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杂的空气中，烟酒的味道在其中到处弥漫，酒吧中暧昧的灯光，混合着干冰制造的白雾还有香烟缭绕四周的雾气。越发的将每一个人脸上都好像蒙了一层面具，音乐开的很大很大，震得人耳朵都要失灵一般，最亮的一束束灯光自穹顶聚焦在中央舞池的位置，一群群男女，肆意笑着，跳着，仿佛是在发泄白日里无法发泄的情绪一般。尽情放纵，好一副群魔乱舞的景象。

一个舞动的激烈的少女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过酒吧门口，下一刻，乍然停住，呆呆的望着那边，入了神。

“秀儿，你看什么呢”

本来正在舞池中央和少女一起舞动的其他几个男女中有人问突然停下的少女。

“哎，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罗秀儿烟熏妆化成的长长眼线一挑，眼睛亮亮的，那是看到喜欢的或者有趣的东西才出现的眼神，说完了这句话，没有等其他人的反应，自顾跳下了舞台，向着刚刚看到的男人的身影追去。

封楚漠皱眉，为了这酒吧里乱七八糟的气氛。他出了封家大宅也有个把月的时间了，按理说该见识的都见识了，可是。他所谓的见识，也就是跟着叶微微去的那些个地方，叶微微平日里去哪里？各种面试场所，叶微微就从来没想过去酒吧，这一下子跟着那个被自己重伤的血煞居然跑到了这个地方。

耳边是猫灵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熏的直打喷嚏的声音，周围，是酒吧里隐隐暧昧淫靡浮动的气氛，却是让封楚漠发自心底感到厌恶。

他现在只想要快些将那个藏身在其中的血煞抓住，偏偏周围这污糟的气氛，堪堪将血煞的阴晦之气遮掩住了大半。

酒吧里人潮涌动，人人都是来寻乐子的，封楚漠这样长相气质的进了里面几乎像是绵羊进了狼窝。唐僧进了女儿国，男的女的，几乎是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注目，更有些有色胆的，直接伸手往清冷男人的衣服裤子那里窜。

封楚漠的身影在灯光下有些虚幻，一晃，几只咸猪手瞬间碰撞在了一起，同样快狠准，下一刻，在互相摸了两下痛快的觉察出不对抬头后，几声惨叫，帅哥成了猪头，美男成了妖精，就是这样的感觉，人人宛若丢了贞操似的。

封楚漠的身影一晃。出现在了酒吧舞台一侧，他的面色阴沉的吓人，即便他保持着魂体，根本没有人真正碰触到他，只是想到刚刚差点被那几个家伙摸到，封楚漠就浑身不自在。

“小黑，你究竟有没有闻到那个家伙的味道！它真的还在这地方吗！”

猫狗的嗅觉是很灵敏的，只是，封楚漠忘记了一件事情，狗的嗅觉能够找各种东西，猫的嗅觉找老鼠的时候最管用。

猫灵被封楚漠予以重望的眼神一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敢交代出自己鼻子快要被各种烟酒味，化妆品味，香水味，男女蹦跳挥发的汗水味儿充斥了，猫灵狠狠的一耸动鼻子，做最后一把努力，真的有让它更讨厌的味道出现了，猫灵一个激动，喵的一声，对着左后方一道血色的帘幕不假思索就叫了一声。

那里的味道，令猫讨厌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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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封楚漠直接出现在了血色帘幕前，他的手抬起，帘幕撕拉裂开，封楚漠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裂开了：“小黑......”

“嗨，帅哥，又见面了”

罗秀儿几乎是满怀着激动的心情逮到了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的，下一刻，女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酒吧：“啊，老鼠啊！”

女高音一出，谁与争锋，旁边桌子上的玻璃杯子居然直接碎裂成碎片，“吱吱”“吱吱！”木呆布圾。

老鼠被吓的也几乎晕倒，窜了出去，酒吧中霎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女人纷纷往自己身边最近的男人身上扑，而那些男人则是享受这凭空得来的艳福欢快的很，当然，除去各种女高音有些吓人之外，其他的都还好，不知道多少女人被男人趁机楷了油。

男人能够揩女人的油，来这里的女人自然也有想要揩男人油的，罗秀儿就在惊吓后，下意识想要扑到封楚漠。

可惜，待到她反应过来要扑的时候，扑了一个空。

混乱中，封楚漠看到了一道血影向着从地板中窜出，向着墙外扑去，下意识的，一道阴气射出，一声尖利的啸声，血煞身上溅落鲜血，整个身子都暗淡了，向着墙外急扑的动作便是一顿，封楚漠脸色冷凝，身形一晃，已经落在了血煞之前，五指张开，狠狠的抠向对方的脖颈位置。

“大哥！不要！”

恍惚间，封楚漠听到了一声尖利的熟悉的叫声，以为已经消散的再也不会出现的熟悉的声音，他那一招狠手，就那么一停滞，血煞嗖的一声，窜的无影无踪。

“不可能......”

