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场持久战
作者:文随心 | 分类:现言 | 字数:13.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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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0章 向左转向右转
正是夏末促销季,步行街许多店面玻璃上都贴着ON SALE的大海报,欢快的乐声四起,五彩鲜艳地热闹。
街上人潮汹涌,大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随便扫一眼,手挽手的,肩并肩的,人人笑逐颜开,个个甜甜蜜蜜。
愈发衬得她形单影孤。
顾盼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哭,不值得哭。可两只眼睛就跟坏了的水龙头似的,大颗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怎么擦也擦不干。
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扎得她浑身都疼。
心里堵着块石头,越来越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像逃难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个地方。
她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啊走。
走得很急,踏得很重。把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到脚底,然后狠狠地踩下去,踏着固定的节拍,每一步都用力地发出SOS的讯号。
带着一身颓丧,她从花团锦簇的广场穿过,一大群鸽子闪着雪白的翅膀躲避,扑扑棱棱地飞向天空。
怀着悲催的心情,走过公交站,路过地铁口,经过很多家银行、书店、花店、各式各样的门头房……
在这城市颇有名的一座科技大厦前,一个兜售光碟的年轻小伙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硬板纸,冲到她面前来。
顾盼下意识地用右手臂挡在包前。
“哎,这位美女,要光盘吗?”小贩笑得很谄媚,一口白牙亮闪闪,“最新大片影视剧、各种辅导教材、新西方多语种讲课视频……要什么有什么。”
“真的?”顾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真的真的,你看着目录选吧!”小贩有点热血沸腾了。
顾盼做了一件她一直很想却从来没有付诸行动的事。
她左右看了几下,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用一种慢条斯理的口气问:“很……毛的片有么?”
她异常镇定地站着,看那个小贩呆了囧了火星了……
再开口的时候,他还面红耳赤着,表情有点神秘兮兮的,“你,你要多…毛的?”
“呃,”顾盼想了想,一本正经道:“要比动物世界还多毛。”
“……”小贩笑容僵在脸上,气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面无表情地离开时,顾盼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温和皮相下,她的本质果然是一只坏心眼的巫婆。现在被纯洁美好的王子一剑刺出了真身,藏都藏不住了。
直来直去的大路有点烦了,她随意地拐上条小路……
渐渐地,令人头晕恶心的汽车尾气味道变淡了,耳边也没了城市从早到晚不停歇的嗡嗡噪音。瓦蓝瓦蓝的天,湛碧湛碧的树,一簇簇淡金色的明亮光线,在那些繁密叶子之间的缝隙里调皮地跳跃着,在脚下的红砖地上投出无数个闪耀的光圈,在她中规中矩的黑色鞋面上印下一颗颗金色的小星星……
道路中段,有个小小的花园。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鲜花绿草,健身器,晒太阳的老人和牙牙学语的孩子,件件不缺。
顾盼找了个木质长椅坐下来,闭起眼,努力地嗅了一口空气里那不知名的花气清香。
面上泪痕早就风干了,她想着刚才不知道为了什么痛哭流涕的自己,很傻冒,很拙劣。现在,她只觉得眼睛好涩,腿好酸,脚好疼,口好渴……
长椅忽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顾盼睁开眼。
身侧的椅面上多了一个纸封的磨砂玻璃瓶,圆圆胖胖的瓶身非常亲切,上面还挂着些细密未干的水渍,瓶口处插着一根透明吸管。
是一瓶刚从雪柜里拿出来不久的茯苓酸奶,她的最爱。
视线再往前,原木色的长椅边上,两簇亮红醒目而显眼。
顾盼没有抬头,也没有伸手去拿那个胖瓶子,尽管她渴得想掘井。
她有点尴尬地将偏了一半的脑袋转回来,装发呆。
长椅重重地颤抖了几下,方晋宝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本来顾盼是坐在椅子靠中间的位置,多了个人,难免觉得有点挤。距离太近了,他的身高带给她很大的压迫感。
方晋宝一把捞起酸奶瓶子,递过去。
没来由的一阵心虚,顾盼往椅子边上挪了点,又挪了点,讷讷道:“我今天不能喝凉的……”
吐出这句话的那个声音,含着一点委屈,听起来软弱而无力,话一出口,顾盼顿时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方晋宝闪电般地收了手。
顾盼听见将酸奶一口气吸到底的声音,然后,是啧啧的咂摸声……
顾盼眼角抽了抽。
还没等她想出合适的词鄙视他这种送佛送半路的行径,方晋宝将空瓶子丢到最近的垃圾桶里,拍拍屁股,走了。
刻意保持轻松自然的身体一下子泄了劲,顾盼捂住脸。
这样,正好吧。他走了,她就不用再想,为什么他一直跟她到这里,为什么他会记得她的口味,为什么她竟然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还有,这种丢脸丢到姥姥家的糗事,被头号死对头瞧了个彻底之后,她该不该买块豆腐,直接撞在上面,然后带着满脸的豆腐渣,就此结束连环杯具的人生……
说不定,明天的社会调查科里,就有一条《花样女青年暗恋失败相亲不成撞豆腐自戕终生遗憾》的小道新闻,告诫广大剩女同胞们自爱自强珍惜生命远离……豆、豆浆?
