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聚会是自助餐的形式, 不至于要尴尬地围坐一桌，听着人家聊得风生水起，而她只能各吃各的。

在和顾衍夕独坐一桌, 连喝了三杯西瓜汁、连吃了无数水果拼盘之后, 向暖终于感觉到, 自己的膀胱似乎要爆炸了。

急切地奔向厕所挽救了一下膀胱, 又顺便补了个妆, 向暖这才悠闲着回到大厅。心满意足地坐下，她摩拳擦掌着准备开启新一轮的扫荡，但却在拿起那杯已经喝了一半的第四杯西瓜汁的时候, 敏感停顿了动作。

这杯子怎么会在她左手边？她明明记得出去前刚喝过一口，然后顺手放在右手边的。

眼睛微微眯了眯, 向暖看向面前一脸淡定地玩着手机的男人：“刚才有人坐过我位置？”

“嗯。”顾衍夕微微抬了抬头, 眼神不经意地朝不远处的角落里瞟了一眼。

向暖顺着他的眼神望去, 那个位置，陆璐正背对着他们和另外三个同学欢快地聊着天。

她揣度了一下, 其他三人都是和顾衍夕完全没有交集的，那剩下的只有……

向暖凑过身，压低了声音：“陆璐？她找你干嘛？”

顾衍夕微微扯了扯嘴角，不笑似笑的样子，似乎带着些冷漠, 径自回着手机上的信息, 他略带调侃地开口：“如果我说她是来勾引我的, 你要怎么做？”

“自恋。”向暖轻笑, “人家可是校花, 身边高富帅一抓一大把吧，用得着看上你？”

顾衍夕毫不在意地摊手, 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但就是他这一个沉默的反应，让向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本是没有的事，对于她的讽刺，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反击。

比如他以前和她开玩笑说“如果我要出国了，你会不会难过？”她完全不信，只是嗤笑了一声回答：“那就最好啦，我终于不用受你的压迫了！人民终于当家做主了！”

于是他冷冷一笑，勾住她的脖子，语气不急不缓：“那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所以他此刻的沉默反应，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说的是真的。

一阵怒火直冲头顶，向暖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叉子，一把戳起盘子里的哈密瓜，一口吞下，大力地咀嚼，脑子也随着三叉神经的活跃在快速地转动。

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沉默，顾衍夕抬起头，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终于还是不忍心折磨她。

“我开玩笑的，她只是说需要帮忙，问我有没有空而已。”

“她要打离婚官司吗？”不能怪她，自从上次听说他完美地解决了李简葶的离婚纠纷案之后，她对他工作的印象就只有“离婚官司打的特别好”这一个了。

顾衍夕无语：“她最近在考司法考试，想问我借几本复习资料。”

借书，很多偶像剧里开启浪漫part的开端性情节。

他这个人，开玩笑的时候从来不说自己是在开玩笑，所以说是开玩笑的时候，往往就是真的。而且，陆璐本来就在书店工作，还借什么考试资料？难道差这么几十块钱？

所以，向暖更为坚信了某些事实。

“司法考试？她不是已经工作了吗？”

“那只是实习罢了，她本科是文学系的，现在是B大法律系硕士在读，所以司法考试现在才考。”看来她根本就是一无所知，顾衍夕索性一次性把事情说完。

向暖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她不过是去洗手间去了七八分钟的时间，这两人居然聊了这么多？连本科读什么都交代了？

向暖心一紧，表情不甚好看：“那你怎么回答的？”

顾衍夕没答话，下巴示意了一下，向暖随着他的视线低头，才发现他正盯着她的手机。

“看你微信。”

“嗯？”向暖疑惑地点开，在看到和陆璐的聊天记录居然处在最顶端的时候，她忍不住点了进去，一看，顿时失笑。

这家伙，居然给陆璐发了个某宝链接……

标题叫：2016年国家司法考试教材+十年真题全套

掩饰住自己脸上的笑意，向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突然问：“这也不能说勾引吧？万一人家真的只是想借几本书呢？”