封楚漠眼中含了疑惑与一丝惊怒，身上阴气不知不觉间攀升。

“呜呜，帅哥，有老鼠，好可怕！”

罗秀儿一眨眼又不见了帅哥的踪影，就是老鼠再可怕，也不如好看的男人重要，刚刚想要揩油没有成功。

眼睛一逡巡，发现了在她身前不远处对着墙壁似乎在发呆的封楚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罗秀儿扑了上去。

这一次，罗秀儿是对准了封楚漠的人，姿势很标准，然后，“砰”的一声，脑袋一阵晕眩，罗秀儿倒下前，耳边只听到那些同伴吵吵嚷嚷的声音：“秀儿，你是不是喝醉了！”

“你怎么一个人往墙上撞！”

“秀儿？秀儿你没事吧！”

“天呐，秀儿要是撞出个好歹，让我们和罗家怎么交代！”

吵死了，罗秀儿想让这些家伙闭嘴，平日里一个个能的很，在她身边讨好好像什么都干的出来。这个时候，难道就不知道帮着她把帅哥留下来？

她和他第二次见面了，居然又让他跑了，罗秀儿本来只是一点猎艳心理，现如今，却因为封楚漠一次次毫不留情的离开，而莫名的真的上了心。

一阵清凉的气息在罗秀儿的脑袋间散开，晕眩的脑袋激灵一下，清醒了，罗秀儿一张开眼睛下意识就找封楚漠：“人呢？”

“该死的，居然又让他跑了！”

罗秀儿气的想骂人，抓着身下的床单各种蹂躏。

楚方原气的也想骂人，他冷睨着罗秀儿：“你就不能够有一天消停些？今天据说看男人看花痴了，把自己撞晕了，罗秀儿，你可以再能一些吗？你不知道我也很忙？手边的事情多的是，没时间随时给你擦屁股！”

楚方原对别人还能够皮笑肉不笑，对着罗秀儿这个花痴刁蛮女，则是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罗秀儿瞬间蹦了起来：“楚方原，你嘴里放干净点儿，你别忘了，你吃谁家的饭，喝谁家的水长大的，当年要不是我们罗家收养你，你现在早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要是你连帮我处理些小事都做不到，要你还有什么用！”

楚方原和罗秀儿绝对属于那种死活看不对眼的敌对关系，只要见面就是一场大战。

楚方原是罗家收养的，现在也是罗家老爷子的手下，对着个没有丝毫灵气天赋的罗秀儿，性子花痴刁蛮各种喜欢惹事的罗秀儿他自一开始便看不上眼，偏偏，因着前面那两个原因，罗家老爷子拜托他保护罗秀儿，他还不能够拒绝，天知道，这让楚方原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尤其是此刻听到罗秀儿再次揭他的疮疤。

一道灵符瞬间扣在了掌心，下一刻，楚方原的手被紧紧攥住，是冥歌。

“罗秀儿，a城这几天不会太平了，你晚上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准去。”

楚方原直接对着罗秀儿命令了一声，与冥歌的默契，让他瞬间意识到有事情发生。

罗秀儿是很想反驳的，不过，她虽然没有什么通灵之类的天赋，却也因着家中的渊源知道不少，楚方原这话，明显是有事发生，心底莫名一突，罗秀儿想到了那个让自己惊艳的男人，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心中存了事儿，罗秀儿难得没有说什么话再呛楚方原，老老实实地出去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爷爷那里的一些书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方原问道，手中的灵符收起，方才只是一时冲动，冥歌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面上的那些个怒意与外露的情绪瞬间收敛，重新成了一张莫测的表情。

冥歌暗自叹了一声，她喜欢，甚至是爱着楚方原，可是，她始终不明白楚方原的某些心思，楚方原从来没有要对她袒露心声的意思，比如，他对罗家那隐隐的敌意，即便楚方原只对罗秀儿展现了，冥歌还是觉察出了。

