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想要了解的问题也问得差不多了，王磊俯身过去，不经意间又在路小雨膝盖上拍了一下。路小雨如同出神清醒一般，摇晃了一下脑袋，看着面前的王磊，总是觉得这个人让自己很有好感。当然，这种好感和情爱、爱欲无关，就如同你遇见一个陌生人，总会有人让你感觉厌烦，有人让你一见如故。

毛强挠挠头发，“我再去提审王飞，这一次我不会对他客气了。李丽，你和王磊去查一下王飞的谈话记录。真以为手机扔掉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幼稚！当我们重案队是30年代吗，白痴！”

已经走出办公室的毛强又倒回来，盯着王磊警告道，“我告诉你啊，胖子，你的催眠术没有得到我的同意在任何地方都不准使用！嘿嘿，你要把李丽催眠了，小心有人和你拼老命哦，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毛强远去，李丽突然伸手掐着王磊的胖乎乎的脸用力一扭，“都怪你，死胖子！”

王磊冤枉得想要撞墙，这个关我什么事啊，我说，你们对我这么不公，小心六月飘雪才是。李丽，哇噢，那可是老虎，你也要我敢招惹她才是嘛，叹口气，王磊无奈的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车才出公安局大院不远，毛强打电话来了。李元和刘晓林那边的调查有结果了，王飞的车的确在城外一个洗车场停着，从昨天中午就停放在那里了。但是洗车场的人只见过王飞开车去的那一次，之后就再也不知道司机去了哪里。

至于王飞家里，李元和刘晓林走访了周围邻居，得知他们夫妻俩三天两头吵架甚至打架，感情上很有问题。大家也知道李元近年来开车拉货挣了不少钱，不过此人有两个恶习：嫖娼和赌博，所以家里经济状况一直不好。总之，了解的情况和王飞本人自述的是差不离，就算有差异也不大，反而说看起来是路小雨的话可信度不高。

李丽也奇怪，王磊的催眠术可以说就没有不准确的，怎么这一次的结果是这样，“胖子，不会你让路小雨催眠了吧？”

王磊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我说过很多次，你看书也看过，人撒谎的最高境界就是九句真话里面掺杂一句假话。而且，细节之处一定要力求真实。只有这样，才不容易让人识破！看来，王飞背后指点他的人非常聪明嘛，呵呵呵呵呵，有意思，好玩……”

李丽不由得也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但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凶手为什么要杀费清华！他又没用什么仇人，采访也没有得罪人，这就是一个老好人嘛。你看看，他得奖的稿子就是和最底层的乞丐有关的，稍微有权有势的人他都不会去招惹，怎么可能有人要杀他？这得要多大的仇恨才会买凶杀人啊？”

王磊自己也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想，如果我们找到这个动机，我们也就离凶手不远了，是吧。”这不是在问李丽，是王磊给自己对于这个案件下的一个判断。

调出王飞的通话记录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通话记录上有两个电话让王磊和李丽产生了怀疑。一个是前半夜路小雨说的工地负责人打过来的，通话时间长达十分钟之久；另一个是后半夜打过来的，是个未知号码。

通讯公司的人帮着查了，这是一个不记名号码，无法查到机主。而且，这个号码是一个月之前充值开通的，迄今为止也就打了昨晚那一个电话出去，再也没有其他通话记录了。

李丽激动了，指着未知的那个号码说道，“王磊，我怀疑这个号码就是幕后买凶的人。你说，我们要怎么才能查到他？”

王磊苦笑不已，我又不是神仙，未知的号码，通讯公司都没有办法，我哪里有什么主意。他指着前面一个，机主叫付卫国的电话号码说道，“李丽，我们先去找付卫国吧，路小雨不是说一般情况他都在工地吗？一步一步来，我们会揪出狐狸尾巴来的。”

审讯室，毛强已经怒不可遏，大肆咆哮起来，“王飞，你不要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告诉你，如果你什么都承担下来，我也会和检察院沟通，给你一个过失杀人的罪名。你以为你就好得了吗？至少也是个无期，你知道吗？你要是检举揭发，我给你算立功！而且，如果你检举了，你就只是从犯，加上有立功表现，可以少坐很多年牢的，你知道吗？！”