“嗯，有道理。”顾衍夕摸着下巴，突然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那我去和她说我有，让她明天去我家拿。”

“顾衍夕，你找死！”向暖手骤然一用力，叉子狠狠地插进一块哈密瓜里，触及底下的磁盘，发出了一声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这种时候，如果智商不够，那就多用用直觉。”顾衍夕瞟了她一眼，说完这句，又低头发起了消息，过了一会儿却又抬起头添了一句：“不过我倒是挺好奇，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以后再遇到她，会作何反应？”

向暖想了想，胸口溢出一股酸意，但脸上反而笑了：“她爱喜欢就让她喜欢啊，关我什么事。”

顾衍夕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低垂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向暖因为他的沉默而沉默，微微侧头，余光扫了眼身后的角落，陆璐已经走开了，她松了口气，心却莫名沉重了。

“我再去一下洗手间。”

“你前不久才去过。”

“有法律规定上厕所之间的时间间隔吗？”向暖放下叉子，有些微微的不爽，“本姑娘现在心情比较沉重，心重了自然就会压迫到胃，继而压迫到膀胱，所以，想上厕所很正常啊。”

顾衍夕惊讶地看着她，对她的逻辑感到完全无法反驳，点了点头附和：“有道理，快去快回。”

向暖轻哼一声，脚步都重了三分。

顾衍夕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由得轻笑，说不在意，其实还是介意的吧。

畅快地从洗手间出来，向暖打开水龙头，顺便看了眼镜子，才发现一旁洗着头正洗手的人甚是熟悉。

愣了一会儿，向暖微微扬起了一丝笑意，侧头打了个招呼：“嗨。”

陆璐闻声抬头，看到她的瞬间，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收起了惊讶，微笑着回应：“嗨。”

尴尬……一阵尴尬的沉寂在洗手间流淌……

“呃……听说你是学法律的？好厉害，那应该要背很多东西吧？”

“是啊。”陆璐笑笑，拿出粉饼对着镜子开始补妆。

“我原来也想学法律来着……”向暖笑笑，带着真心，也带着些刻意，“但后来发现我还是不适合，我好像三观不太正。”

“三观不正？。”

“就拿前几天看到的新闻来说吧，小三插足，还堂而皇之地住到人家家里，后来……她就被原配打了，严格来讲，站在律师的角度，原配打人是错的吧？但是我觉得很正常哎，要是有个小三敢插足我的婚姻，我不打爆她脑袋就是她祖上积德了。”

陆璐表情一僵，连补妆的动作都明显地顿了一顿。

向暖笑得无辜：“不好意思哦，我太残暴了，让你受惊了。”

说完，向暖摆了摆手，转身就走。她不屑于和情敌进行那种电视剧里常见的你讽刺我反击、你来我往、彼此心知肚明但就是互不戳破的明争暗斗小游戏。

比如说——

甲：“那种老喜欢勾搭别人老公的女人真的好不要脸好矫情哦。”

乙：“可是，爱情并不分对错、不分先后啊。”

甲：“这我就不同意了，吃饭还讲排队呢。”

乙：“吃饭是单方面的意愿，爱情却是两个人的互相吸引，如果已经没有了爱情，再强占着位置又有何意义呢？”

这种死活不骂出口的吵架，向暖受不了，对于她而言，要这么训练口才，还不如直接打个一架来得方便。因为她如果是那个甲，恐怕在乙说出那句“爱情不分对错”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破口大骂：“放你mlgp”，就和当初被人嫉妒为什么只有她能整天缠着顾衍夕的时候一样。

但如果对方目标明确，却满含心机地迟迟不表露的话，那就要另寻他法了。

比如那么最开心的就是“我骂完了我的，然后扭头就走，完全不给你反击的机会，留你一个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想骂却骂不出。”

虽然都说先撩者贱，但是你又能奈我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