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点动手，可别等到我改变了主意啊！”这时候臭道士的声音拔高了一度，他提醒我的同时，灵活的手再度探入到薄冷腹中，将余下早已变黑的器官搅动着从他的腹中给拽了出来。

黏腻的液体流了一地，可尽管如此薄冷的脸上始终都没有一丁点的表情。

看着薄冷被他这么折磨着，我心里又怒又恼，可我却没有半点的办法。

安芷扯下了衣服的一角裹紧了受伤的脚踝，立马捡起了被我丢在地上的鞭子，她刚捡起鞭子就往那臭道士跟前冲了过去，“那雅，我替你杀了这个道士，我看他还怎么妖言惑众！”

“安芷！”我哪料到她会这么做，刚叫出声来，道士手中的拂尘一挥，安芷直接被震了回来，倒地的时候啐了一大口鲜血。

“咳咳、咳咳……这该死的臭……”安芷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臭道士百无聊到的甩了甩拂尘，表情显得有些不耐，“不自量力的东西！”

“够了！臭道士，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能放过他们，如果我用自己换他们呢？”杀他，我不是对手；杀安芷跟邪泽我又做不到。

“也行，不过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我自然会放过他们，不过……”臭道士顿了顿，将视线集中在了邪泽的身上，“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了，只要不让我害他们，让我怎么办都可以。

臭道士捋了捋他寸把长的胡子笑了笑，“我要你挖去他一只眼睛，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一听到臭道士这么说，我直接张开双臂护在了邪泽的跟前，“不行！你要眼睛那就挖我的，我不许你动他！”

“啧啧啧，这女人的心思可真是不好懂啊，你到底是要他呢，还是要他呢？”臭道士的眼睛不住的在薄冷还有邪泽的身上徘徊着，眼神中的那种意味不明的神情让我觉得恶心，但同时也让我自己觉得矛盾。

我咬紧了嘴唇，往邪泽的身边又靠了靠，低声道，“邪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等我跟臭道士离开这里，你赶紧带着安芷先走。煞尸什么的就别管了！”

“那你呢？”邪泽微微蹙眉，神情有些黯然。

我摇了摇头，“只要你们没事，我也就没事了，而且……”而且还有薄冷在，我怕什么？我看向那具已经变得不成模样的他，心里早已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想起第一次在鬼车上见到他的时候，他不也是用那种很恶心的样子去吓我的吗？我的男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

“考虑的怎么样。用他一只眼睛换你们所有人的安全，而且我还会把他完完整整的还给你。这个交易很合算的。”臭道士嘴上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可事实上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我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安芷，又看了看身后的邪泽，他的那双眼睛那么漂亮，若是毁了的话那该多可惜。

所以，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妖道，他的眼睛我绝对不会挖的。我刚才说过，用我换他们的安全。你想要眼睛，我用自己的换！我想我这颗能辩阴阳的眼珠子应该不会多差吧！”我不等臭道士回答，举起右手直接戳中了自己的左眼。

剧烈的疼痛一度让我有些站不稳，除了疼痛外我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左眼眼眶中流淌出来。

“啊——”我咬紧了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哀嚎，可是太疼了……疼得我快受不了了。

“那雅，你疯了吗？”耳边是邪泽不住的关心与责骂声。他抱紧了我的身体，不停地安慰着我，“别怕，别怕……我会在你身边的，别怕……会好起来的。那雅，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邪、邪泽，我没事，你把眼珠子给他！给了他，你们就可以走了。”因为疼痛我几乎睁不开另一只眼来，只能凭着感觉将眼珠交给邪泽。

触碰到他手的那一瞬，我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满是鲜血。

邪泽颤抖地从我的手中接了过去，“那雅，你为了我值得吗？”

“谁、谁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你。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安然无恙的，你要是平平安安的就可以顺利带薄冷走了。这身体是他的，没有了这身体他就不会复活的，我知道他一定还再找……我替他找到了，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你……”

