬浮的瓜子，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的好。

她看向那边，也顺着秦阳两人，看了一会儿电影。

越看，越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女主。因为自己的冷漠、不作为，最后，事情报应在了她自己的头上，她只能受着。

看不下去了。

“秦大师，我想知道，岳倩妮现在是什么反应？她原谅我了吗？”

秦阳被打断了看电影的心情，扭头过来，看了一眼她前面的地方。

“没。王小姐，我看你要不还是跟我们一起来看一下电影吧？这部电影也是关于人性的。很多时候，细节里面其实包含了你最真实的意图。比如，你看，影后演的这个母亲，她之前看到死对头的孩子被带走的时候，明知道不对劲，但还是选择了沉默。其实，这里面其实代表了她的恶意——在明知道死对头的孩子会出意外的情况下，她选择了沉默。在这个时候，她其实就是帮凶了。你觉得呢？”

王思琪知道，秦阳其实是在说她。

“对，所以我说了，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在知道那个消息之后，我确实想过如果她被吓得心脏病复发，最好就不要再来健身房参加一些高强度锻炼了。这样，小吉事件一淡就会忘了她了。”

就是带着这样一种恶意，她成为了帮凶。

“那我应该怎么办？人已经死了，我也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道歉也道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王思琪皱眉说道。

秦阳不禁感到一阵悲哀。

他看向岳倩妮，说了一串鬼文：“你打算怎么办？”

岳倩妮就站在王思琪的面前，脸上无喜无忧。她甚至有点茫然。

“我刚死去的时候，我只是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凭什么大家都是同事、朋友，他们可以一个个伤害我？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太好了，所以没有人喜欢？”

秦阳安抚她：“你还是先想想，是不是真的要原谅王思琪吧。我觉得就这样原谅她真的太便宜她了。要不你还是再吓她一阵子吧。既然她自己毫无心理负担，那就人为制造出一点过来。”

王思琪离开的时候，她瞥了一眼玄关处的镜子。

镜子里，一张丑陋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只可惜秦阳看不到，那张鹅蛋脸的皮肤确实坑坑洼洼，丑陋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无论是谁，若是看到这一幕，怕是都会吓得晕过去。

那扭曲在一起的五官之中，那双黑洞洞流着血的眼睛尤为瞩目。就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一样。

王思琪匆匆离开，没有回头。

秦阳告诉她，只有所有人都跟岳倩妮道歉之后，她才会解开所有一切，所以现在最好就是劝其他人也赶快来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