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楼就算是定了下来，有陈苓川帮衬，李野草装修布置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前前后后忙活了有六七日光景，又重新做了匾额，取做“铜雀楼”，只不过正式开业前，照规矩门匾上的红绸是不能摘下的。

“忙活了这么些天，总算有模有样了。”

李野草伸了个懒腰，把手上的账本反手合起来，眉眼弯弯去看陈苓川：“你也辛苦了，陪着我折腾了好多天，怕是学里的课业都要耽误了吧？”

她脸上浅淡的笑容最能感染人。

陈苓川每每见了，都觉得通体舒畅，只要她高高兴兴的，他怎么着都觉得好。

课业那事儿，于他本就不是难事，便摇了摇头，不说别的，只问她：“问了你好几回也不说，先前说是要开酒楼，可我看你弄了这么多的铜锅，到底是要做什么？”

“做火锅店呀，难道不好吗？”

李野草搓了搓手，“后厨上我都已经让他们熬制锅底了，就你不知道这些罢了。现在入了冬，天寒地冻，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吃个锅子，正好合适，只要好好做，生意一定能红火起来！

我今儿个就打算请了永定州百姓进店试吃，看看反馈怎么样，这才又把你拉过来的。

好歹这铺面是你帮我看得，装修你也帮了这么多，临要开业了，你总该看着嘛。”

她唇角弧度越发大起来，白皙修长的素手交叠着拍了三下，楼里的小伙计鱼贯而出，铜雀楼的试营业就算正式拉开了帷幕。

李野草别出心裁，总有许多新鲜的点子。

这种试吃一律都是免费的，前期固然会亏一些，但她把账算得好，不至于亏损太多，就能挣回来个不错的口碑和名声。

永定州百姓对此赞赏不已，再加上锅底味道和口感皆不错，但凡是吃过的，就没有不把铜雀楼挑在大拇哥上夸耀的。

短短三天试吃，已经让铜雀楼收获了大量的好评和赞许，尚未正式开业，便在永定州积攒下很好的客源。

李野草这几天来回奔走，早起往永定州去，至晚方归，看着百姓赞不绝口，她打从心底里很有成就感，竟也不觉疲倦。

这日她从永定州归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时。

天色昏暗，李家门前挂着几盏透亮的灯笼。

马车稳稳当当停下来，李野草刚翻身下了车，冷不丁一道黑影极快的闪至她身旁，她一时没看清，吓了一跳。

陈苓川的笑声传入耳中，李野草才稳住心神，虎着脸瞪他：“你大晚上不睡觉，专程跑到我家门口吓唬我的吗？”

“知道你忙着火锅店的事情抽不开身，这几天要见你一面都难的很，我有事情同你说，只能在这儿等你。”

陈苓川解释完了，又揶揄她，“你几时胆子变得这般小了？自家门前，也能被人吓唬住？可真不像你啊李掌柜。”

这人，老是这样。

正经起来最是个款款君子的样子，若不正经时，又最叫人哭笑不得，恨不能捶他几拳才解气。

李野草捏着眉心，仍旧没好气：“什么事，你快说，若非十万火急的紧要事，我今天肯定不轻饶你！”

她面露倦色，陈苓川看在眼中的确心疼，才不再打趣。

他清了清嗓音：“之前你说想帮石头和小溪重新请个老师，我看你这阵子忙开店的事情顾不上，就帮你留意了，已经找好了。”

“明儿你带上石头去一趟，我陪你们一块儿，永定那边再忙，这事儿也是最要紧的，你得抽出一天时间来，把石头和小溪听学的事安排好，嗯？”

李野草柳叶眉蹙拢起来。

陈苓川在州学听讲，认识的读书人肯定多，本来给石头和小溪找老师的事情交给他去办是最合适不过的，但……他明知道自己忙着开店，非得挑这个时候？

多要紧的人，行程安排还挺紧凑，非要明天不可。

“是刚辞官归隐的前任礼部侍郎胡大人。”

陈苓川抬手，落在她眉间，指腹轻点，替她抚平眉心，“胡大人学富五车，昔年入试之前本就是连中三元的本事，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单独给石头和小溪授课，你说值不值当你放下手上事情，带着石头走一趟的？”

李野草瞳孔一震，皎洁月色映照下，她那张脸上也掠过震惊与诧异。

认识读书人稀松平常，可陈苓川他竟有这样的人脉，礼部侍郎……好大的官儿，辞官隐退也是大人物，陈苓川居然能求着这位大人单独给石头和小溪授课。

但陈苓川他又是怎么认得这般人物的？

李野草更吃惊于此，脱口问他：“这样厉害的人物，你从哪里认得？以前根本没听你提起来过啊。”

陈苓川无意骗她，索性缄默良久，后来再开口时，带着安抚人心的镇定：“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吧，总之确实是我认识胡大人，正好成就此事。你也别忙着问我如何认识，只说到底值得不值得吧！”

李野草起先面色微凝。

他分明是不愿意说。

只是转念一想，人生在世，谁没有些不肯与人说的秘密呢？

而这样的机会也确实难得。

于是不再追问，等到面上的惊诧平缓下来，李野草澄明的双眸中只余下欣喜：“值得，值得！此事若成，我叫石头和小溪好好谢你！”

陈苓川落在她眉间的那只手转了方向，温热掌心覆在她发顶，动作轻缓又温柔。

他揉了两下，无声笑了笑：“但过后我要专心读书了，科举不易，胡大人说以我的资质，只需再添上几分努力，说不得将来我也能连中三元，我很想试一试，要真有那样的本事，才能护着你。”

李野草心中动容，偏着小脑袋在他掌心蹭了两下，坚定地一声好，应下他的话：“你安心读书，我要是真有应付不过来的事情，肯定不瞒着你。”

天色实在晚了，陈苓川也不拉着她多说话，细致的交代了几句，放了她回家安置，一夜无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