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二下课前，李如橘又把她的大辫子拢到胸前去了。

欧天予收到信号，心里纠结不已。

中午的惊魂一刻犹自历历在目，晚上又来？我还要不要活了？不过，晚上的五楼黑咕隆咚的，确实危险性大大降低……

唉，这样勾勾搭搭是不是不大好？到底是她勾搭我还是我勾搭她？橘子这姑娘是不是欣赏欣赏就算了？否则，自己会不会太辛苦？到底能不能遭得住？……

总之，这货的心理活动相当复杂，徘徊在去与不去之间。

然而，下课铃声一响，他出溜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可谓：随风潜入夜，润楼细无声。

高中部，五楼。

见到李如橘，欧天予心怀忐忑地当面诉苦：“橘子，我真的是怕呀，再来那么一回，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没错，找块豆腐撞。

李如橘奇怪：“这有什么好怕的？很正常的好不好？”说罢，拉着欧天予往中间走去。

欧天予心道，一男一女，偷偷私会于五楼昏暗之处，这还不可怕？这难道正常？

“我怕被同学看到，我怕被老师抓到。”他嘀咕道。

“你呀，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李如橘莞尔一笑，悠悠说道，“中午的确不行，因为学校有规定，不能乱跑。但是现在，你告诉我，学校有哪条规定，说不许上五楼的？我们不过是在课间散散步、溜溜弯儿罢了！五楼既然通着，自然可以来呀。谁能说我们的不是？何况我们又没什么坏心思，更没做什么坏事儿！”

“这……”欧天予一时无语。

细细思量，这姑娘想得通透啊！说得貌似挺有道理。但为什么我就怕怕的呢？一上来就惴惴不安的呢？

唉！莫不是我存着什么坏心思，打算干些啥坏事儿，所以害怕被人发现？！

我去！欧天予被自己的一番剖析吓住了。事实竟然如此？我才是心思龌龊的那个人？欲哭无泪呀我这，人家明明很单纯的！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橘子的峰峦。

“所以呢，”只听李如橘继续说道，“遇到老师、同学就大大方方的，人家问什么就说什么呗。只要学校没出新规矩，说课间不许往五楼跑，否则凭啥处分我们？当然啰，你要想跑也可以跑，这里昏昏暗暗的，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得嘞！您敞亮！从此以后你不是小机灵鬼，你是大聪明！

欧天予终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好吧，你说的对，我相信你！”

信橘子，得大灯。再瞄一眼。

“嘻嘻，”安抚完这货，李如橘笑着转换话题，“哎，新漫画，你看完了没？”

“哪有那么快？我昨晚才拿到手，刚翻了几页。”

“才翻几页？我一晚上就看完了一本呢！”李如橘小不满。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怀疑地问：“你该不会是……就盯着某几页看吧？”

“我……”欧天予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这不辱人清白吗？怒了！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你想，我就晚上回寝看那么一会儿，还要跟舍友聊天，怎么可能看那么快！”这货一副气坏了的模样。

真是的！有些事情自个儿心里明白就好，怎么可以说出来呢？

橘子呀橘子，你怎么就不懂事儿了呢？

“真的吗？我怎么就不信呢？”说着，不懂事儿的橘子姑娘嘿嘿地笑了起来。

“事实如此！”欧天予断然道。哼，你爱信不信，总之我坚决不承认！

“那你什么时候拿给我看？”

“反正你看得快，一晚上就能看完，急什么？”欧天予没好气地道。

这妮子居然笑话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我气不顺！

于是，欧天予想了想，转而展开反击，同样以怀疑的语气质问道：“哎，我说你，上次一晚上窝在被窝里，偷偷地看这种漫画，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儿吧？”

说罢，这货还哼哼了两声，嘲讽的味道足足的。

李如橘稍一愣神儿，一下子急了。

“你、你！你胡说！你胡说八道！你乱讲！我、我……”她停下脚步，连连否认，颇有点儿语无伦次、气急败坏。

显然，这姑娘明白所谓的“坏事儿”指的啥。

尽管五楼没有亮起廊灯，光线偏暗了些，但仍然能够看到她的胸前剧烈起伏，明显气得不轻。

欧天予见状，不禁后悔，顿觉自己太过分了。这种玩笑怎么能随便乱开呢？他们男生之间无所谓，大家脸皮都厚，但橘子可是一个女孩子呀！而且很可能是含苞待放的那种……

得，知错就改，赶紧道歉吧！

于是他低下头，诚心诚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橘子你原谅我，是我口不择言，乱开玩笑，我的错！”

