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莫不是……

冀老伯正要往那方面去猜，就听李野草叩响了大门，开门的是个几岁大的孩子，扑向她脆生生地就喊了句：“娘！”

冀老伯飞快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一个有孩子的姑娘，怎么可能呢？

兴许只是相交关系交好，冀老伯没多想，背着药箱望了一下：“不知病人在何处？”

“在里面的房间，冀老先生请跟我来。”李野草一手拉着丫丫一手关了门，将冀老伯往里面引。

其实，这也是李野草头一次到房小翠家里来。

还是那只活泼的小斑鸠带的路。

但是亲眼看到和听到完全就是两码事。

房小翠的家，比李野草想象之中还要清贫得多。

院子里就没啥东西，屋子里的就更少了，入眼可见的是一张草木搭建起来的床，一张老旧的桌子，椅子都只有两把，其他就没什么摆件了，屋子外面牵了一根草木绳，一家子为数不多的衣服都挂在上面，全都是七七八八的补丁。

唯有那次李野草给丫丫买的衣裳显得格格不入，可房小翠给她洗得很干净，挂在外面晾晒。

床上躺着一个双眼无神的中年妇人，大约是五十上下的年纪，盯着前方半天都没说出句话来。

冀老伯已经上手开始诊断了，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默默地搭线诊脉。

可看他的脸色，好像不是很乐观。

丫丫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是守在李野草的身边，肚子时不时地会咕咕叫一声。

在冀老伯看诊的时候，李野草还在小声地安抚着丫丫：“丫丫，待会儿跟我去吃早餐好不好？”

丫丫似乎有点不太敢说话，但是过了好一会儿，她问道：“那丫丫可以吃肉吗？”

“当然可以，那我们给丫丫买十个大肉包子，再来一碗臊子面，再要一碗汤汁儿，怎么样？”李野草知道丫丫的胃口的。

其实听完房小翠的事之后，她能理解房小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丫丫。

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重男轻女，而是丫丫就是约束了她整个人生的噩梦，是她那段不受人祝福婚姻的产物。

但是作为母亲，她还是不舍得丢下丫丫，双重矛盾的情感。

冀老伯一听，倒是笑了：“一个小孩子哪能吃得了那么多？可不要把她喂坏了。”

“冀老先生您有所不知，这孩子胃口比较大，她吃一顿可能比您和我加起来都多。”李野草也是尽量小声温柔地说，让丫丫明白他们只是在正常聊天，并没有嫌弃她的意思。

“这么好的胃口，那以后身体肯定也长得好！”冀老伯笑了笑，遂后收起自己的线来，默默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位的情况可能有点不大好。”

也不知道房小翠的娘能不能听懂，她的神色依旧有些呆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身体的状况很差，脸色和唇色都有点泛白泛紫。

跟冀老伯示意之后，李野草跟他单独去院子里说了。

丫丫半大点的人，也不太听得懂，李野草也就没背着她，任由她跟着。

“冀老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李野草问。

如果说是用一些药材就可以解决的事，那这个事就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这病放在前期，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几味药材下去估计就根治了，问题就在于……拖得太久了！小姑娘，这位是你什么人呢？”冀老伯也想先搞清楚状况，再想想办法。

李野草也没瞒着：“这位大娘是我一个伙计的母亲，因为这个伙计为我店里的事外出了，这一走又是多日，所以我才想着请您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冀老伯捋着胡子想了好一会儿：“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但是呢，需要的药材就比较名贵了，可能得需百两银子上下才可以拿到。”

这个一点也不夸张。

李野草差点要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了，但还是尝试着问了一句：“那都需要什么药材，冀老先生可否告知？我也好早做准备。”

“需要上好的鹿茸、雪莲花蕊以及……龙涎香。”冀老伯说最后一味的时候，表情都游戏复杂。

李野草有点麻了。

确实是不好弄啊。

这前两个都还好说，市场上是可以收得到的，甚至也可以摆脱那些鸟儿，但是这龙涎香，其实是产自抹香鲸，这个年代的人收集起来很是困难，所以一般作为皇家才能用得上的贡品。

能把主意打到贡品上去，那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但是想想这些药材的功效，那房小翠的娘得的应该是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啊，别的不说，就这龙涎香，它就有活血和通利血脉的作用。

这些都是李野草自己想的，准不准确她不确定，因为她不专业。

李野草有点不确定地问了句：“这龙涎香，主要是哪些人家手里才会有啊？”

“这个说不好的，一般是皇室在用，可能皇上心情好了赏给官宦人家也不是没有，大臣手里偶有。”冀老伯对这个还是知道的：“唯一一点散在民间的，是在京都的辞药坊。”

李野草心里有点颓废，但还是没放弃希望：“那大娘的病最多能拖多久？”

这回，冀老伯和她面面相觑了足足有十几秒吧。

才叹气道：“如果说就以之前抓的那种药的话，最多三月，我可以开一味比较吊气血的方子，最长可以撑过半年，半年之后的事，就不甚清楚了。”

半年，已经很好了！

还得是陈苓川推荐的人靠谱。

李野草什么都没有多想，跟冀老伯道：“那等我弄来了这几味药材，再来拜访您。”

说着，她掏出了该给的诊金，放在了桌面上。

冀老伯惶恐：“我哪敢收你的钱小姑娘，你赶紧拿回去吧，这可是陈先生第一次让人过来找我帮忙来了，您赶紧收回去！”

一贯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冀老伯再怎么也不想拿这个钱。

李野草执意要塞到他手中：“冀老先生，您连诊金都不收的话，之后我们又怎么敢找您？”

他面色一凝，这才堪堪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