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琉璃好歹曾是见过世面的现代人，虽然知晓是虚构，但到底也听过“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道理，何况在宫中太监见多了，见到太监也不用那么惊讶。

叶琉璃故作镇定，尽量不打草惊蛇，“不会吧？太监我见多了，千面郎君怎么看都不像太监呢，是不是你搞错了？”

“不是。”

黑暗中，叶琉璃眼神冷静，但说出的话却依旧俏皮热情，“蓝姐姐你别胡思乱想，千面郎君武功那么高强怎么可能是太监？男人早晚传宗接代，我认为千面郎君将你和青姐姐留在身边，搞不好就是……咳咳，师徒恋也挺不错的。”

“并不是我胡思乱想！”阿蓝激动得直接坐了起来，“我和师妹经常服侍师父沐浴，怎么看不见？”

“……”叶琉璃大吸一口气，“为什么呀？千面郎君怎么这么想不开，难不成就不想要个传人？难不成身怀绝技的人思维都这么古怪？”

阿蓝欲言又止。

叶琉璃继续不动声色地试探着问，“难不成，千面郎君自宫是为了易容术？”

阿蓝没说话。

“如果是为了易容术，是不是就意味着元尢也得自宫？”叶琉璃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难道元尢现在就已经自宫了。”

“不！小师弟没有。”阿蓝道。

叶琉璃眨了眨眼，“蓝姐姐也为元尢沐浴过？”

阿蓝一脸尴尬，“硕珍姑娘你真误会了，十五岁才会自宫，元尢师弟还未到年纪，”声音顿了一下，“不过，再有几个月就到了。”

叶琉璃惊讶，“元尢现在才十四岁？”

“是。”

“……个子还不小。”叶琉璃后脊梁流了冷汗，难怪元尢总粘着她，原本她以为元尢把她当成姐姐一般依恋，现在怀疑元尢这家伙直接把她当成娘了。

“十五岁自宫，正是因为考虑到身高，”却不知是被攻破了心防，还是太久没聊天，阿蓝只想继续这么说下去，不想停下，“虽然师父系飞仙阁的正统传人，但实际上飞仙阁也分两派功夫，一种便是师父和元尢所练的缩骨功，另一种是不使用缩骨功，相比起来，习得缩骨功一支算上乘，但却也有利弊。”

“嗯嗯。”叶琉璃小声回应，鼓励阿蓝继续说。

“未习缩骨功者，无法改变身高体型，便只能找与自己身材相仿的易容，受到极大限制。习得缩骨功者，可以改变骨骼形状，受限制更少一些，但由大变小易，由小变大难，换句话说便是能易容成比自己身材矮小的，却无法易容成比身材高大者，所以身高对于这样易容者便难能可贵了，这也是十五岁自宫的原因。当然，身高只是其一，还有便是超过十五岁，男子特征越来越强，便很难再易容成女子了。”

叶琉璃眼神闪了闪，“也就是说的，元尢一支以易容成女子为主？”

“对，虽然偶尔也易容成男子，但正如你说的以易容成女子为主，毕竟人们对女子的防备心会更少一些。”阿蓝道。

叶琉璃一时间没说话，内心处在震惊之中——元尢真的要自宫了？元尢自己知道吗？元尢想自宫吗？

一夜未安眠。

翌日。

大清早元尢便跑来，欢快得像个孩子。

反观叶琉璃，有着淡淡黑眼圈。

“硕珍，你昨天睡得好吗？”元尢问道。

阿蓝到厨房准备早膳，叶琉璃则是叠被子整理房间，“还好。”

“今天有什么打算吗？今天山下有集市，蓝师姐多半是要下山采买，要不然我们好好央求蓝师姐一齐下山玩？”

“不想去。”

“为什么？”元尢不解，“从前在五黄镇，你不是每天都吵着无聊吗？一晃在山上快一个月，你为什么不觉得无聊？”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增加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拉近关系，趁机找一些有用的信息？

叶琉璃伸手一指眼睛下面的淤青，“昨天没睡好，所以今天不想下山。”

“为什么没睡好？碰见什么问题了吗？”元尢问。

叶琉璃却未马上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年，却怎么也无法和“盛夏”联系起来，好像他和盛夏本就是两个人一般。

“盛夏”阴险狡诈，但面前的少年却仿佛纯净如同清水。

“盛夏”心机深沉，但面前的少年却渴望亲情、感情，依恋温暖。

如果元尢不是“盛夏”该多好？那样，她真会将元尢当成弟弟看待，但可惜……虽然元尢对她很好，然而基本的三观还是要有，善就是善，恶就是恶。

元尢见硕珍一直盯着自己，略有慌张，“硕珍？硕珍你没事吧？”

叶琉璃收回视线，垂下眼，“没什么，昨天和蓝姐姐聊天到很晚，所以失眠了。”

元尢瞠目结舌，“和蓝师姐聊天？蓝师姐那般沉默寡言的人竟能和你聊天？”

是啊，阿蓝就是不爱说话，叶琉璃整整用了十几天才撬开她的嘴，“你难道不问问聊天的内容？”

“你们聊了什么？”

“蓝师姐说，你们这些学缩骨功的易容人，是要……净身的，”叶琉璃皱着眉，面色担忧，“元尢，你净身了吗？”

元尢的脸瞬间就红了，随后又一片苍白，“……还没有。”

还没有，就是说早晚会有。

“你害怕吗？”叶琉璃又问。

“……”

“你也知道，宫中不少太监，听太监说，净身特别痛苦而且九死一生，很多人因为术后感染而死，你怎么办？”

元尢的脸惨白一片，“我不怕疼，怕的是……”后面的话，尴尬得无法说出。

叶琉璃叹了口气，“可怜孩子，如果有人想阉了我儿子，我就和他拼命。”

“……”

叶琉璃面色认真，轻声道，“元尢，我去和千面郎君拼命好不好？”

元尢吃惊地看向叶琉璃。

“就算净身不会死，但好好的男孩子为什么要净身？净身后到底算是男子还是女子，难道当太监吗？你知道什么样的人当太监吗？都是家中贫苦，不得不将儿子卖入宫中的，只要净身，男孩子的一生便算是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