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康城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想逃，可是无处遁形。杜星辰的手像弹钢琴一样，来回的在他胳膊上跳动。

可是她随时都可能用这尖利的指甲杀死他。他不敢动，也不能动。杜星辰是他亲手掐死的，他当时恐慌又后悔，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最难走的那一条路。

他没有让自己的妻子得到安宁，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杜星辰一直被他困着、伤害着。

他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今晚，但是头顶的灯忽然明亮起来，他睁开眼睛，哪里还有杜星辰的踪影。

他一低头，那碎掉的杯子还在，可是地上只有一滩水迹，没有什么鲜血。这仿佛就是一场梦，他一模头，发现自己的手心一片潮湿。

这还不算完。白天他到公司来上班，乘电梯的时候正在听秘书回报今天的行程，一抬头就看见电梯里镜面里出现了杜星辰。

她一身红衣，就站在他边上。

他当时就捂住心口吓得尖叫起来，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嘴里一直在喊着走开。秘书也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

他发疯一样的癫狂了好久，再鼓着勇气去看，已经没有杜星辰的身影了。

这一个上午他都疑神疑鬼的，总觉得办公室里阴森森的。康城没法子静下心来办公，干脆吩咐下去将所有的行程往后挪。他不敢回家，他怕还会再经历昨晚的事情。

康城跑进休息室，那里供着一个小鬼。他跪在跟前虔诚的拜，“都是假的！我不怕你，十年前我能杀你一次，十年后我就不会怕你！”

他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恐慌。他做过的坏事不计其数，要是真的这么容易被恶鬼缠身，他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他重新回到办公桌，打算静下心来办公的时候康祺打电话进来了，“大哥，大师回来了。还有许婧和那里的小鬼基本都折了，咱们这一次亏大了。”

为了养这些小鬼为自己所用康城和康祺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背负了多少条人命。康城心里也不舒坦，“怎么会这样？大师呢？”

康祺说了几句话，“我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大哥，大师这回很生气。”

舒婳睡得也不是很久，到底不是平躺着，总觉得有点硌得慌。她揉着眼睛醒过来，黎恒低头亲亲她的额头，“醒了？”

她嗯了一声，伸着懒腰坐起来。黎恒看她迷迷糊糊的，就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喝点温水。”

她才醒，脑子迷瞪的很。手也没抬，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咂咂嘴，“没滋没味的。我要喝血！”

“淘气。”黎恒捏捏她的脸，“饿吗？”他给她买的小吃都在桌上放着，他指着其中一个道：“要吃可丽饼吗？”

她摇摇头，她本来就不想吃东西。舒婳从他腿上下来，“几点了？是不是该去接儿子了”、

黎恒看看时间，已经两点了。幼儿园是四点放学，他们三点半出发就行了。舒婳在办公室里待久了想出去透透气，找借口要去厕所就溜出去了。黎恒也不管她，她前脚走后脚小何就探头探脑的进来，“头儿，我方便进来吗？”

“有事说事。”黎恒拿手敲着自己的双腿。

小何推开门走进来，一看到桌上这么多吃的赶紧伸手拽了一个过来吃。边吃边道：“头儿，你还真的把嫂子当心肝宝贝一样。从前也没看你给别的女人买过这么多吃的。”

这个别的女人自然就指的是黎恒前女友了。

黎恒拿白眼睖他，“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出去干活，天天闲的慌。”

“怎么没事了。何玉玉刚给我打电话了，问她要在那儿住多久。我寻思着她一个姑娘也怪可怜的，这塔罗馆里的人感觉都不大正常，她确实住不惯……”

“就是因为塔罗馆里的人都不正常，所以她才是安全的。”塔罗馆里有阵法加持，现如今大僵尸王跟女魃也都在人间，想来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黎恒想到一件事，“最近康城那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吗？”

“他每天吃好喝好。不过刚才盯梢的人汇报了，说康祺跟一个中年男人进了康氏，应该是去找康城了。那男人我对着照片查了一下，好像不是岚城人。”

“查，查出那个男人的身份背景。现在任何动静我们都要注意。”他缓缓站起来，发麻的大腿终于有所缓解，“一会我要先走，你们要是加班夜宵算我头上。”

小何眼珠子来回打转，很是不怀好意的说：“头儿我从前一直以为你爱岗敬业，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也是那种会为了美人不早朝的君王啊！”

君王有了美人后还惦念着朝事，那必然是美人不够美。

可是他已经有了世上最好的美人。

黎恒压根不想跟他说话，抄起桌上的文件丢过去，“滚！”

小何赶紧跑了，黎恒骂了句兔崽子，寻思着自家那个小女人怎么还不回来呢！他压根没想到那小女人找去了法医办公室，她站在办公桌前，“你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地府？”

匡月楼在赶一份报告，时间有点紧张。本来不大想理她的，闻言打字的速度也慢下来了。不过他也没有抬头，“为什么想回去？”

人间不好吗？

自然是不够好的。她垂下脑袋，看着自己的双脚。过了有一会儿才说话，“我不喜欢凡间，这你是知道的。”

她对凡间一直没有好感。她无法忘记自己是怎么变成女魃的，那一桩桩的事情憋在心里头，这么多年了，她是真的不能释怀。

“舒婳，你做神仙的时候听过一句话没有。神爱世人，他们曾是你的子民，你应当爱他们的。就像你的父君一样，他是你的父君，也是凡间可怜凡人的父君，这便是大爱。”匡月楼推推金丝边眼睛，慢慢的说话：“凡间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你没有尝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