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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茶醉花阴

作者:追逐阳光 | 分类:现言 | 字数:46.1万

62.第六十一章

书名:青梅煮茶醉花阴 作者:追逐阳光 字数:4494 更新时间:2024-10-12 09:21:04

虽然疫情还没得到有效控制, 到处都是提“非典”而色变,但窗友公司并未因业务量的锐减而歇业,只是大部分员工都窝在了公司里, 业务接洽、软件维护等工作都是通过电话和网络来进行, 那些在疫情爆发之前已在外地出差的员工, 公司让他们继续呆在原地, 下步再作安排。

平时忙得蓬头垢面的苏苗蕴艺这下子轻闲多了, 和数据语言打交道之余有了不少的自由时间,借这机会,苏苗蕴艺在网上和班里同学的联系也多了起来, 了解了不少同学的近况。

拿句苏苗蕴艺的话来说,蘧临翰属于薄情寡义清高孤傲之徒, 对谁都不会表现得太亲热也不会太冷淡, 就是同一寝室的, 你不主动和他联系,他一年到尾也想不到和你联系一下, 人家是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他却是不管新朋友还是老朋友谈的都是业务。所以茆维文开玩笑说,虽然和他是同学兼室友再兼合伙人,但看蘧临翰还是像雨像雾又像风,总感觉彼此间隔了层轻纱, 看不真切。

不出差了, 公司业务又减少了, 窗友平时很少会面的三个老板碰头的机会就多了, 坐在一起闲聊的次数也就多了。从苏苗蕴艺的嘴里, 蘧临翰知道了很多有关昔日同窗的近况:什么荣琼结婚生孩子了,老公是外企高管啦;什么劳振华考博了, 却到现在还没找到女朋友啦;什么班里成绩最差的蒙绍春通过了国考,进了部机关工作啦;什么萨坚出国了,找了个法国妞啦;什么荀小龙终于和在学校就追了二三年的隔壁班美女结婚了等等消息。聊着聊着,苏苗蕴艺和茆维文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你不觉得时光过得很快,就没有‘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觉么?”见蘧临翰对自己的话一直没做什么评价,表情也变化得少,苏苗蕴艺很受打击,这家伙还真是无情无义得很,难道就一点都不怀旧。

“难不成你还想活回去。”蘧临翰徽笑着说。

“你对班里同学的现状一点都不好奇么?”茆维文也忍不住问道。

“各人选择的方向不同,走的路自然就不同,这有什么好奇的,难道我们学计算机的,都非得像我们一样开个电脑公司?”蘧临翰淡淡地道。

“嗤,你这家伙,不知道对谁有过真心。”苏苗蕴艺不满地道。

“什么鬼话。我对谁那都是一片真心,只是不同的场合表现不一样罢了。哦,你说的所谓真心,就非得要和谁粘粘乎乎才算么?”蘧临翰好笑地道。

“哦,对了,你们知道宝祥公司的事么?”茆维文突然想到前几天晚上从网上同学那听来的消息。

“不是已经宣布破产了么。”蘧临翰和苏苗蕴艺异口同声地道。

“我还听说宝祥的老板跳楼自杀了。”苏苗蕴艺奇怪地看了看蘧临翰,接着补充道。

“葛静红是吧,听说了,好像是感染上了‘非典’,受不了打击跳楼的。”蘧临翰叹了口气道。

“嗯,是自杀了,”茆维文点了点头,转头对苏苗蕴艺道,“不过,不是感染了‘非典’,而是另有原因。你知不知道她因什么自杀?”茆维文以为苏苗蕴艺这段时间天天跟同学网上联系,应该是知道原因的。

“不是说公司破产了么?”苏苗蕴艺很是好奇。

“是倒是因为公司破产给害的,但这导火线牵涉到一个人,可以这么说,葛静红的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那人还是我们的老熟人。”茆维文跟个说评书的似的,故意卖关子。

“谁……谁啊?”苏苗蕴艺急巴巴地问道。

“黄家庆!”

