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吉岛的盛世恋歌
作者:阅微澜 | 分类:现言 | 字数:12.8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62.番外--褚天珣
清迈的雨连绵不断, 他窝在老房子里,拉布拉多不停地在他脚下徘徊,窗外的菩堤树被雨水洗刷得青翠欲滴, 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 淡如点墨。
他只觉得懒怠, 窝在老式大沙发上, 听着外面的雨声,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正在放着《Sleepless in Seattle》,这是她喜欢看的老影片,沙发上还留有她的气息, 一切恍如从前。他甚至有些错觉,她此刻也许正在厨房和塔塔娜煮着红茶, 厨房那边甚至隐隐约约地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他盯着屏幕, 汤姆汉克斯正在无限伤感地说着:“People who truly loved once are far more likely to love again。” (真爱过的人很难再恋爱)他在心中咀嚼着这句台词, 嘴中是萦绕不去的苦涩。
门口“笃笃”地响起了敲门声,他抬头, 却是塔塔娜,端着煮好的红茶,他听见灵魂深处失落的叹息,随及复又嘲笑自己刚才的幻觉和期待,她本来就不在这幢房子里, 尽管这里处处都是关于她的回忆。
“少爷。”塔塔娜望了他一眼, 把一个厚实的信封放在托盘边, 小心翼翼地说, “阿朗要我交给你的。”她本想再补充一句, 看见褚天珣阴沉的脸色,复又噤声, 静静地退了出去。
他颓然地闭上了眼,自从阿朗向自己坦白以后,他在自己面前一直是垂头敛目,退避三舍。他也是随他,虽然心里也明白,阿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好,但要说自己心里一点也不怪他,未免太虚伪。
红茶的热气袅袅散尽,他窝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脑海里却是一片混沌,睡意渐渐侵袭上来……
“晚晚,别走……”面前那抹纤细的身影越飘越远,他急得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猝然惊醒,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屋里沉寂得像无望的死海——黑黑的静,一点生命都没有……屏幕上是一大片结束的字幕。像是梦一样,是他恍惚地做了一个梦,但心里的苦,渐渐泛起涩,哀凉唏嘘却又是微酸。
视线落在那个厚厚的信封上,才模糊地想起塔塔娜拿出它时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拿起,动作迟钝地撕开,一摞照片掉了出来,全是她的,近的,远的,他有些近乎贪婪地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庞,挽着发髻,一袭淡紫的长裙像团轻纱笼在身上,眉头轻锁,他知道,她不快乐,她一点也不快乐,也许自己放她一个人离开就是一个错误。
照片的背景渐渐明晰,这应该是她在出席别人的婚礼。等等,抱着新娘捧花的她为什么身边站着一个男子,这个男人又是谁,两个人的距离为什么这么近?他一张张地看着照片,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墨黑色的眸子暗得深不见底……
第二天清早,曼谷褚氏大宅。
大宅的主仆们惊讶地看见几乎是消声匿迹两个月的大少爷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餐桌旁,大少爷甚至连胡须都没有来得及刮掉,双眼深陷了下去,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但眼中神采依旧。
“大……大少爷,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君伯激动得使劲搓着自己的手,双眼泛红。
“哟,我说褚老大这两个月撇下家里的生意玩消失是干什么去了?不会是去当山顶洞人去了吧?”褚南瑾貌似调侃的语气有掩不住的尖刻。
