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凌晨一干人等网络直播暗访***夜.总.会事件在网上热乎了两三天。可惜, 事情发酵的最热乎的两三天里，事件当事人们并没什么时间上网，所以自然没法儿体会到网上的激烈讨论。

暗访结束, ***夜.总.会关门歇业了。

据说, 包括石璟在内的多名***夜.总.会管理层人员被警方悉数缉拿归案。网上有人爆料, 赵齐的死罪跑不了了。

赵临霜的照片频繁出现在了各大报纸头条——赵临霜代替自己的母亲, 起诉自己父亲重婚罪, 并要求其父亲和其母亲立刻离婚。富甲投资的江山要变色了。

凌点、司柏晨和蒋文武被裁定为聚众闹事，一人罚了6000块，钱全由司柏晨出了。

欧伦的手术很成功, 虽然曾经的歌喉是没了，但命保住了, 医生说如果恢复的好未来开口说话问题不大。Pitchy说她打算退出娱乐圈了, 等到欧伦出院, 她就和他一起用攒下的钱去开一家小餐馆。

******

一切已经过去一周后。凌晨朦朦胧胧地醒过来，听见屋外有抽油烟机的声音。厨房里嘈嘈杂杂的。

凌晨第一反应是凌点终于回家了。

事情结束后, 凌点却一直没有回家，而是陪着蒋文武去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

凌晨冲到厨房，就看见夏己扬正一脸鄙视地教育着凌点，凌点拿着刀费力地和一块土豆较劲。

夏己扬：“你拿刀姿势不对。你这样很容易切到手。”

凌点不耐烦地回：“拿个刀而已，能切东西就行了, 追求那么多形式上的东西干什么。这土豆这么硬, 你挑的土豆太烂！”

“哥, 我求你了, 你别添乱了, 你去陪凌晨吧，做饭还是交给我吧。你要是切到手了, 凌晨得有多伤心。”

“你这老师太烂。会不会教人？”

“哥？”凌晨看这两人跟说相声一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插嘴，看两人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叫了声凌点。

凌点一听到凌晨的声音，学做饭的事立刻丢下了，欢天喜地地冲过来直接给凌晨一个熊抱：“凌晨，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醒了正好，让哥哥抱抱，想死哥哥了。”

“我也想你。你总算回来了。今早到的？”

“嗯。你的基友和他男朋友也来了，他们两个去超市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中午我们吃个团圆饭。”

“嗯！”凌晨听哥哥一说，感觉这一次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觉得开心不少。

凌点有凌晨了，立刻把做饭的烂摊子全丢给夏己扬了，开开心心拉着凌晨讲自己这些日子的“奇遇”。

本来这事情闹大了，凌点估计，蒋文武这只出头鸟要被打死了——至少，他的记者证可能保不住了。凌点就陪着战战兢兢的蒋文武回报社交差。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蒋文武的直属上司这次居然照着他了。

蒋文武的上司的原话是这样的：“新闻从业者，就是要充当民众的眼睛，让世界看清事件真相！蒋文武你报导的是不是真相？是，那就够了。所以，这次，我照你。”

凌点复述着蒋文武和他们上司的谈话内容，两个眼睛闪闪发光的：“记者这一行，太厉害了。话说，蒋文武他上司还想招安你哥哥呢，说是可以给我个摄影记者的工作，以后给蒋文武当摄影师。”

“那挺好的啊，你答应了么？”凌晨问。

“呃……你哥哥自由惯了。”凌点神色暗淡下去了。

“是……因为我吧？”凌晨看着凌点失落的样子，心情也很低落，他觉得凌点拒绝去当摄影记者，八成是因为——钱，“哥哥，其实我不继续读master也行。”

“那怎么能行？你成绩那么好，能拿全奖的，为什么不继续读？”凌点急了，“哥哥拼命赚钱不就是为了你？”

凌晨：“读书是为了能更好的生活。其实学历高低其实没那么重要，岳华也不打算读master了，他已经找工作了，而且工作还不错。再说我也想能多陪陪你。”

