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重重跌倒在地，黎恒还抱着她，“你有没有受伤？”那支箭穿透了他的心脏，让原本就伤势很重的他雪上加霜。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小舒，从前都是你挡在我前头，这一回我却不能让着你了……”

“谁让你挡了！黎恒你疯了吗？那一箭我躲的开，就算我躲不开，我最多也就受伤养养就回来了！可是你一个凡人，你会死的！”她拼命摁住他的心口，朝着讹兽大吼：“谁让你把结界撤开的！”

讹兽连滚带爬的过来，它被这情形吓坏了，直接就哭了，“我不知道啊！我没有撤开结界，他突然就冲出来，我拦都拦不住！”

她把百宝袋翻了个底朝天，能吃的药都拿出来，给他往嘴里塞。可没有用，他的血流不止，眼瞳一点点迷茫，很快就要死了。

“你不能死！我还欠你情呢！黎恒，听我说，你再撑一撑，你别死啊！”她说不上来原因，可是她知道他不能死的。

亩檫早就趁机逃跑了，他粗嘎的声音在风里扩散开来，“老实告诉你们吧！阵眼就在其中的一块墓碑上，要想出去也不难。必须牺牲掉一个人的性命，放光那人的鲜血，血祭这林子里的小鬼，阵眼才能被打开。否则你们一辈子也出不去！”

她没有心思再去管亩檫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黎恒。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你再坚持一下，找到了阵眼我们就能出去了。”

她纵然此刻没法子救他，但是只要撑到了出去。其他人肯定就有法子了，将臣一定行！舒婳呼吸急促，她自己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这凡人要死了，她会如此慌张无措。

山头的另一端，悍马车里白泽皱着眉头，“她的情丝波动的很厉害，看来是黎恒出事了。”

情丝虽然从舒婳体内被剥离了，让她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爱。但是此刻情丝跟她距离不远，二者之间自然会有感应。

“看样子狴犴伤的不轻。”饕餮发出愉悦的笑声，“你说咱们趁这个时候直接解决了他们，不是快哉！”

蠢货。梼杌连连摇头，“堂堂的龙之子岂会这么轻易就丧命。依我看，这应该是他彻底苏醒之前的考验。”

白泽摁住心口，舒婳的情丝被他安置在那里。现在随着情丝的波动他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她为什么会这么伤心，那个狴犴真的有这么好吗？”

其实很多年以前该跟舒婳有婚约的是白泽才是。那时候白泽一族不愿意到天宫来，它们习惯了在自己的天地里潇洒，可是因为它们的本领，九重天上的神仙并不放心。

后来他的先祖听信了九重天的花言巧语，答应上天。可换来的并不是安宁，而是杀戮。白泽一族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几乎被灭族，而他要不是女娲娘娘力保，兴许也活不到现在。

他在女娲门下潜心修炼，报仇的事情起初他并不执着。他太过渺小，并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抗衡。倘若女娲娘娘知道他想报仇，只怕也不会再保他了。

他很惜命，他想好好活着。

为了安抚他，女娲曾同天君商讨过，要将帝姬嫁给他。这样一来也能彻底绝了他内心的仇恨，帝君唯一未曾嫁人的女儿，排行最小的帝姬舒婳，他曾是见过的。

那年瑶池惊鸿一瞥，帝姬倾国倾城的笑颜还历历在目。他素来无欲无求，可从那日以后仿佛有了希望一样，他渴望见到那姑娘的笑容。

朝气又蓬勃，温暖又明媚，正是他所没有的东西。

所以即便隔着灭族的仇恨，可以想到舒婳，他还是妥协了。用爱来填满冰冷孤寂的心，女娲觉得很好，天君觉得尚可，而他觉得圆满。

可惜这世间从未眷顾过他。舒婳终于定亲，可那人不是他，而是赫赫有名的狴犴。龙神最爱的儿子，代表正义的狴犴帝君。

天君之女，龙神之子，天造地设，郎才女貌。他们才是九重天上最登对的，而他白泽什么也不是。

属于舒婳的那根情丝波动的更厉害了。白泽松开手闭上眼睛，唇角裂开，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看，你们最登对又如何，还不是要经历重重磨难。

讹兽终于找到了那块石碑，上头刻着硕大的生门二字。那字刻画的很深，舒婳的手一碰过去，字边缘就出现了一圈利齿，纵然她缩手缩的快也还是被割伤了。

一滴血落进凹糟之中，　很快就吸收了。

直到这时候舒婳才明白了亩檫的意思。如果不把这两个字填满，他们肯定不能离开。可是依照这情形，只怕真的要将一个人的血给放干。

黎恒惨淡一笑，“小舒，你知道吗？我曾发过誓，终有一日我要把你护在我身后。为你，我能即刻去死。”

她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理智告诉她，牺牲掉黎恒才是最正确的。他一个凡人，之前就受了伤，如今中的那一箭也很凶险，他本来就活不长了。

用一个凡人的性命换她女魃的出路，看起来很是划算。她从未怜惜过凡人的性命。或许从前有过，但是她成了女魃以后就开始厌恶凡人。

她应该毫不犹豫的下决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举棋不定。

过了很久，她按住黎恒的手，“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可能拿走你的命。”她扶着黎恒坐下，自己抽出鞭子，“不过一块墓碑，真的以为我没法子了！”

她原以为自己能成功，可是她用光了力气都没能把这块墓碑劈碎。她丢开鞭子，打算用拳头，“什么破鞭子，待我一拳打碎了它！”

她的脚踝被人捏住，她低头一看，是黎恒。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可是抓住她的手还是不愿松开。舒婳蹲下来，把他抱在怀中，“你还想说什么？我跟你说，你别试图去劝服我，劝服一个僵尸，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这个凡人内心正直善良，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可她此时此刻并不愿意听，“你别再说一些叫我生气的话了，你好生歇着，给你自己留一口气，等出去我自然会有法子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