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咖啡馆。

“庄先生？”

庄黎从电脑面前抬头, 一眼就认出了韩书禹。

他实在跟路婉婷长得太像了，眉目间的英气简直和路婉婷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比起路小梨这个女儿来说, 他才更像是她的儿子。

韩书禹坐在了庄黎的对面, 要了一杯摩卡。

“找您, 确实不大容易。”

庄黎随手合上了电脑, 微微一笑, “你好，小禹。”

“您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

“哦？”庄黎挑了挑眉，“不大清楚。”

韩书禹握紧了手, 盯着他的脸问:“路小梨在哪？”

“你是说，你姐姐？”

韩书禹抿紧了嘴角, 一刻不停的忍着脾气。

“是, 我姐姐。”

庄黎轻笑一声, 缓缓道:“我记得，从小到大, 小梨只和你住了一年半而已吧……感情应该不是很深？”

“深不深的，也不是您说了算的。”

“当然。”庄黎认同的点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哪儿呢？”

“你……”韩书禹再也忍不下去，皱起了眉, “难道不是那个女人造成的吗？是她把路小梨带走了, 路小梨原本可以和我一样, 留在嘉市。”

“不, 你说错了, 是你们不需要小梨，所以, 她离开了，很正常。”

*

韩书禹握着手，低声问:“她，是不是没有考好？”

“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我爸说，她回去以后生病了……是不是因为我？”他的声音里有迟疑。

庄黎拿起咖啡，浅浅的抿了一口，“这件事，你不用自责，与你无关。”

韩书禹一滞，问道:“她是我姐姐！怎么与我无关？”

庄黎想了想，对韩书禹说:“你知道小梨是怎么去考试的吗？”

但他不需要韩书禹回答，接着又说:“你大概不知道，她前一天晚上发烧到了四十度，后半夜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你妈妈，嗯，婉婷其实也不大管她的，你应该了解一些，可是那天晚上她是真的着急了……逼着小梨吃了一堆药，小梨全吐了出来，她说不能吃药，吃了药就会犯困，她害怕自己在考试的时候会睡着。”

韩书禹的脸色越来越白。

“后来婉婷打了她几个巴掌，问她为什么？小梨说，你是她弟弟，就算韩家有人照顾你，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婉婷的脾气就是那样，上一辈的事，我就不跟你提了，她犟，其实小梨也犟，你看着她不声不响的，可她心里都有数。”庄黎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傻孩子一直想替她妈妈补偿你呢……”

*

“小禹，你需要补偿吗？”庄黎平静的看着他，未等韩书禹回答那个问题，他又说:“你觉得你没有妈妈，可是小梨从小到大跟没有妈妈是没什么区别的……我听说你和林家的关系不错，和你那个妹妹也很要好……所以我认为，某些角度来说，你比小梨幸福多了。”

“婉婷当年，想留下的人是你……可是你们韩家的长辈也只要你，瞧，你多幸福，妈妈要你，爸爸要你，奶奶要你，连你外婆去世的时候想的也是你……”

“只有小梨……从头到尾，一个人而已。”

韩书禹的眼睛红了，他抿着嘴侧过头，盯着玻璃窗外的人来人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庄黎平静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道:“我们，都不配做她的家人。”

*

桌上一片安静。

直到韩书禹那杯摩卡变凉，他才拿起抿了一口。

又酸又涩。

*

“请您告诉我她在哪儿？”韩书禹一字一句的说。

庄黎摇摇头，“她很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你不用太担心。”

“她是我姐姐。”

“不管我配不配，她都是我姐姐。”

*

*

路小梨整个暑假都跟着沈焰跑来跑去，她脚上的高跟鞋一天比一天稳，两个月，她听遍了所有口音的英文，从红着脸只敢蹦出一两个单词的小丫头，变成了每见到一个外国人，都想上前跟别人聊上两句。

沈焰每每这个时候总会抱着胳膊站在路小梨身后，盯着纤细的背影，眯眼浅笑。

她很可爱，和从前一样的可爱。

不知怎的，沈焰老是能想起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有个湿透了的姑娘，抱着一只还在滴水的小土狗，推开了旅馆的大门。

雨夜下，她美得惊人。

*

路小梨累坏了。

在飞机上根本没醒过，睡的整张脸红扑扑的，沈焰坐在旁边，伸出手轻轻的擦掉了她嘴角溢出的口红，随后，他的指腹沾上了一点艳丽的桃红色。

沈焰低头看了看，一边轻声笑着一边自言自语道:“一个小丫头，化什么妆……”

*

*

庄黎最终给了韩书禹一个手机号。

他平静的跟韩书禹刚进咖啡馆时一样，声色平稳，低沉有力:“小禹，如果你们依然伤害她，那么我和婉婷下一次就会把她藏到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

现在，韩书禹捏着那张纸条，站在路小梨原来的那个房间里。

他背对着窗户，脸色发白。

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打了整整一个月的电话，路小梨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韩书禹甚至开始怀疑庄黎是不是在骗他……

*

下了飞机后，路小梨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刚想揉眼睛，又想起自己化了妆，硬生生的停住了手。

沈焰带着她回了嘉市。

他的家。

路小梨觉得不好，可沈老板说他不住这儿，没有人管狗，反正就是连哄带骗的把路小梨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