橘子深吸了一口气，没理他，转而趴在窗台上，静静地望着外面的夜景。

欧天予讷讷无言，只好老老实实地学着橘子的姿势，准备听凭发落。

半响，气息平复了一些，这姑娘才幽幽开口：“我好想打你！”

“来吧，尽管打，我随你处置！”欧天予赶紧说道。

只要能让人家姑娘消消气，他在所不辞！何况，很难说这里面到底谁吃亏、谁占便宜呀……

“哼！”橘子翻了个小白眼，却道，“算了，饶了你这回。”

哎，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不要啊……

“不过，你要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橘子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您请！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欧天予保持低姿态。

“你老实交代，到底有没有盯着某几页看？”橘子噘着小嘴儿，娇声问道。

这……您这是恶趣味呀！

欧天予稍一寻思，决定实话实说——没什么不好讲的，这漫画人家又不是没看过，根本没有不适宜的画面，绝对没有！纯爱漫，很纯的！

“有的。因为好看嘛，会忍不住多瞧几眼。”他垂首招供道。

“哼哼，我就知道！”橘子的声音小小的，好像抓到了他的把柄似的，有些得意，“那你说说，好看在哪里？”

这不就是我想要跟她探讨的话题吗？

欧天予一下子来劲儿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女主的性格好，又温柔又善良又可爱，所以当我看到那种……呃，美美的画面的时候，就会更加地欣赏和喜欢！——你呢？橘子，你觉得呢？”

橘子想了想，答道：“我也挺喜欢的。不过，你不觉得那个……身材有点儿夸张吗？”

“漫画嘛，当然会夸张一点儿啦！其实这个算好的，至少我觉得比例挺恰当的。我个人比较喜欢这种风格，既清纯，又显得……嘿嘿……”

“什么？”橘子好奇追问。

欧天予犹豫片刻，还是小声说：“性感。”有点儿不好意思。

“噢……”橘子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不知想些什么。

“那你觉得男主怎么样？”欧天予另起话头，离开上面那个可能违禁的字眼。

“男主，嗯……我觉得还好吧，就是性格不够爽利，对他，不像对女主那么喜欢。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继续发展的。”橘子慢慢说道。

“岛国嘛，他们好多男生的性格就是那样。不过，男主也在逐渐地成长中，后面会好一些。唉！人哪，最终都是会长大的。”欧天予感叹道。

由于某些莫名因素的影响，“长大”两个字，他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长大？”橘子莫名瞟了他一眼。

“啊。”欧天予应道。有什么不对吗？

他眨了眨眼，咂摸了一下，不禁急了：“橘子，我的话真的只是字面意思，可没有暗示别的什么……”

“我也没说你暗示别的什么呀……”橘子小声道。

欧天予哑口无言，呆呆地望着这姑娘的侧影。

橘子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不自然地抬起手臂，稍加遮掩。

欧天予更是无话可说了。苍天可鉴，他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怪只怪这该死的氛围，实在太容易让人想歪……

“漫画里，”只听橘子低低地说，“挺大的。”

欧天予一激灵，忙道：“好看，好看！嗯，我的意思是，画得很美，我很喜欢。”

他这话的暗示不要太明显！

“哦……”橘子似乎笑了笑。

欧天予略有些尴尬，没话找话地继续说道：“纯爱漫嘛，女主的吸引力，除了心善以外，当然还得人美喽。又温柔又可爱又美丽又……这样才能吸引到男主啊！很正常的对不对？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们男生就喜欢这些东西。”橘子小声道。

“这本来就是给男生看的漫画，满足的自然是男生心中的幻想。所以，一开始我才跟你讲，可能不适合你……”

“我可以接受的。”橘子有点儿羞羞地说。

“哦，那要是……”欧天予贼头贼脑的、小心翼翼的，想问上一句“尺度再大点儿呢？”

可惜他这话没能问得出口，楼下的铃声便响了。

李如橘只得匆匆离去。

而欧天予大概确实被李如橘所讲的道理安抚到了，居然一无所惧，又在五楼静静地欣赏了一阵儿校园夜景，方才赶去操场进行体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