我不等他说完一把推开了他，同时呵斥道，“把眼睛交给他，他要是不要，你就杀了他！邪泽，别忘了是我带你离开邺陵的，也是我救了你的命。你欠我的，就今儿还了！”

“……”邪泽没有应我，可我还是听到他的脚步声离我远去，我捂着已经没了的眼珠子，努力睁开另一只眼来，依稀还能看到邪泽的身影。

他靠近了臭道士，将什么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中，然而隐约看到臭道士往他的跟前凑了凑。

“……”直觉告诉我臭道士对邪泽说了什么，可碍于我跟他们有些距离，所以压根就听不到一句话，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看到邪泽捏紧了拳头，然后转过了身……

可我如何都没有想到，邪泽转身的一瞬他的手心中竟然燃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焰来，当即火焰将薄冷给包围了起来。

“不要——”我疯了一般往薄冷跟前冲去，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火焰包围，看着他被大伙吞噬，看着他最后连一星齑粉都不剩。

“邪泽，你杀了他？”我指着地上还残存的一点火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我让你带着他还有安芷离开这里的，我是让你好好护着他的，我没有说让你要了他的命！你有没有好好地听我说？邪泽，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自己的血。我又看了看薄冷被烧毁的地方，不久前他就好好地站在我的跟前。我以为一只眼睛换回他们的安全，换回薄冷的身体，还是值得的。

可是邪泽却毁了他……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你还是太天真了……这尸体烧的好！他不过就是个畜生，烧了也好。不过就这么一个畜生能换来一颗通阴阳的眼珠子倒也实惠。地煞阵贫道就不让你们赔了，不过这地方你们还是走不了的。”臭道士掂了掂手里的眼珠子心满意足极了，他顺手一摆拂尘说了两句风凉话就要转身离开。

可刚走了一步就被邪泽给拦住了。

臭道士微微一怔，面上依旧带着刚才的笑意，他不耐的用拂尘推开了邪泽，“贫道奉劝您一句，红尘俗世沾不得，尤其是个‘情’字。您入世太深，情若破，神俱灭。”

“那是我的事！”邪泽不为所动，愣是不让臭道士离开。

臭道士见他冥顽不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您是聪明人，贫道的话说的很清楚。这路，您还是让了吧，贫道无意与您为敌。”

“我若是不让呢？”邪泽面色冷了几分，漆黑的手已然半举在了空中，大有要跟他搏斗一场的趋势。

可臭道士却在这时往后退了几步，他扭头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邪泽，“哼，您有这个时间跟我耗着，不如想想怎么跟她解释。毕竟放火烧了尸体的人可不是我，而是您啊！”

邪泽脚下一踉，竟有些站不稳，偏偏臭道士趁着邪泽走神的刹那直接逃了出去。

看着臭道士从我跟前消失，我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去追他。

我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眼睛还流着血泪。忽然间，我觉得臭道士说得没错，我就是太天真了，我以为一颗眼珠子可以换所有人的安全，但事实上却是我错估了自己的信任。

“邪泽，我真后悔当初带你离开邺陵。”我哼笑着，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径自往出口走去。

可刚靠近出口我就被一道强劲的力量给震了回来。

落地的瞬间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就这么好，让你连眼睛都可以不要，连命都可以不要吗？”邪泽就这么站在我的身边，他俯瞰着我，脸上依旧没有一丝丝表情。

“对！为他别说是眼睛还有命了，就是让我失去一切我都愿意！邪泽，你永远都不会懂的，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邪泽一字一句道，他猛的朝我欺身压来，冰凉的唇直接堵住了我还要解释的嘴，一阵撕裂的咬噬几乎让我疼得哭不出来。

我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松开我的，他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我的左眼，“你说的没错，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被他囚禁的两百年里我差不多忘记了所有东西。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她……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对我来说可能什么都不是。很多时候我都在想，玉门的另一端是到底是什么，我还有必要知道吗？可是因为你，因为你开了那扇门，因为你带我离开了那里……我以为，自己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