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不爱你
作者:洛尘蝶野 | 分类:现言 | 字数:2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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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怎能不穿帮
“晴川……”提到这个人他就微微面色不悦地皱眉, “说你胸骨已经长好了,现在恢复得出奇的快。”墨琛找些好消息来安抚她。
说起来深深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手术过程中被纵向锯开的胸骨是用不锈钢丝固定的, 疼痛如影随形。好在术后大部分时间在昏睡中度过, 伤口在醒来后已经愈合得差不多, 也就没受很多罪。但那道狰狞的疤留在那, 时时刻刻提醒她是从死亡线上走回来的人。
深深吞下墨琛递来的药, 就是这东西让她连出门都不能出。外面的细菌啊病毒啊多么多么可怕是晴川每天念叨N多遍的事。
上次跟楚墨琛出去简直跟格格私逃出宫一样严重,电脑坚决不能用,手机被没收了……
人生啊……真让人欲哭无泪。
好在楚墨琛很体贴地没再带唐诗宋词四书五经, 而是带了一些设计方面的书籍,时尚杂志也是尽可能多地买来给深深。
“我每天坐着吃饭长肉太浪费粮食了, 我觉得我可以画点草图了。”
“好啊, 有灵感么?”
“没有, 所以带我出去走走吧。”她忽闪着一双眼睛尽量表现得楚楚可怜。
墨琛无奈地笑,“你也不是没见到上次我们出去晴川有多么生气。”
“连你也怕他么?我还以为你厉害一点。”
墨琛面色难以掩饰地变得冷硬起来, 让深深不明所以地瑟缩一下,“……恩……不是怕,就是……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他像安抚似的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情况好。下个月就可以出院回家了。房间已经布置好了,白色的, 你会喜欢的。”
这句话好像晴空霹雳, 把深深闪到了。
回家……
回谁的家!?
深深惊恐地瞥了一眼手上的戒指, 这些天她几乎要忘记它的存在了!
那她不是要……
事实上就算是回Christine家, 事情也并不见得会简单些。父母毕竟是最了解孩子的人, 她之前认识晴川,多少还能装得像, 可Christine的爸妈她连见都没见过……可是住到楚墨琛家里去!?那还不是等于杀了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楚墨琛看到她脸上表情,关心地询问。
“厄……我觉得我短期内还是想待在医院里。”深深拼命微皱着眉装淑女,“哦~其实我的头常常晕晕的,也没什么力气,那个抑制免疫力的药一吃,我觉得好难受……”
“啊……”楚墨琛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那你可要好好休息。”
即便赵深深十分希望可以继续窝在医院里当鸵鸟,她的身体却还是以几近惊人的速度在恢复着。
每天吃饭睡觉面向天花板听晴川啰嗦,以及尽量控制自己不跟楚墨琛发脾气的这段日子里,深深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如此乱过。
一方面,她虽然时时想起旧时相识,却觉得眼下不打扰是最好的做法。
一方面,挥之不去的内疚反复纠缠。毕竟她不是Christine,却享受着人们对她的关爱,这种近乎欺骗的做法,真的不是深深的强项。
再有,就是虽然之前就认识Christine,毕竟接触也没到无所不知的程度,总是难免会穿帮。
首先是突然来几个不认识的人来探望她。好在他们问的问题都是那一套,“身体怎么样啊?”“疼不疼啊?” “什么时候能出院啊?”之类……深深倒是要感谢Christine之前近乎自闭的性格,生病住院又是家常便饭。来探望的人不多,也不会久坐,大多知道Christine不擅长聊天,因此倒省了好些麻烦。只是有次Christine公司的员工来探望,深深错当他也是朋友之一,表现得稍显热情亲切了些。
再来就是父母大人驾到,深深本来颇为惶恐。结果那天因为之前不肯听话贪玩染了风寒,嗓子哑得说不出话,人也病恹恹的,反而没露一点破绽。只是让Christine妈很是心疼一番有点过意不去。
其实深深不是没有考虑过道出实情。可是……有一次一位好心的护士对她说,她昏迷的那段日子晴川曾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眼睛里全是血丝,样子特别吓人。别看晴川总是管东管西,但真的特别疼爱她这个妹妹,上医大做心脏科医生也是为了可以治好她的病。
还有就是Christine父母来看的那次,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没来由地分外亲切。让他们知道Christine已经死了,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何况……有人会信么?
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在无神论普遍的国家,坚信唯物论的人们,灵魂这么虚无缥缈的概念真的能被接受么。
尤其是晴川,那么痛恨封建迷信的人。
曾经试探着问过身边的人对重生这种问题的看法,他们说,怎么可能,小说看多了吧?如果再问,这帮人就会说,是不是精神有创伤?有妄想症。
为此,深深同学特地广泛涉猎了一些被关在精神病院人的描述。发现他们很多人都是学者孩子,说的东西,有些颇言之有理,令人信服。可不管他们说的多么有理有据,有依可循,大部分人,最多也就半信半疑……至于阿残,这家伙大概早该被关进精神病院了吧。
深深还没有做精神病人的觉悟。
再说其实心里有个地方隐隐地,她也不清楚自己是谁。
这么说好像有些奇怪,但每天照着镜子,看镜中人略显苍白的脸色和乌黑的长头发。每次说话发出轻细而温和的声音。她的手,记得无数次被针头插入的感觉。她的舌头,记得甜腻食物的美好。还有她的身体对楚墨琛深刻的眷恋 。
身体和思想如此矛盾,她有几次做梦,也会把自己当做Christine,而且没有丝毫怀疑。有时候她会有些惊悚地想。也许Christine的灵魂还活着,只是沉睡在这身体的某个角落。那灵魂一旦醒来,也许……这个灵魂就不复存在。
最后一次差点穿帮是晴川笑眯眯地许她跟楚墨琛出去逛逛。
此时深深已经可以下地走动,只是依然被禁止单独跑出去。深深对晴川如此宽松很有点不知所谓,不过难得的放风是求之不得的,于是乐颠颠地由楚墨琛带着出去了。
其实这一阵子,她能隐隐觉出楚墨琛和晴川越来越不对盘,两人几乎不愿意同时出现,一个人来了,另一个就刻意回避。
非得在一起的时候,空气里就满是低气压和火药味。
楚墨琛提到晴川,面色就要变差,语气也生硬得越发明显。
唉,算了,管这么多干什么?抓紧放风才是王道。
两人路过一家花店,深深惊奇道,“快看!那个仙人掌上长了朵玫瑰花!”
