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思忖了一分钟，“你脾气不好，空有一张皮相，暴力蛮横，实在不招地府任何一个鬼的喜欢。”

虽说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答案，可是黑无常也太直接了。舒婳头皮一紧，“你是真的不怕我会打死你呀！”

“是你说的，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恕我无罪。”黑无常耸耸肩，一点也不害怕，“你在地府阎王或是鬼差之间口碑并不好。蛮横又暴力，一点也不讲道理，你自己该是清楚的。”

她垂下头，拳头捏的死紧。她发誓，范无救再多说一个字，她就打爆他的头，再把他丢进拔舌地狱里去！

“不过，关键时刻你倒是很重情义。”黑无常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只要是你护着的，旁人再不敢动一分。十殿阎王常常说，因为有你，他们从来不曾害怕过。因为他们知道，倘若地府有难，你绝不会坐视不理。”

她哼哼两声，不自在的道：“那你可就想多了，我才没有那么心善。倘若妖族攻进了地府，我不会管的。我自己逃命要紧，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你不会的。”黑无常十分肯定，“你明明厌恶僵尸，可是因为将臣一句话，这么多年你一直守护着酆都。即使大僵尸王不在，你也不会让酆都受到一丁点的委屈。你一向护短，自己在意的人或是事，你舍不得不管。”

舒婳沉默了，他倒是很了解她。从前将臣就说过，她的心太慈了。她嘴巴恶毒，恨不得要杀光了所有辜负她的，可事实上她也是最念旧的。

但凡给过她一丝恩情的，她都会铭记在心。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做不来任何心狠手辣的坏事。

“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将臣如是说过，“舒婳，总有一天我会离开，我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我希望你明白，有的时候责任比善良更重要。”

责任就是一旦承担了，就再也不能轻易反悔的。

她吐出一口气，瞧着月色，目光很空灵，“你说对了，我确实不会不管。地府再不好，你们再不是东西，那也是我的，我不许你们有事你们就不准有事。三界会有一场浩劫，可要怎么乱，我说了算。”

姜照和没有说错。她就是不肯面对，从前那些过往她始终都在逃避。她就是耿耿于怀，可是他更没有说错的是她身体里有神族的血。

“三界都是我的，那些个渣滓想分一杯羹，要先问过我，我不同意他们敢动，只有死路一条。”她转过身，直面面对黑无常，“今日我对月起誓，他日三界大乱地府有难，我拼劲所有都会护你们平安。”

女魃的诺言，天帝之女的承诺，从不食言。

在这一个晚上范无救好像才觉得自己终于看懂了她一些。他印象里的舒婳刁蛮任性，永远不会考虑别人，一发火整个地府都要跟着抖三抖。可是有了她这句承诺，他竟然逐渐安心。

这些时日以来他和白无常忙的快疯了，万妖志的封印被破开导致妖孽四窜，害死不少性命。他们都知道，三界会有一场巨大的劫难，地府也会被波及。

危险还没有来临，但是他们心中都有害怕。他们只是鬼，力量有限，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刻他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舒婳承担起了这一切，也就意味着整个地府的担子她都背住了。范无救很佩服她，他头一次这么真心实意的给她行礼，“多谢大人。真有那一日，范无救一定全力以赴。”

她浅笑，重新望向月亮，“我怕是命不好，做帝姬的时候要操心，做了僵尸还是要操心。”

她和黑无常分开后就回房间，在走廊里遇见了姜照和。他一见她脸色就发白，怂包的模样看到舒婳手痒痒，“你先前不是很牛嘛！还教训我，现在抖什么？”

“那我不是童言无忌嘛！”姜照和腆着脸凑上去，“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小辈计较，中不中？”

“童言无忌，小辈？姜照和，你这脸怕是得有万里长城那么厚吧！”

姜照和梗着脖子狡辩，“你都两千多岁了，我才二十出头，我对你来说可不是小辈嘛！你还见过我家先祖，我都能喊你一声老祖宗了。”

“行行行，你快闭嘴，我听见你说话心里就烦！”她摆摆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姜照和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他就是想来道个歉，“我之前是担心爷爷，才会口无遮拦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跟你道歉。”

“你是不是怕我一气之下会杀了你们？”舒婳故意逗他，果然瞧见了他面色僵住。她心情转好，“我姑且先留着你这条小命，哪天我不高兴了再取。你可是要小心些，十八层地狱等着你呢！”

姜照和被吓的腿软，“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他拔腿就跑，顿时无影无踪。

舒婳扶着墙哈哈大笑，先前的一点郁结终于消散了。这姜照和真是一个活宝，就这么死了也怪可惜的，既然姜老爷子给了她一条路，那她就承了这份情吧！

反正一个地府她都承担了，还怕多一个凡人吗？

“你准备好了没有？”海蓝手持桃木剑，咽咽口水，“我要做法了，你站到中间去，举起那幅画。”

匡月楼照做，海蓝开始做法，房间中央升起一股漩涡来，刮起了大风，将她的头发都吹得七零八乱。这力量有点大了，海蓝有点撑不住了，“我再加一把，你把手伸进那漩涡之中。”

美人图里的漩涡越来越大，匡月楼半个身子都被卷进去了。海蓝大吼，“心中默念黎恒，一定要集中精力，千万不能分神！”

海蓝腾出一只手夹住一张黄符甩出去，眼看就能贴到匡月楼身上帮他稳住心神，半道上却蹦出来一只兔子。

“海蓝，这什么情况！”

海蓝一分神，力量倾泻，桃木剑跌落在地上。再看过去匡月楼已经整个被吸进漩涡之中了，她慌忙扑过去，“不可以！”她还没有作法结束，他肯定进不到黎恒的梦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