掐了掐手心，冥歌告诉自己，现如今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了，神色里满是凝重：“新和医院今晚突然死亡数人，我在那边找不到那些人的灵魂！”

不论是什么原因死亡的人，潜意识中，在死亡的最初时间里，断则几个小时，多则几日，都会守在自己的尸体旁，轻易不会离开，即便离开了，也不会离开太远，这是生物的本能，肉身与阴魂之间的牵系，自来有之，而现在，协和医院一下子同时死亡好几人本来便很有些值得怀疑的地方了，又在协和医院那边的几个人死亡了仅仅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冥歌找遍了医院和医院附近，都没有找到他们的灵魂，这件事情，必然是有不该出世的东西出手了。

“知道是什么东西干的吗？”

楚方原也顾不得和罗秀儿斗气了，其他的都还可以暂缓，但是出了人命，还是一下子好几条人命，他便不得不重视了，平日里做事再是无所谓，楚方原也知道轻重缓急。

“那东西，好像出现在秀儿晕倒的那间酒吧”

冥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仪器，仪器上是一个个绿点漫布，密密麻麻的，那是一个类似于导航仪的东西，却又有些不同，冥歌的手指在上面一滑动，其中一小处位置迅速扩大，绿点分散，其中，红点在两处位置闪动。

“这是新和医院”

冥歌指着第一处红点。

“这个是刚刚秀儿呆的那间酒吧”

阴气超过一定比重，且沾染了人命，那么，这仪器，都能够短时间内掌握残留的气息寻觅到其出现的所在，只是，很显然，这两处地方，现在都没有人了。

“在a城各个重要道口地点布下符咒，还有，召集附近组员，a城这边，不能够再等闲视之了”

楚方原的手按在酒吧的地板上，那里，普通人看不到的血液已经干涸，可是，从那其中，感受到的满满的怨气，杀意，血腥，煞气，楚方原面色发白，身子晃了晃，若不是冥歌及时扶住他，阴气在他身体中迅速游走一圈，恐怕这瞬间的共鸣，会让他控制不住的爆发。

“这东西，身上沾染着起码几百条人命”

楚方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又是他常日里的神色了，锋锐，诡异，尖刻：“必须杀了它”

“必须，找到它”

封楚漠眸子睁开，其中的伤痛，回忆还有那一丝怅然，尽数被坚定与漠然所取代：“如果真的是的话，必要的时候，杀了她”

他好像是在对猫灵说话，却更加像是在说服自己，有些人，血脉相连，即便你厌恶她的行为，痛恨她的疯狂，可是，能够动手毁灭第一次，第二次，却不一定能够狠得下心了。

——

“很痛吗？”

温柔的男人眉眼间含着的也全是情意，只是，他玉色透明的指尖，却是正从血色的影子心口的位置穿过。

尖利的宛若哭号的啸声在房间周围游荡，却出不了这方寸之间一点一滴。

“明明不是人，明明本来便没有心，你说，你这心痛，存在的是不是很好笑，很稀奇？”

五指抽出，抓住的只是一团污秽的血液，没有内脏肺腑，没有血肉，自然，也是没有心的。

“楚意”

男人突然唤了一声，本来痛的抽搐的血影条件反射的抬起头，那张满是血色的没有五官的脸，只有诡异，狰狞与可怕，哪里还看得出披着人皮时候的秀丽。

“楚意，你也以为，自己就是封楚意吗？”

男人的手，按在了血色影子的头颅位置：“你觉得，封楚意，真的存在过吗？”

死亡的威胁，自头顶传递：“你忘记了，你自一开始的诞生，是什么构成的吗？你忘了，你是被谁害成了这个模样的吗？你的人皮，被他毁了，你便只能够变成现在这样畸形的存在，你不恨吗？”

男人要的答案只有一个。

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沙哑的嗓音像是刀子磨过玻璃碎片一般，刺耳的很：“我的”

“大哥，楚意的！”

“我的”

“楚意的”

像是机械重复的玩偶一般，然后，没有五官的脸上，那张可怕的能够吞噬阴魂的嘴，再次自血色中蠕动出来，一抹诡谲的笑勾起：“大哥，是楚意的！”

死了，也是楚意的。

不能够，给别人。

偷走楚意的宝贝的人，都要死！

男人放下了按在血影头颅位置上的手，望着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血影，突然唤了一声：“小妖”

“主人”

妖娆的女人凭空出现。

“你说，没有心的东西，只是人造的东西，真的也会有感情吗？”

“主人，小妖不知道”