楚墨琛仔细看了看,“角度问题,那是玫瑰花摆在仙人掌后面。”轻笑叹气,“仙人掌上怎么可能长出玫瑰花?”
“怎么不可能,那苹果梨是怎么来的?骡子是怎么来的?杂交水稻是怎么来的?不是可以嫁接么?”
“玫瑰花怎么也不能嫁接到仙人掌上吧?”他失笑。
“还是有希望吧。连想都不敢想怎么能实现呢?”
“这希望也太渺茫了。”楚墨琛忽然停住脚步,略带莫名地低头看深深。
深深用“你丫懂什么”的目光瞥他一眼,“你不知道么,就算希望渺茫,却依然无理由地,盲目而义无反顾地相信的东西,就叫信仰。”她转头去望“仙人掌玫瑰”,没注意楚墨琛那只发抖的手。
他惊愕地看着她,愣了好半天。
深深见他不说话,抬头笑,“我说的对吧?”
“……唉,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他有点无奈地回神。然后小心翼翼地问,“Chris,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深深于是很莫名。
“今天是11月17日啊。”他眯起眼。
11月17日是什么日子……赵深深很迷茫。
可是显然这是Christine知道的日子,所以她应该装作恍然大悟么?“呵呵呵,是啊,我都差点忘了。”最后只好装傻。
“生日快乐。”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异样的光芒闪烁。
晕……她还真不知道Christine生日。“谢谢。”心里打鼓打得好厉害,怪不得晴川表现得那么仁慈。
“这些天都在医院,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深深暗自欢呼雀跃,面上却笑得及其淑女,“好啊~呵呵。”
深深确实有个很想去的地方--躯壳的永久栖息所。
楚墨琛听到她这个要求,怔了一会儿,还是微笑着答应了。
深深想去看自己的墓地很久了。
人生的方向曾经那么明确,努力打工攒钱努力读书,去法国留学,做能让人穿上以后,感到自信而幸福的衣服。突然之间,她被牵扯进一桩婚姻,然后……接下来等着她的又是什么?
不止一次,深深想逃跑。
无数个夜晚,她想顺着窗户荡下去,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赵深深,也没有人认识Christine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护照身份证等等一系列东西让深深悔恨自己活在现代。
而最重要的是,病房在六楼……
自己悼念自己,这是听起来多荒谬的事情。冥冥之中却如召唤的神谕般,强烈而没有来由,让她在缩进被里的时候不得安睡。于是她一定要去她永久沉睡的所在。好像看一看,她就可以接受阴差阳错的一切,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和新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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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是深深熟悉的地方,只是这一次,她来拜访自己的坟墓,感觉特奇怪。
楚墨琛十分轻车熟路地绕过一个又一块方方的墓碑,带着深深左拐右拐停在一座墓前。深深一低头,小惊了一下。墓碑上摆了满满的花束,她蹲下去翻,可是都没有卡片什么的。也对,给死人写卡片多奇怪啊。
心情还是莫名地好了一些,最近常因为小事开心或郁结,真是有点不像自己了都。深深撇撇嘴,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翻着花,猛一抬头,看见楚墨琛呆愣着站在一边。
立时满脸黑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多么的不恰当,显得对死者多么不敬~
虽然这个死者……
是她自己。
正想解释两句,却被无意中瞥到的东西吸引。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深深立刻怒了。
这是谁给她挑的照片啊!
放在墓碑上纯粹寒碜人呢吧!显得脸特大,而且还是没睡醒时候照的那种感觉,怎么搞这么丑一张放上的啊!同志这多影响形象啊!
万分恼怒的深深同学完全忘记自己是作为死者的朋友,来悼念死者的立场,万分焦急地表示怎么也得给墓碑上的照片换了!
“这张有什么问题么?”楚墨琛蹲下身,好脾气地询问。
“这张太丑了!不好看!这个要让人看很久的,太影响形象了。”深深愤恨地紧鼻子。
“是么?”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我觉得很好看啊……”说这一句的时候,他没有看她,而是定定地直视墓碑上的照片,像是自言自语,琥珀色的瞳仁慢慢扩散。深深见他出神,也不敢打扰他,陪他盯着那照片发了半天呆,然后忍不住郁闷地嘟囔,“真的很难看。”
楚墨琛被她说得轻笑一声,“我觉得很不错啊。”
“切,”深深还在不爽,“你以前还说我什么恐龙转世呢。”看到楚墨琛惊诧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漏了,赶紧干笑,“哈哈哈,我是说,她……她……”一边使劲点头揉眼睛,增加可信度。
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抓了手腕,手劲不大,但很坚决。
四目相对,深深本能地想躲,身体却不听话地停在原地。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