“这……但是……”凌点觉得凌晨说的也没错，但是他分明记得，过去凌晨谈起人生规划的时候一直是“拿到更高的GPA，能全奖继续读个master学位，回来后进四大”……“你真的不想继续读了？我觉得你是担心我没办法负担你的学位才不想继续读。”

凌晨：“不是。”

凌点：“你不希望我为你放弃摄影记者的工作机会，那你认为我忍心你为我放弃全奖offer继续读书的机会么？”

“可是……”

“而且，你哥哥拒绝摄影记者的工作真的不是因为你。真的是因为我自由惯了。我真的很佩服蒋文武，记者这行不容易，尤其是你想当个好记者，会更加辛苦。现如今，很多坏记者坏了记者的名声，连带着想做好新闻的记者一起给抹黑了，大家对记者的映像越来越差。这就算了，国家很多政策，管着记者不让记者说这说那，想做个大新闻都很难……想当个好记者，做好新闻，真的太难太难了。你哥哥干不来。”凌点边说边不停摇头，“这几天跟着蒋文武忙上忙下，觉得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感受。对很多事情，我自以为我已经看开了，麻木了，觉得世人皆醉时，你就不应该醒着。但现在，我觉得，世人并没有皆醉。装醉的人比那些真醉的人多太多了，需要有人大闹一番，把这场没意义的装醉大会掀翻。”

蒋文武和司柏晨去超市买了瓶红酒和不少食材回来。

司柏晨和夏己扬主厨，蒋文武打下手，中午开饭时，餐桌上的食物颇有几分酒店的架势。

“来来来，我们干杯！庆祝我们这次的行动圆满成功。”蒋文武上来就举杯祝词。

凌晨憋了很久，憋红了脸憋出来一句：“谢谢。”

蒋文武一脸莫名其妙，反映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凌晨是在谢他帮他查真相这件事：“凌晨，你不用谢我。这次多亏了你哥哥开口一定要查。虽然……最后挺遗憾的，据说，那几个真正有权有势的人都找了替罪的，哎……那个什么副市长、什么李院长都没能弄进去”

“没关系。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迟早会遭报应的。”凌点接话。

一桌饭吃的过半，正经的话题聊完了，凌点、蒋文武和司柏晨的眼神不自觉地就瞄向了坐在一起、低头吃着饭的凌晨和在一旁满脸讨好表情、问凌晨这个好不好吃那个好不好吃的夏己扬、身上了。

凌晨和夏己扬现在算是过了挺长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的生活了，这俩人在感情上，看起来应该是有些进展了……吧。

但直接开口问两人进展，好像，又不是那么很好开口。

******

吃完饭，凌点拖着夏己扬去洗碗，顺便问问情况：“最近，你和凌晨相处怎么样？”

“哦，挺好的。就是你们那边调查不顺利的时候，凌晨有几天不太开心，有点发病，晚上睡不着觉，抽烟还抽的特别凶。我想让他戒掉烟，但看他担心你们的时候抽个烟暴躁能缓解，也拿他没辙了……哎……”

“哦……”凌点点了点头，继续试探，“你和他有什么进展么？”

凌点说完也觉得自己你这么问好像有点……三八。可是他的确挺想知道夏己扬是不是真的已经把凌晨给吃了……

“进展？嗯，愿竹他和我说凌晨脾气暴躁的时候给他冲个热巧克力能舒缓他的情绪，不过现在不是夏天么，夏天喝热巧克力我觉着太上火，我发现凌晨蛮喜欢喝柠檬茶的，柠檬也有润燥的功效。我发现挺管用。而且，我觉得，每天出去散散步，对凌晨的病情也有好的影响。我现在每晚尽量带着他出去散散步。”夏己扬细数着这些日子尝试的调理凌晨病情的方式。

凌点在一边打断也不是，由着他继续说也不是。

“你现在每晚和凌晨睡在一起了？”凌点试着试探的再明显点。

夏己扬终于有些开窍了：“嗯……哥，你放心，我没敢占凌晨便宜。凌晨晚上不是不怎么睡得好嘛……”

凌点：“哦……”

洗完碗，没问出来什么料的凌点又拉着凌晨去阳台谈话：“你和夏己扬最近有进展么？”