小妖仿佛对还在呢喃着的血影没有看到一般。

“那你想要知道吗？”

“小妖一切都听凭主人的吩咐”

“我突然，很想知道呢”

男人的面上带了些怅然，带了些莫测，下一瞬，凄厉的惨叫在房间中响起。

“我可爱的小造物，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你心爱的东西，拿到手，让我看看，没有心的东西，最糟污的造物，有没有资格，得到幸福”

血影之上，骨骼在架构，血肉在填充，一片莹白的肌肤，在一点点生出，活色生香的美人，一转眸，一抬手，恍惚间，将人的心都能够勾走。

女人呆怔的望着自己身上宛若新生的血肉肌肤，面上的表情还是茫然的。

而她的对面，是温柔浅笑的男人与成了一个血人的小妖。

“去吧，他认不出你的，他也许，真的会变成你的呢”

“变成，我的”

艳色的唇角勾勒出魔魅的弧度，眸子中，是某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大哥是我的，他只能够是我的！”

“对了，不要忘记，这张画皮，可是需要养分的，小心些，别在得到心爱之人之前，便被那些个道士，给抽筋扒皮炼成丹药呀”

男人盈盈的笑声中，是森冷的杀意。

房间中只剩下了笑的莫名的男人与凄惨样子的小妖。

烛火明灭，闪烁着男人眼中的疯狂：“小妖”

“属下在”

“你跟了我多久了？”

“一百二十七年零三个月又十天”

毫不犹豫的，沙哑着嗓音的女声报出了这样一个太过具体，太过用心的时间。

用心的让他心底升起了痛意与恨意，一百二十七年零三个月又十天，那一天，他亲手杀了那个背叛她的女人，他让她死不瞑目，他告诉她，他不会让她的孩子好过的，那个孩子，那个孽种，亲手将他扔进了炼丹炉的感觉，真的是，很想再体会一次呢。

“你恨我吗？”

“当年如果没有主人，小妖早已经魂飞魄散，今日别说是一张画皮，便是要小妖的命，只要主人开口，小妖也会奉上！”

这不是什么马屁，而是这个女人心底最深的执念与最真的感情。

非人，呵呵，谁说，非人便没有感情呢？

男人笑着笑着，眼角便渗出了泪珠：语嫣，语嫣，封语嫣，你当年那么对我，可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如此对待你的孩子！

有着点点泪痕的血色冰晶构成的心脏，被男人拿在手中把玩，恍惚间，男人乌黑的发丝间，有一点雪色冒出，血晶心脏中一股精纯的阴元顺着男人的指尖入了男人的经脉，那雪色，又回归了墨色。

——

封楚漠猛地转首，只望见了一轮月色，月色半边，被高楼挡住了一角，昏黄的月色，在他的眼中，莫名染上了一丝丝的血色，不祥的血色，他眯了眯眼睛，身体中的阴气不受控制的涌动。

心底升起了一丝丝的暴虐，眸子，不知道何时，也渐渐的染上了月色中的血红。

“喵！”

小黑炸毛的跳开，下一刻，封楚漠的指尖中一道精纯至极的阴气，猛地点在了自己的额心位置，一股凉意浸入，伴随着刮骨的痛楚，封楚漠喘息着，睁开了眼睛，眼中的血色褪去，成了暗色。

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又发作了，以前，他也发作过，只是，那时候是在封家大宅，是在阴魂活尸怨气遍布的封家大宅，他从离开了那里，便再也没有发作过了，怎么回事！

猫灵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家恢复了黑色瞳孔的老大，总觉得方才红眼睛的他好危险好危险，虽然红色又成了黑色，一时间，还是不敢靠过去。

他可以控制的，只是意外，封楚漠这样告诉自己，他已经可以看到叶微微所居住的屋子了，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又看到了那一点灯火。

很暖，很暖，所以，他可以控制住那些感觉的，不会有事的，封楚漠不断告诉自己，重复着，便连自己，都真的相信了，良久：“小黑”

封楚漠眼中沉浸了一点莫测的光，对着一直落在他身体旁边好几步远不敢靠近的猫灵，他伸出了手。

猫灵又观察了封楚漠几秒，然后，一个纵身，落在了封楚漠的怀中，男人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刚刚只是老毛病发作了。”

骗人，不对，骗猫，刚刚那明显就是不对了，比它化为怨灵那段时间还不对。

“以后，不会了”

他可以控制住的，他还想要，和叶微微在一起很久很久，封楚漠眼中，有点点名为期许与希望的光芒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