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和以前一样继续, 上课作业，打工睡觉，楚裳羽还是穿着漂亮的女仆装, 洁白的围裙, 日子里仿佛并没有过陆凯风和她莫名的重逢。

还爱卓凡吗？这个问题困扰过她千百遍。偶尔午夜梦回, 他漂亮的桃花眼还是会在她清醒前的一瞬那么近在咫尺, 醒来的片刻, 终究什么都没有抓住。

爱陆凯风吗？爱上的是他的什么？她默默问自己。当她问出自己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在潜意识中回答了第一个问题，那么爱他的什么呢？爱他的包容善良, 爱他的体贴温柔，但是, 那么天使般的一个男子还是夺路而逃, 他也许对她没有那么包容。她对自己怨怼, 不能责怪，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责怪。

“有客人到你的区域了。”漂亮的金发碧眼Lily用温厚的澳洲腔催促发呆的她, 楚裳羽恍然对着她感激地微笑，然后招呼客人。

“Can I……”一个help还卡在喉间，楚裳羽愣了，这世界突然缩小了不成，最近故人出现的层出不穷, 频率高到她不能思考。

“发什么呆啊, 一杯cappuccino不要糖奶油要低脂的多加肉桂粉动作快我渴死了。”何大小姐的气焰不减当年, 逗号都没有。

“何妍妍……”楚裳羽又呆呆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大半年不见的故人, 最后一次和她的联系，是卓凡父亲的死讯, 何妍妍这个说不清楚和谁亲厚的人，居然把这样内幕的消息拱手送到了她的面前，一通电话的最后，嘲讽着说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楚裳羽的手段，然后就是漫长的毫无消息。

隔着大半个地球，何妍妍的出现，似乎是某些蛰伏了许多年，终于蠢蠢欲动的真相散发的讯息，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无论谁做过什么，始终，一切的一切还是会□□裸摊在阳光下。

楚裳羽只允许自己再愣一秒钟，而后笑容完美地说：“好，稍等。”

她的手指没有颤抖，她的心情依旧平静，除了方见面的一瞬，此刻的楚裳羽已然不觉得能有什么意外她承受不起。

给何妍妍上咖啡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故人：“请慢用。”何妍妍有几分风尘仆仆，那是再好的粉底液遮瑕膏也掩饰不去的疲惫之色，但衣着依旧挺括，风貌昂扬，贵气逼人，一如往日。眼底依旧有她富家千金的矜贵，这熟悉的眼神让楚裳羽放松。当风波历经，身边深爱的，以为永不会背叛的一切都已经倾覆之后，再有一个一如往日的故人出现，仿佛那么多时光没有老去，片刻恍惚。

“你还有多久下班？”何妍妍在她背后问。

“还有十五分钟。”楚裳羽的心凉了，一样的地点，一样的台词，她似乎在迷蒙中，抓到了陆凯风绝尘而去的线索，只是她不肯相信，她唯一安慰幸福的一切，怎么可以是假象。

“我等你。”何妍妍轻轻说，口气里，甚至有一丝怜悯。

“好。”楚裳羽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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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问我问题？”何妍妍终于沉不住气。从楚裳羽下班开始，她就默默跟着何妍妍到达她住的酒店，然后两个人在酒店的餐厅吃饭，还是澳洲最特色的sea food，楚裳羽的脸色看不出是好还是不好，就像见到老友陪着她吃饭聊天，绝口不问她来的目的，反倒让何妍妍自己先行困惑。

“你既然来，就一定是有话有话和我说，早一刻说晚一刻说，我来问还是你来说，有什么分别，事实并不会因我的态度不同而改变分毫。”楚裳羽漫不经心拖延着真相来临的时间，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次的真相却可能告诉她，她唯一直觉相信和依靠的人真是给她摆了大大一道的人，如果那么残酷，她何需知道？所以她要吃饱，吃饱了心情会好一点，抗打击的能力也会强一点，经过太多伤痛，她已然在学习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

何妍妍嘴角有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聊聊。”一个明显的问句被说成陈述句，依旧是何氏千金咄咄逼人的风格。

楚裳羽微带一丝神思恍惚，握住了冰冷的水杯，对着何妍妍点点头。

“第一次在满庭芳见到你，我是在相亲。”何妍妍干巴巴的平铺直叙，内容却在楚裳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对方是长风集团的陆凯风，那个时候和何氏正有一宗很大的合作案。吃到一半，我点选了你拉二胡，曲目记得吗，《嘻唰唰》，这曲子真讽刺，结局洗刷了所有人，谁都没能幸免。”何妍妍姿势优美地举起高脚杯，“敬我们一团混乱的青春。”

楚裳羽竟然有和她对饮的心情，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她早已模糊意识到，只是不肯去想个清楚，她快意地仰头喝酒，继续听何妍妍说下去。

“我记得很清楚，陆凯风当时背对你坐着，他回头看你，只看了一眼，然后就转头对我说，不好意思，他有事，他要离席。那夜，我真的恨你，不过一眼，这个男人就抛开正和他相亲的我，匆匆离去。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以下咽的东坡肘子和水煮鱼。”何妍妍口气里都是沧桑，“男人似乎都逃不过你，你什么都不用做，静静往那里倔强地一站，男人就会前赴后继扑到你的脚下。”

“我怎么听起来像个挺不详的诅咒达到的效果。”楚裳羽居然笑了。

何妍妍气结，扳着手指数给她听：“陆凯风你知道是谁吗？长风集团的背后大老板，长风集团你知道是什么企业吗？光看每年挤破头往里投的简历你就知道财力了……”

“等等，这些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楚裳羽恳切地看着何妍妍，陆凯风非富即贵的架势她不清楚吗？产业从澳洲到锦官城都有，她又不是瞎子。而事实证明，她总被有钱的男子伤心，从叶影瑭到卓凡，她情愿陆凯风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特助”，辛苦工作做到澳洲分公司总经理，小金领一枚多么简单。

“我就讨厌你这个样子，别人那么想要的东西，你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还总是很嫌弃的架势，难怪我那么想抽你。”何妍妍薄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楚裳羽懒得和她争，毫不在意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