“嗯？”凌晨显然不明白自己哥哥为什么这么……八卦，“没什么……”

“你要真的喜欢，哥哥不反对了。”凌点搂住了凌晨的脖子凑近了说，“刚刚我和他聊了聊，他挺在乎你的。我觉得他这人也挺不错的。喜欢就在一起吧。问问他怎么想的，他不是已经在B市开始找工作了么，那正好，就……直接住我们家吧。”

“不是……”凌晨拉开凌点的手，突然严肃起来，“我一直在想怎么和他开口，我……不想拖累他。”

“哈？”凌点不明白凌晨这是玩的哪一出，“怎么回事？”

“我的病太拖累人了。”

凌点无奈地看着凌晨，觉得能理解凌晨是怎么想的，但是就是心里难受的像是被猫抓。

凌点这几天亲眼看着蒋文武和司柏晨在他面前天天秀恩爱，刚刚接受了同性之间也能有真爱的设定，正琢磨着自己弟弟也能找到真爱，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结果凌晨绕一大圈来了一句：“不想拖累人”……

“你不是很喜欢他么？”凌点想让凌晨别太这么纠结，想劝劝他想开点。

“可是就是因为真的喜欢他，我不能害他。”

“你这……可是他不是也很喜欢你么？”

“喜欢又不是一辈子的。他会找到比我好的人……”

“……”这下不止凌晨抑郁了，凌点也要抑郁了。

送走了蒋文武和司柏晨，三人回到住处，夏己扬和往常一样先把米泡上，做好准备晚饭烧粥。

泡好米，夏己扬开了电脑刷网，顺便看看投出去的简历有没有反馈。现在凌点回来了，他也可以出去面试了。

凌晨靠着夏己扬坐他身边。夏己扬觉得凌晨好像有话要和他说。

夏己扬随口问：“有事要和我说么？”

“嗯。”

“什么事？”

“这件事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么？”凌晨下定决心，开了口，可是说到重点，又说不出来了——直接开口赶人，好像不太好。

“呃，什么打算？你指什么？哦，你看，这事也结束了，我打算去面试个工作。就在B市工作。”夏己扬开始规划自己和凌晨的美好未来，“哦，网配那边，我有点想退圈了。毕竟事情闹得比较大……不太想出风头。但又有点舍不得就这样退圈。”

“我也打算退圈了。”说到退圈，凌晨也有话要说，“当时我就是蠢，用自己名字当圈名，结果惹了一身的麻烦。”

“嗯……拿真名当圈名是不太好。”夏己扬赞同。

“夏己扬……”

“嗯？”

“我们……”

“怎么了？”夏己扬感觉凌晨结结巴巴的有点反常，于是合上电脑打算好好听凌晨说话。

夏己扬盯着凌晨憋得有些红的脸，猜测着凌晨会不会是要对他说些什么肉麻的告白……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东西，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凌晨结结巴巴终于把话说出来了。

夏己扬愣住了。感觉好像晴天一道霹雳。

“什么意思？”夏己扬小心确认。

“对不起，一直没有给你明确的答复。是我不好。我们还是算了。算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凌晨你把话说明白。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你告诉我好么？”夏己扬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简直莫名其妙。昨天晚上，两个人还相依偎着一起入睡，他能感觉到凌晨正在重新信任他、依赖他，明明……

“总之，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是在担心你的病么？我不在乎你的抑郁症。得病了我们就治就是了，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对。”

“你不明白！”

“我……我不明白什么你告诉我啊，你说清楚啊。”夏己扬急了。

凌晨也急了：“我以为我能控制住自己的病，我以为我能像Neo一样，接受自己的不正常，然后至少能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但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这些天我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没关系，我不在乎啊。”

“你怎么可能不在乎？我有精神病，我已经疯了，一天两天没什么问题，但是……要一直这样呢？每天睡觉都没法好好睡，太折磨人了。”

夏己扬打断凌晨的胡思乱想：“我不在乎。我想照顾你。你不也在积极调整自己的情绪，天天吃药，调理身体，你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太小看我。”