“啊,咱们班上的第一大帅哥?!不会吧。”苏苗蕴艺惊叫地道。

“关他什么事啊?”蘧临翰也很意外。在蘧临翰印象中黄家庆是一个安安静静温文儒雅的人,对谁都是彬彬有礼,那么一个绵羊般的人怎会化身为狼去害人。

“你们还记不记有一次黄家庆在大街上被人掌掴一事?”茆维文问。

“嗯?……噢,记得记得,说是有个富婆想包养他,他没答应,被那富婆指使人当街掴了他几大巴掌。”苏苗蕴艺回想起来了。

“葛静红就是那富婆。”

“那你意思是说,黄家庆为报那被羞辱之仇,害得人家公司破产,逼得人家跳楼自杀?”蘧临翰不相信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

“嗤,道听途说。宝祥可说是财大气粗,黄家庆拿什么做筹码,他哪有那资本去折腾人。”苏苗蕴艺嗤笑道。

“我想也是。你小子是不是闲得无聊,在这给我们讲山海经,寻我们开心。”蘧临翰也笑道。

“真的,这事我能编那我岂不能写小说了,用得着这么拼死拼活在你俩身前身后跑来跑去么,早改行去当编剧了。我是听药炜和范开东说的,范开东在北京,药炜在上海,不可能为个这事同时串通起来耍我玩。”药炜、范开东和黄家庆是一个寝室的,平素里和黄家庆较为亲密,走得很近,范开东一向是个有一说一的人,这么一说,蘧临翰和苏苗蕴艺不由得信了三分。

“不至于呀,黄家庆到底靠什么扳倒宝祥的?”苏苗蕴艺死想不通黄家庆使的是什么手段,“我就纳了闷了,这人的能量还真是不可小觑,还是老话说得好,世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黄家庆来自湖北南部的一个小县城,家境一般,可说是偏穷,在学校的时候除了那赛若潘安的相貌和一丝不苟的学习态度给人印象较深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长处啊。

“你们知道蕲建强这个人么?”

“废话,咱们都是从商的,怎会不认识他,国方公司的老总,”苏苗蕴艺道,“难不成这事跟他还有瓜葛?”

“当然有关系,都是蕲建强在帮黄家庆。黄家庆是国方公司的销售总监,国方公司和保祥公司的主营业务是一样的,可说保祥是被国方给挤垮的。”

“蕲建强在我们商界的口碑一向很好,做人正派,讲义气守信用,这种赶尽杀绝的事不是他的一贯作风。”蘧临翰怀疑地道。

“我开始时心里也不相信,以为范开东是在胡扯,但他又说得有眉有眼的。你俩也知道,范开东不是那种放大炮的人,跟我说起这事,也是有点埋怨黄家庆在这事上做得太过分了,胸襟太窄,没有一点男人的气度,说是已经跟黄家庆绝交了,但那事窝在心里不说出来憋屈得难受,所以跟几个同学说了。”

“什么事那么憋屈?”蘧临翰问道。

“黄家庆和蕲建强之间的事。”茆维文挤眉弄眼地说道。

“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么?”苏苗蕴艺急忙问道。

“具体什么事范开东也没说清楚,只是说黄家庆和蕲建强关系不一般,听上去好像是说黄家庆有点傍大款的味道。”

“放你个臭狗屁,黄家庆又不是女的,傍什么大款。”苏苗蕴艺大骂道。

“我就说是道听途说的东西不可信,听在耳里就算了,别再以讹传讹了,人家蕲建强当他爸都绰绰有余。”蘧临翰心里对这事揣测得有点端倪,但嘴里却堵了茆维文的话头。

在全城满是口罩脸的阴霾下,窗友公司从上到下就那么懒懒散散,忐忑不安地又过了一周。

这天,蘧临翰刚和江苏一家医院的网管通完电话想到外面透透气,趴在电脑前聊天的苏苗蕴艺见蘧临翰从眼前走过,突然跟个神经病似的跳了起来,大叫大喊地拉住蘧临翰嚷嚷:“阿翰,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蘧临翰被这冒失鬼一叫,心里一紧,以为出差的哪个员工感染上了“非典”,顿时说话的嗓子都变了:“谁……,在哪家医院出差的?”

“是慕宝宝……慕宝宝死了。”苏苗蕴艺结巴地道。

“慕宝宝是谁啊,没……,你丫的是说慕世平。”蘧临翰大惊失色。

“嗯,刚才一直跟苗亚男聊着呢,她告诉我的。”苗亚男也是他们班上的,毕业后去深圳找她师兄也就是她男朋友去了。

“苗亚男怎么说?你有她号码么,我问问她。”

“她还在线呢,要不你跟她聊。”苏苗蕴艺指了指电脑说。

“费那神干嘛,直接打她手机不更方便么,”蘧临翰一瞪,“把手机号码报给我。”

“哦。”苏苗蕴艺赶紧掏出手机。

和苗亚男聊了半天,蘧临翰才怅然地挂了机,没想到那阳光可爱的慕世平真的去世了,还不是蘧临翰以为的得了“非典”,而是自杀,在自家父母身边割了脉。

毕业后,慕世平和茹煊浩真的一起去了深圳,慕世平和苗亚男的男朋友萃源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一家大型外资企业,茹煊浩也进了一家做进出口贸易的公司。

