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仰拿着话筒等了好久，魏亚还是不接，旁边的小尧没完没了地问：“老师接了吗，接了吗？”

韩仰放下话筒告诉小尧没人接，小尧就撅着嘴跑到小屋去了，他有点想笑，现在的小孩子很奇怪，像小尧响应老师号召做了一堆识字课的字卡，就非要给魏老师打电话炫耀一番，难道等到明天不行吗？

不过他倒是愿意给魏亚打个电话，不为别的，只是他越想越觉得前天的“乌龙表白事件”是个刻意为之的阴谋，可是没有证据，他只能表面装做若无其事，暗中却想观察魏亚。其实这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想追究什么，只是不想当个傻瓜。

今天接小尧时，他就想跟她多聊会儿，借机观察一下，不知道是精神作用还是别的什么，他觉得魏亚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且没说两句就进去了，难道是心里有愧了，韩仰不知道，但他要继续观察，反正离病假结束还有几天，自己也没什么事儿干。

他承认自己有些无聊，腿伤了之后表现得更为严重，昨天连老妈都忍不住催他提前上班，可他待懒了，再说老妈哪里知道外企里的工作强度，她以为天下的公司都像她的妇联那么清闲呢？

可每次他这么反驳她时，她又会絮絮叨叨地埋怨说谁让他当初不考公务员的，如果考了公务员进国家部委就有人照应了，将来前途无量之类的。韩仰听得耳根都磨出茧子了，心中越发庆幸没有走老妈安排的路，不然他会更无聊的。

老妈昨天催的不仅是工作的事，也催他把景颜请到家里吃饭，他含糊地应了一句，当时老妈边转身边嘟囔：“又没激情了吧，这三心二意的本事就是随根儿了，造孽啊！”

韩仰装做没听见，他不愿意听老妈抱怨老爸，虽然小时候他挺讨厌老爸和老妈吵架，但爸毕竟走了那么多年了，他还是很怀念他的，当然老妈的抱怨可能也是她的怀念方式，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吧：男人保持沉默，女人口是心非。

他从小时候爸妈的争吵中拼凑出了个大概的故事：那就是老爸曾经出轨过，而且不止一次，重点是老爸的出轨不是简单的男人的风流，而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女的，所以老妈就更显出凄惨。但是两个人还是吵吵闹闹冷战热战一直到老，没有拆散这个家，韩仰不知是该感激呢还是郁闷。

不过他的确没因为家庭不和谐而变成问题少年，可能是爸妈都很宠爱他的原因，他自我感觉心理没什么不健康没有什么阴影。只是，他很早就下决心如果不是真爱一个人就不和她结婚，非常坚决的决定。

所以景颜不能带回家，他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爱她。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韩仰的思路，韩仰看了来电显示，是魏亚的手机号。他连忙接起来：“喂，魏老师！”

魏亚在电话里解释刚才没听见铃声，韩仰叫小尧来接，小尧偏偏拉屎出不来厕所，韩仰只好把小尧做字卡的丰功伟绩转达给魏亚，魏亚在电话里笑了起来，不过韩仰听她声音怪怪的。

果然，笑了之后，魏亚突然问：“韩仰，你说过赵晓金原来有个女朋友，他们现在是不是还有联络？”

韩仰一下子就明白了魏亚为什么声音怪怪的，明显是哭过了的原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问呢？”韩仰猜想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嗯……也没什么，算了，电话也说不清楚，没事儿，以后再说吧！”

韩仰觉得魏亚是在强打精神，连忙说：“别，你在哪儿呢？是在外面吗？你等我会儿，我出去找你吧，电话说不清楚就当面说，反正离得近。”

韩仰套了件大外套，一瘸一瘸地快步向北医方向走，虽然电话里魏亚一再以他腿脚不便推托见面，但韩仰不愿放过这个机会，这个难得的观察魏亚的机会。

他也奇怪自己怎么对这个“新课题”如此热衷，可能是好面子的缘故吧，总觉得被小小的涮了一把很不爽，再说这是自己介绍给好友的，如果又是个有心计爱折腾的人，自己岂不是把自己兄弟推入另一段累人的感情，那样太丢份儿了。

自己当初还是太轻率了，他轻易就下了定论，觉得她的一切都简简单单，是因为她是小尧的老师才会让他莫名的信任吗？不知道。总之要趁她正脆弱时去看透她，不然心里无法安稳。

韩仰一路走到六院门口，才看到魏亚，初冬的寒风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近了，他看到了她肿起来的眼睛，六院的绿色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

韩仰就站在据说是全北京最权威的精神病院大门口听魏亚讲完了她遭遇的事情经过，期间他像个精神科大夫一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眼神和讲述时的手势，但是他到底不专业，观察了一半就替赵晓金着起急来。

他一听就知道齐紫萱又回来兴风作浪来了，他心中开始后悔非得出来了，当着面他该怎么帮大金掩饰呢？

“他前女友的确是回北京来了，怎么说呢，分手了也不是仇人吧！过去都是一个大学的校友，这刚到北京肯定都有需要帮助的事情，大金这人就是善良，谁有难处都不忍心不帮，更何况是前女友了，你说对吧！不用胡思乱想，肯定是误会！”

“其实我好像也没什么立场生气，我和他，也就是朋友吧！”魏亚垂着肿眼皮喃喃地说。

“怎么这么说呢？你当然有立场生气，我当初介绍你俩认识之前就跟赵晓金说了是介绍女朋友给他，他就是比较含蓄，原来也是齐紫萱先追的他。”韩仰极力劝着有些灰心的魏亚。

“她叫齐紫萱？名字不错。”魏亚抬头问，嘴角歪向一边抽搐似的笑了一下，这个动作吸引了韩仰的注意力，过去还从没见过她有这种表情。

“你就听我劝吧，别难受了，明天给大金打个电话问明白，一切就都解决了。”韩仰强调着明天，是因为一会儿要先打电话跟大金先对对口供。

“谢谢你，你还真是热心肠啊！我没什么事，真的！”魏亚边说边向前走。

离开了医院的绿色灯光，魏亚的面孔显得柔和多了，韩仰跟上来一起走。韩仰一瘸一瘸的，旁边的魏亚的头顶一会儿到他脖子，一会儿到他下巴，他蓦地觉得很有趣。

可此时魏亚却突然停下来了，她看着前方，运了一会儿气后，坚决地说：“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韩仰赶紧问。

魏亚听了他的问话，把头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然后依旧看着前方说：“放心，我会努力的！”接着就无视他的疑惑，大步走开。

“啊？努力什么？你说什么呢？”韩仰边问边一蹦一蹦地跟上去，看来这个课题离攻克还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