“我不是在小看你。我不想有一天，你厌烦了，我们撕破脸，就现在这样，结束吧……可能，我们将来还能当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四个字，炸掉了夏己扬的理智：“你可以当我很普通，但你对我来说，没办法普通。凌晨，到底发生什么了，昨天……不，刚刚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你就要和我……”分手？夏己扬想了想，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和凌晨正式交往过，所以，连分手都谈不上。

“对……”不起。凌晨看到夏己扬眼眶里打转的水光，知道这次，他真的伤到夏己扬了。

——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没法回头了，长痛不如短痛：“没关系。你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生命。你应该去和更好的人……在一起？”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么？”夏己扬蹲下来，拉住凌晨的手，看着凌晨的眼睛问，“你一定要把我往外面推？”

“是……”凌晨点头。

……

凌晨不记得自己接下来还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他只记得夏己扬最后摔门出去的“碰”的一声，很响。响的他头疼。

凌点听见夏己扬摔门出去的声音，急了。他刚想冲出去追夏己扬，凌晨叫住他了：“哥，算了。算了。”

“为什么啊？”凌点急了。他觉得搞成现在这样和他八卦心太重有一定关系。

凌晨一句话没说，低着头，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直接滴在眼镜上，顺着眼镜滴在腿上、地上。

“你给我一句话，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他？”凌点一跺脚，怒了，指着凌晨严厉地问。

凌晨拿下眼镜，不停地揉着眼睛，一句话也不回。

“哎……”凌点也觉得心累。

凌晨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凌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安静了许久，凌晨才终于开口：“我喜欢他。哥，我喜欢他，可是我真的不能害他。我不能那么自私。”

“在爱情这事上，自私点有什么错？”凌点无奈地抵了凌晨一张纸巾。

“我已经后悔了。我也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话已经说得太绝了。”

凌点：“……”

“可是这样对我们都好……”

凌点：“……”

凌点也不知道这事怎么插手，凌晨说得也没错。

就在又陷入僵局的时候，门铃响了。凌点从猫眼一看……夏己扬。

门开，夏己扬尴尬地说：“我没拿走我行李……”

凌点：“……”

的确，夏己扬刚刚走的时候行李没拿。

夏己扬进屋开始收拾行李。

凌晨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没说，应该说从夏己扬进屋开始他连动都没动一下，好像已经石化了。

夏己扬的笔记本电脑还在茶几上，拿电脑时，夏己扬和凌晨的眼睛还是对上了。

夏己扬心里很难受。

凌晨心里也很难受。

夏己扬还有很多话想和凌晨说，一张口，却只能说出些无关紧要的：“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的太急没拿行李……”

“啪”一声，凌晨突然把夏己扬的电脑死死地按在了桌上。夏己扬也吓了一跳。

凌晨颤巍巍地蹦出一句：“别走……”

夏己扬感觉情况……有变。

“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仅仅是四个字，可是凌晨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我不走。”

凌晨一抬头，就看见夏己扬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凌晨“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用扑地冲过去抱住了夏己扬的脖子：“别走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夏己扬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今天下午这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像在坐过山车，大起大落，他的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

“嗯，好的，不走，我不走。我不走。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夏己扬把凌晨搂在怀里，已经能感觉到凌晨好像在害怕什么一样不停地发抖，“我也喜欢你。你别再赶我走了，好不好？”

“嗯。”凌晨用力点着头，好像发誓一样诚恳。“对不起。对不起。”

“光说对不起有用么？”占了上风的夏己扬嘚瑟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凌晨脑袋扶到了面前，对准他额头就是一个“啵”，“让我香一个。”

凌晨被夏己扬亲的脸立刻刷红了，看着夏己扬吃豆腐成功的得意洋洋的笑容，凌晨觉得……这人真是蠢得可以。

“香一个，应该这样。”凌晨说着，搂住夏己扬的脖子，对准毫无防备的夏己扬的嘴唇轻轻啄了一下，示范了一下正确的“香一个”姿势。

玩火，是很危险的。

夏己扬看凌晨居然这么大胆，自然不甘示弱。很快，两人就已经从互啄进化到了唇齿相依。

房间有点热。

凌点默默找遥控器调低了点室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