因为是一个学校的,而且慕苗茹三人还同班,两对人时常聚会,租住的房子也在楼上楼下,时间久了,萃源和苗亚男便心生疑团,总感觉慕世平和茹煊浩关系有点特别,说是同学,但那同学关系太出格了点。

毕竟时常碰面,茹煊浩也感觉出了苗亚男和萃源的异样神情,便找了个合适的机会,把自己和慕世平的关系跟小两口摊了牌,说他和慕世平是一对同性恋人。

萃源和苗亚男私下里早在猜测,心里已是打了预防针,虽然感觉可惜,但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仍一如既往地和他们来往。因为四人作息时间有点不同,有时这个加班那个休息时,大家就在一起吃,为了图方便省事,楼上楼下两个房间的钥匙四个人都有。

茹煊浩有个堂兄叫茹煊远,高中毕业后一直在上海打工,听说堂弟在深圳站稳了脚跟,成了公司部门的中层领导,便也来了深圳,在茹煊浩的帮助下,进了一家物流公司。

茹煊浩父母见儿子两年没回家过年了,也没跟茹煊浩打招呼,直接跟着回家过年的茹煊远来了深圳。到了深圳打电话给茹煊浩时却是关机,茹煊远没办法,只好陪着叔叔婶婶在楼下等。虽然茹煊远租住的地方远,但平时也会来这找堂弟玩,所以苗亚男和萃源都认识他。苗亚男下班后在楼下见到茹煊远,听说打不通电话,便说她有楼上的钥匙,让他们进屋去等。

进了家门,茹煊浩爸妈是惊得目瞪口呆老脸通红,当场茹煊浩的妈妈就晕了。原来,茹煊浩和慕世平都在家里,为了怕打扰,两人关了手机,卧房门未带上就在里面亲热。茹煊浩的三个家人进门看到的景象就是两条赤-身-裸-体的身躯交缠着,搂在一起睡得死沉。

茹煊浩的老爸反应过来后,从厨房摸出一把菜刀,颤颤悠悠就要剁那不肖子,幸亏茹煊远眼疾手快给夺了下来。一通臭骂,一番哭诉,一顿拳脚,最后茹煊浩为了平息事态,在他妈以死要挟的逼迫下,便送自个爸妈回了家。

慕世平没想到茹煊浩一回家就没了音讯,等了个十几天再也坐不住,便腆着脸皮去找茹煊远,打听茹煊浩的情况。谁料茹煊远不但没把茹家地址和联系方式告诉他,反倒把这事告诉了慕世平的父母。慕世平父母从浙江连夜奔到深圳,也不多说什么,押着儿子就回了家。

一个多月后,苗亚男才打通了茹煊浩的电话,问他有没有慕世平的消息,却是什么还不知道。

苗亚男夫妇再见到茹煊浩时已是半年之后,彼时两人刚结婚一周,是茹煊浩主动跟他们联系的,说是要带走慕世平临走时寄存在他们那的东西,一个玉吊坠。见了面才知道,慕世平已在三个多月前的一个深夜割腕自杀了。

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蘧临翰、苏苗蕴艺和茆维文三人半晌无语。

“茹煊浩这坨臭狗屎。”苏苗蕴艺突然狠狠骂了一句。

“你反感同性恋,看不起他们是不是?”蘧临翰大声呵道,“是不是认为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苏苗蕴艺没想到蘧临翰反应这么大,吼了回去:“谁说我反感了,我只是为慕宝宝不值,看上了茹煊浩那没担当的死垃圾。”

“都过去了,你们俩发什么邪,”茆维文劝道,“也不能一味地怪茹煊浩,他肯定有他的难处,父母以死相逼,他能有什么法子。”

“有什么难处比得过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自己既然那么爱他,就应该好好保护他,你们想想,慕宝宝哪受得了那种煎熬啊。”苏苗蕴艺一说,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听了茆维文和苏苗蕴艺的话,蘧临翰沉默不语,脑海里满是慕世平盘着腿坐在床铺上看书的画面,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一幅多美的画啊。

“苗亚男知道茹煊浩现在在哪么?”见蘧临翰久久不语,茆维文推了推他问道。

“知道,刚也说了。”蘧临翰长呼一口气。

“在哪?”苏苗蕴艺急忙问道。

“浙江的一个寺庙里,说是出家了,名字也改了,叫释明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