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吉岛的盛世恋歌
作者:阅微澜 | 分类:现言 | 字数:12.8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14.遍体鳞伤
一日,斯晚正在检查一批出口产品的英文介绍,有同事过来告诉她:斯晚,一楼大厅有人找你。她急急地走进电梯间,按下一楼,心里却一片狐疑,谁会来找自己。昱扬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来,心里便有了一丝忐忑。
空旷的一楼大厅,除了保安小王,并无他人,小王看见她,把嘴向大厅一角的会客区努了努嘴:那边,有人找你。
几棵高大的盆栽,把会客区给隔绝开来,形成一个较隐蔽的角落,她走过去,里面的几张沙发此刻只有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穿着考究,气质雍荣,她便隐隐约约地在心里猜得了几分。
“您好,我是斯晚,听说是您找我。”
“向小姐,你先坐。”江玉晴客气却疏离的笑,人并没有起身,“我是昱扬的母亲。”
“阿……阿姨,您好。”虽然刚才已有所猜疑,但实在太突然,她紧张得涨红了脸,轰地一下又站起来,话也说得有些结结巴巴,“应该是我先去拜访您的。”
“你坐下,昱扬并不知道我来。”江玉晴慢条斯理,不疾不徐。
斯晚忐忑不安地坐下,双手不自然地绞在一起,她的脑袋有些发蒙,不知昱扬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见她,心里一个劲地提醒自己:向斯晚,放松,放松,迟早是要见家长的,第一次千万要给昱扬的妈妈留下好印象。
“向小姐,我听昱扬说你是苏州人?”
“嗯,您就叫我斯晚吧。”
“苏杭出美女,怪不得昱扬为了你和我冷战呢。”
“阿姨,我……”虽然对方调侃的话语听不出责怪的意思,但她却因这句话倍感不安和压力。
“向小姐,我这个人不会拐弯抹角,我们就单刀直入吧,我之前就知道了你,你姐姐的事,昱扬找的我。”
“呃,昱扬没……没告诉我他找了您。”
“他没告诉你是怕你有负担,他也应该没告诉你,我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吧。”江玉晴风度仍然保持得很雍荣,面带微笑,她却觉得冷冷的,心在急剧地下坠,后背密密地出了一层汗,她仍然努力维持僵硬的端庄坐姿,她鼓起勇气,直视着江玉晴的眼晴:“阿姨,我知道自己和昱扬是有距离的,但,请您相信,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过了半晌,沈昱扬的母亲才开口,脸上带着轻描淡写的笑:“真心?所有的真心,都敌不过时间。向小姐,我不想因你而拖累了我儿子,你母亲以及你姐姐的事我不想多说,你的家庭,我不能接受。”
她不卑不亢:“阿姨,我的家境我无法选择,至于我母亲和我姐姐,她们都是努力生活的人,我并没有觉得她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也不觉得她们所做一切是给家庭蒙羞,昱扬爱我,我也爱他,他并不在乎我是富有还是落魄,所以,请您相信,我们会幸福。”
“幸福?”江玉晴的脸上撇出一丝鄙夷的冷笑,“你所谓的幸福,是自私地抓住昱扬不放,是让他陪着你吃苦,是逼着他和我决裂,就为了你,他拒绝去美国深造,窝在一个小事务所被人呼来唤去,你在毁我儿子,你知不知道!你能给他什么,只有难堪和羞耻。你知不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抛弃你们跳河自尽,因为打算和她私奔的男人临时抛弃了她,你姐姐这些年靠卖唱赚钱,还差点关进去出不来。你母亲什么都没有教会你们姐妹两个,唯一教会的就是这勾搭男人的本事。你们家的女人简直是一丘之貉,伤风败俗。”
她浑身都在发抖,如一片簌簌下坠的叶子,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父亲只告诉她母亲很早就去世,是溺水身亡,她并不知道原来还有如此难堪的过往,沈昱扬母亲的话,句句像把利刃,剜在她的心上。
她的声音也在发抖,像是严冬里从冰窟窿里爬上岸的人,上下牙齿不停地碰撞:“如果您想侮辱我,让我知难而退,那么您错了,我并不觉得有任何难堪和羞耻,我不能知道我母亲当年有怎样的伤痛,但我知道我姐姐去酒吧赚钱是有苦衷的,并且她也不是您想像的那种女孩,这世上有很多人,他们当时做的一些选择是迫不得已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我爱昱扬,我相信昱扬,无论他做怎样的选择,只要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都会笑着去接受。”
说完这席话,她欠起身:“阿姨,再见。”微笑着转身,在沈昱扬母亲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远去,但一冲进电梯间,强忍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轰然而下。
她扶着电梯里的拉杆,就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紧紧攀住的一根浮木,如同踩在棉絮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电梯,擦肩而过的人都惊讶地转过身望她,不知这个此时眼神空洞、满脸泪痕的女孩,刚才经历了什么。
巨大的落地窗外,下班的车流如毛毛虫,缓缓蠕动,天空布满灰霾,她倚在窗前,侧影寂寂的。
她去昱扬的宿舍,只有同屋的“大头”在,“大头”看见她很热情,招呼她坐下等:“这哥们天天回来得晚,一个破会计所,一点点薪水就充分压榨人才的剩余价值,快毕业了,大家都在绞尽脑汁奔绵绣前程,我看昱扬这哥们是脑子进水了,不去美国读博,宁愿呆在那个鸟地方,以他的智商,啧啧啧,我们导师都说可惜了。斯晚,你可真是找到了个情种……”
斯晚坐不住了,“大头”最后几句话让她心生不安,她起身笑着告辞,走出一小段,“大头”还在身后喊:“什么时候请吃喜酒,知会一声啊。”
她只是从喉咙里含含糊糊挤出一个字:“嗯。”也不管“大头”是否听见,就落荒而逃了。
上海的夜,璀璨华美,她却觉得孤独。
虽然现在是四月,她却觉得从四肢到心底,都冷了下去。一辆辆的车疾驰而去,有如千帆而过。一对似刚刚争吵过情侣,女孩掉头就走,不停地拂眼泪,男孩追上去,拉入怀中,抚着她的头似在低低安慰,怀中的女孩挣不开,渐渐安静下来,他们在街边的路灯下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有冰凉的东西从斯晚脸上滴落,掉在她的棉布衬衫上,迅速泅出一个大大的水印,这个水印还在不断地慢慢泅开、扩大。
她和昱扬从未吵过架,偶尔她耍耍小性子,昱扬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
她就一直呆呆地坐在广场的台阶上,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茫然、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