褚怀之轻咳一声,儿子的突然回家让他也有些惊喜,乍一看到儿子这番潦草形象,心中委实也是吃了一惊。从平日南瑾的口中,他也陆陆续续得知了沉默寡言的儿子遭遇了一点感情的重创,但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想来他们褚家家大业大,什么上流社会的名媛娶不到,儿子只是一时走不出来罢了。但现在看来,也许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来,来,阿珣,还没吃早点吧,管家,快给大少爷布菜。”莎朗夫人迅速地给自己儿子递了个眼色,热络地招呼继子落座。
褚天珣依言坐下,仆人在他面前迅速布好餐具,他却并不急于拿起刀叉,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我今天回来,一是坦白,二是想交待一些事情。”
餐桌上的众人听了他的这句话,都怔怔地看向他,不明所以。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不疾不徐地再度开口:“起先,因为想继承和接管‘仪基金’,我谎称自己和斯晚已经订婚了,其实,当时我带她回来只不过想在老爷子面前演一场戏。”他静静地看向坐在餐桌正中央的褚怀之,面色沉寂,“因为按照你立的遗嘱,如果我在三十五岁前顺利结婚的话,就可以正式接管‘仪基金’。我这一生,已经看透了婚姻的凉薄,同心结发又能如何?一纸婚约又能如何?爸爸,妈妈当初为了你,连命都送出去了,她又得到了什么?一个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基金?!可外面的人就因为这一点,就说你是重情重义的丈夫,有谁会去可怜一个埋在异国的女人,她用命换来的一切却轻而易举地被别人享用?所以,我从未想过去拥有一个婚姻,更不相信这世上真有白头到老、矢志不渝的爱情。”
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如水,幽深如潭的黑眸沉静阴冷,泛着凛冽的光。褚怀之在这样的目光中轻轻避过头。儿子这样的眼神让他无法直视,他知道他一直对自己的再婚耿耿于怀,却没有想到当年的事给阿珣带来这样深的阴影。胸口一阵刺痛袭来,手一颤抖,筷箸掉在桌上,他只能用哆哆嗦嗦的手拼命地绞着搁在腿上的餐布。
对面的褚南瑾却依然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切着盘中的食物,对这一切似是隔岸观火。
莎朗夫人终于忍不住,向继子发难:“阿珣,你太荒唐了,竟然这样对你父亲说话!这个家对你来说,想回就回,想走就走。什么遗嘱基金了,老爷也是为了你好。”
褚天珣冷冷地望向她,薄唇紧闭,下颌绷成一条线,嘴角突然扯出一丝笑意,神情喜怒莫辨:“阿姨,别对我说您对遗嘱的事不知情。难道,您真的想让我顺利接管‘仪基金’?”
“你,你,太不像话了,老爷……”莎朗夫人被奚落一通,脸色终于挂不住,一张脸被气得煞白。
“阿珣,你怎么能……”褚怀之勃然大怒。
“放心,我现在对这些已经不在乎了,随便你们想让谁来继承。下周我会离开泰国,手头里的事,我会移交给阿朗,他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了,能独挡一面。”他望着父亲震惊的脸,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伤感,“爸爸,我要去苏州了,短时间内,我可能不会回泰国了,您老,多保重,就当是生了一个不孝之子。”
“阿珣,你怎么能这么冲动?为了一个女人,抛家弃父,什么都不要了?你这个傻孩子,爸爸并不是要逼你,如果你留下来……”褚怀之平日的凌厉之气早已不见,只余一个年迈的平常的父亲对骨肉血亲的苦苦挽留。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我荒唐任性了三十多年,从没有认真地谈过一次恋爱,也从没有想认真地去对待一个女人,更没有想过要和某一个人白头到老,可是遇到斯晚以后,我突然想去努力尝试一辈子只对一个人好的生活。爸爸,我知道自己这样一走了之很不孝,可是,请你原谅我,因为我不想错过这辈子唯一想努力一次的机会……”
褚怀之垂下了手臂,哀伤地看着这个曾经和自己怨怼了十几年的儿子。
很奇怪的是,本该是酸楚的告别,在这样的时刻里,却让人感觉莫名的释然和安宁,父子二人多年对峙的忿然,很多很多的东西在这安宁里被悄无声息的抚平了,像风抚平岩石的疮痍,像浪抚平沙滩的脚印。
-----
舷窗外,是大朵大朵的白云,仿佛伸出手去,就能触到它暖湿的边缘。
他却如一个小孩子初次坐飞机一样,满心的期待和欢欣。
再过一个小时以后,飞机就会停在那个靠近她的城市,他却开始了莫名的紧张,手心一片濡湿。
她慢慢侵入他的世界,在每个角落留下痕迹,一开始,他真的只是想利用她来得到自己想要的遗产,但谁说,爱情不是由一点点的心动开始的呢?
一个小小的细节,缓缓放大,最后霸占整颗心,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