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抖成一团，不过好像身体内的暴躁似乎是平静了一些。她盘腿端端正正的坐好，闭着眼打坐。不用很久风雪就在她眼睫上盖了一层，楚江王在下头站了很久，最终还是默默的走了。

黑无常在地狱门口等着他，楚江王一脸心塞，“你说喜欢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还得帮她，我算不算犯贱啊？”

可是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思，楚江王笑的很心酸，“她都丑成这样了，我心里还是觉得她貌美如花，我定然是病的不轻啊！”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匡月楼接到了局里的电话，又死了三个人，一男两女，死相和之前的死者一模一样。海蓝看他眉头紧皱，就知道很棘手，“我们现在连九尾狐附身在谁身上都不知道，抓起来就更难了。”

九尾狐太过狡诈了，他们现在完全没有法子。黎恒还昏睡不醒，真是破事一件接着一件，糟心透顶。将臣的元神如今再度沉睡，现在的匡月楼则是一无所知，海蓝也不准备跟他说。她凑过去，“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匡月楼看看她，“你上次还说你有未婚夫，你对他念念不忘的。”

她眨眨眼睛，很无辜，“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应该是你听错了，好了，你不是要回去尸检吗？快走吧！这里我守着！”

姜照和和青黛到很晚才回来的，海蓝看他一脸颓败的模样，“我先带你们去塔罗馆休息吧！”

青黛点点头，临走前海蓝跟姜照和各掏出三张符，青黛吹响诉灵，三个人合力布置了一个结界确保在他们离开这段期间黎恒不会出事。

另一边舒婳由于担心黎恒也没有在地狱里待很久，恶咒的力量被压下去了一点。她试着变回去，这一下倒是成功了。

她离开地狱准备回到凡间，路过奈何桥的时候又停下。孟婆端着一碗汤挨个递给鬼，“前尘往事，一碗汤都忘得干干净净。”

“孟婆。”她走过去，“你这孟婆汤能给我一碗吗？”

孟婆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来，“大人求这孟婆汤，是为自己还是旁人？”

“自然是为了旁人。”她怎么舍得不要和黎恒的那些记忆，她是要生生世世都记着的。只是对于黎恒来说，忘记要比记得好得多吧！

反正他们也不能相守，带着那些回忆，对他而言也是一种痛苦。她既然舍不得忘，那不如由他来忘记。

“大人，死人才能一饮孟婆汤，活人是不能喝的。”孟婆又端起一碗，“更何况真正的忘记从来不是记忆，而是感觉。”

“相爱的记忆没有了，可相爱的感觉还是存在的。哪怕他不再记得你，可是当你们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还是会内心触动。真正相爱过的人，那份感情从来不是刻在脑海里，而是刻在心里，刻在骨子里。”

舒婳站着没动，孟婆望了一眼后头排队的鬼，她微微一笑，“大人不如问问自己的心，真的愿意他就此忘记吗？”

自然是不愿意的。

她垂下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回到塔罗馆的棺材板里，她闭上眼睛躺了片刻才爬出来。客厅里亮着灯，海蓝和青黛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吃饭，姜照和则是一言不发的站在窗户前。

“大人！”海蓝搁下碗，“你醒啦！我也不敢去喊你，他们是我带回来的，他们在岚城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就让他们先住在我们这儿吧！”

舒婳点点头，“楼上有客房，你回头收拾一下给他们住就好。”

海蓝猛地点头，又大叫：“大人，你能变回来了？你都好了吗？”她手里还拿着叉子，奔到舒婳跟前，“大人，你都恢复了吗？”

这丫头没心没肺的，舒婳不想说出实话让她担心，只能微笑默认。

海蓝一听果然就很高兴了，但很快就垮下来，“可惜将臣不知道，不然也会很开心的。大人，你说他为什么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将臣的元神还没有修复好，舒婳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只能拍拍她的肩膀，“我跟你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海蓝是个简单的姑娘，亲近的人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的。得了舒婳的保证后她再度喜笑颜开，又跑回去继续吃饭了。舒婳则是走到姜照和边上，“对不住了，之前是我语气不好，叫你难堪了。”

姜照和已经联系上了姜家，姜老爷子确实过世了。他想马上回去，但是姜家的人不许他离开，他父亲在电话那头憋着泪意，“你爷爷是为了姜家走的，阿照，不要辜负你爷爷的心意。”

姜家式微，如果不能打破这个局面，早晚有一天天师姜家就会彻底没落。爷爷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情形，而他作为姜家新一任的家主，他已经没有资格任性了。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成熟起来，姜家这个担子太沉了，可是再沉也要背在身上。

“爷爷在我离开之前给了我一个锦囊，里面有他留给我的信。他在信里都说了，他早知道自己寿元将近，他算好了这一切，他说他并不后悔。”那个锦囊现在还被他牢牢的捏在手心里了。

堂堂的七尺男儿说话声音都哽咽，“我生下来没多久就被送到了爷爷身边，姜家虽然都住在一个山头上，可事实上每一房住一栋房子，离得不是很近。爷爷是一个人住的，他虽然一把年纪了，可是关于我的事情他都是亲力亲为，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一滴泪砸到地板上，姜照和垂着脑袋，他其实不想这么怂逼的。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要坚强，可是眼泪忍不住，他拿手捂着眼睛。

“哭吧！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不会笑话你的。”她怕他难堪，只得背过身，“当时我被九重天抛弃，一个人瑟缩在僵尸族大牢之中，我也是这样一个人哭的。因为除了哭，我好像找不到任何办法了。”

没法子改变，她无能为力，哭是她唯一能做的。

有的时候哭并不代表软弱。舒婳神色淡然，她看自己的掌心，摸着纹路，轻轻说话：“能哭出来还是好事，真正的绝望是心如死灰，后来我被堕成女魃，我连哭都哭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