王飞一直很憨厚的模样，诚恳的看着毛强，“警官，我做过的事情就是那么多，你让我说其他人我也说不出来啊。你的意思总不会是让我随便诬陷一个人吧？我不敢啊！”

这句嘲讽味十足的话从一个貌似坦荡的人嘴里出来，刺得毛强胸口发闷，眼前几欲冒出一片金星。他不在说什么，对袁飞腾指示道，“你好好搜一搜他的身，然后关到拘留室去再说。我就不相信到时候他还会这么嘴硬。王飞，我给过你机会你，是你自己放弃的，你记住吧。”

毛强走出拘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给王磊去了电话，“胖子，王飞这边打不开缺口，李元和刘晓林那边也没有突破口，我们只能扣押王飞24小时，现在就看你的了，不要让我失望，记住没有啊！”

在一家机器轰鸣的建筑工地上，王磊和李丽找到了付卫国。看到付卫国的第一眼，王磊就暗地里皱了皱眉头。付卫国五十多岁，穿着一件夹克衫，虽然在工地上却十分干净整洁，背挺得很直，双眼看着很有精神。

在向付卫国办公室走去的路上，王磊悄悄对李丽说道，“这个人很不好对付，消息不要被他套走消息。”李丽定定神，很难得听见王磊如此评价一个人，看来自己今天遇上一个老狐狸了，哼，我才是猎人，狐狸不论多狡猾，也逃不过猎人的掌心。

事情的发展没有跑出王磊的预料，付卫国说话滴水不漏，对于昨晚给王飞的电话，付卫国不惊不岔，“是啊，昨晚是我给他打的电话。我们工地上进度快，材料消耗大，我给他打电话是催他今天早点拉材料过来，结果现在都没有拉来，我还打算找他算账的！”

“什么，我为什么说了10多分钟？你们是不知道，王飞那个人就是一个话痨，逮着机会就会说个不停，昨晚我打电话过去，我把事情说完之后，全部都是在听他发牢骚。”

“你问我他发什么牢骚啊？唉，还不是说工地价钱给低了，要我涨价。说了很多次了，其他司机都是那个价格，凭什么给他涨价，是不是啊？”

李丽感觉自己遇上了刺猬，任凭怎么想什么办法都无从下口。付卫国摸出一样东西，让李丽彻底感觉失败，“两位警官，你们看我的手机。这里全是我昨晚打的电话，我给所有司机都打了的，这是我的工作记录本，上面有司机的名单，你们可以对照，我有必要撒谎吗？”

出了工地，王磊看着无精打采的李丽，忍不住安慰道，“我们给毛队汇报一下情况，大家今天就先回家休息吧。也许睡一觉明天保不定谁就有了新思路，查到新线索了，对吧？好了，不要垂头丧气的，李丽，你去找刘晓林吧，我走路回家，反正也不远，几十分钟就走到了。我也散散步嘛”。

深夜，烟灰缸依旧是已经装满，王磊依旧坐在那个角落，拿起自己已经背下来的那一叠资料，又开始了一个字一个字的审阅。每看完一段，王磊就会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脑海浮现出和材料上的现场相符的场景，一丁点一丁点的推进着画面。就那样，让自己的精力耗得一干二净，王磊才靠着墙开始入睡。床头柜上的相架上，林珑甜美的笑容陪伴着他。

最外间的防盗门被一丝一丝的拉开了，声若蚊蝇，一个黑影闪了进来。黑影拿出一张小方巾，垫在门上，然后才非常轻柔的关上门。关门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很低，仅仅如同谁在楼道里打开一盏灯而已那般微弱。

静静的站在门口，黑影一动不动，直到确定房间里面没有任何人觉察到自己，黑影这才轻手轻脚向客厅摸去。黑影的动作非常老练，每走一步，他会让自己的小腿靠一靠前方，如果有什么鞋子、凳子之类的碰到小腿，黑影会缓慢的挪动前行的方向。

就在黑影潜行到客厅中央的时候，“啪”的一声，客厅屋顶的大吊灯打开了，刺目的灯光顿时让黑影陷入到暂时性失明中。一支转轮警用手枪抵在了黑影的后脑勺，王磊平淡的问道，“说出你的身份，否则我一枪打死你。相信我，我不会有责任的，我是警察。”

黑影笑笑，举起手，慢慢的转过身来，“怎么，王磊，不认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