嘎?顾盼犹疑地瞪大了眼。
指头缝里,果真有一只手,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悬停在半空中。线条硬朗的深棕大手,暖洋洋色泽的乳白浆体,对比鲜明。那手捏得很紧,长长的食品袋中间被抓出了几道深沟,两端撑得胖鼓鼓的。
她抬头,方大少爷还是那身惹眼的装束。夸张的黑超墨镜卡在头顶,盘踞整个左胸部位的牡丹花极端醒目,浅亚麻色的丝质衬衫被汗水打湿后贴在身上,底下健硕的胸肌若隐若现。
奇怪的是,那百年不变唯恐天下不乱的骚包作风,这一次却没有让她打心眼里嫌恶讨厌。他懒洋洋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睥睨着她,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两道浓黑的眉毛越压越低。
如果对方再用力些,这些浓稠的液体就会在她脸上身上喷溅开来……确定了这个认知后,顾盼战战兢兢地,将随时会爆的豆浆炸弹,拿到自己手里。
砰地一声,方晋宝再次在她身旁重重地坐下来,顾盼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摇晃,整个身子都跟着颤了颤。这厮到底有多沉?怎么跟个大秤砣一样?
没一会儿,顾盼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刻意紧抿的嘴巴痛苦地咧开一道缝,她将手里的袋子一把丢在椅子上,连吹带搓地摆弄着有点红肿的手指头。
方晋宝瞧了她一眼,笑,“公主陛下还真是细皮嫩肉啊……”
那一刻,顾盼真想把那袋滚烫的豆浆,直接砸在那张风*骚满布淫*荡邪恶的脸上。果然不能对人渣的品性抱半点希望,刚升起的一丝好感,就这么毫不愧疚地消散了。
豆浆好不容易转烫为温时,顾盼渴得快要抓狂了。
没有吸管,她才不屑低三下气地开口问那个混蛋要。顾盼使出上大学时练就的一项高超技艺,把豆浆袋反过来拿在手里,揪着一个角往下抖了抖,以一种异常优雅的姿势送到嘴边,紧咬住那个角,牙齿猛地用力一扯,温热的液体一下子呲了出来……
俗语说,三天不练口就生,何况她都三年没施展了,口子咬大了。
乳白的浆体沿着下巴,流啊流,一路播撒在紫色的大裙摆上,一朵比某人身上的牡丹还绚还烂还大的花,清晰可见。
顾盼手忙脚乱地拿闲着的那只手抖裙子,可已经渗进去的液体,哪有这么容易就抖下来,她瞪了瞪正端坐一旁看笑话的方晋宝,“笑什么笑,赶紧帮忙啊!”
方晋宝看了看顾盼,发现她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大无畏地伸出了手,只是动作有点慌乱……
“你往哪里摸啊,混蛋!”噌地一下烧红了脸,顾盼又囧又气,脑门充着血骂。
在那温软的大腿上胡乱抹了几把的大手,一下缩了回去,方晋宝压下嗓子,“你喊什么喊?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顾盼被气得语言不能,将肇事的袋子直直捅到方晋宝手里。
方晋宝极不情愿地皱着眉,那还在滴滴答答流汁不止的袋子令他一阵恶心。索性不再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被咬出的那个小角,以一个大鹏展半翅的动作,掂得远远的。
顾盼抓起脚下的包包,从最外侧拿出包纸巾,擦完裙子又擦手。好半天清理完毕时,脸也勉强恢复了正常温度。
“给我一张。”
还剩下最后一张,她恨恨地将纸巾袋整个甩过去。
方晋宝仔细拭了拭手指头,摸了摸豆浆袋,拿纸巾随便抹了把上面的残渍,递还给她。
这种浓稠的饮品其实并不是很解渴,渴极的顾盼却喝得很香甜。那个袋子接近半米长,容量太大,牛饮了一番之后,仍是剩了不少。她起身将袋子丢进垃圾桶。
“大熊,下面来算算帐吧。” 方晋宝长腿交叠,懒散地歪在椅背上,微眯着眼,一脸惬意。
顾盼停下来,白了他一眼。
二痞子模样的人并不介意,闲闲开口道:“因为怕跟丢了,所以没怎么注意变灯。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闯了3个红灯吧……在单向车道逆行,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嗯,还有刚才有位交警同志告诉我,那个地儿禁止停车……”说到这里,他用下巴点了点小花园北面的入口位置,“我没理。估计这会儿,罚单已经把车窗糊满了……”
“关我什么事?”
“啊哟,真是个良心被狗吃掉的丫头!……不还也行,”方晋宝坐直了身子,弯起的眼睛闪着不可捉摸的光,修长食指暧昧地点了点唇,笑容可掬,“公主陛下,接受了人家的好意,要拿什么来换,还记得吧?”
“叮铃铃铃铃铃铃……”
这种原始且枯燥被时尚人士鄙视至死的手机铃声,究竟谁还会用,答案根本想也不用想。顾盼将某个人彻底忽略,冷着脸走到椅子另一侧坐下,从包里摸出手机。
“Surprise!”常晴朗几乎刺穿耳膜的兴奋大叫后,里面传出一个陌生但却性感至极的声音,“宝贝儿,猜猜我是谁?”
于此同时,有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轻轻抵住了她的额。
在她还没来得及闪躲前,那点濡湿且夹杂着一丝火烫的鲜明触感,如短暂栖息的蝴蝶,在她面颊上一掠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