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一个令宋明月意想不到的人突然造访了菡樟公馆。

“姑娘，大宅那边的一个少爷想见您。”吴妈小心翼翼地对宋明月说道。

“不见。”她冷冷道。

“哎！”吴妈应了声下楼去回复，不一会儿她有上楼为难道：“姑娘, 他说您要是不见就在这等到您想见为止。您看……要不……”

她猛地站起身, 面上薄怒道：“倒是徐家哪个高贵少爷想见我这样身份的人。”

“姑娘, 您别这么说……”吴妈低下头嘟囔道。

宋明月下楼去, 本以为是徐子曦或是徐子陵的其他表兄弟来这, 万没想到来人竟是她的弟弟宋源。

宋源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脚边放着一只棕皮行李箱。他从沙发上起身看她，笑意温柔道：“姐, 我是宋源。”

宋明月站在台阶上，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 眼眶慢慢湿润。

他朝她走来, 站在平地上与她对视。当初她离开时, 宋源还没这么高，如今却已高出她一个头了。眉目俊秀、唇红齿白的模样, 与当年倒是没多大变化，只是棱角深刻了不少，想必在国外也吃过不少苦。

“姐？”他见她不说话，又轻声唤道。

“嗯。”她应道，声音微颤, 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在德国听说了你的消息便马上买船票回国。刚下的游轮, 便急匆匆地来见你。”他伸手抱住她道。

吴妈微微讶异, 却也没说什么, 轰着好奇的丫鬟离开这里。

“小源……”她回抱住他哽咽出声。

“姐姐, 我好想你……”

两人平复了心情后，她拉着他坐下关切道：“你过得好吗？”

“好, 子陵哥对我挺好的，是他帮我安排的去国外学习。”

提起徐子陵，她面色淡了下来，宋源看在眼里询问道：“是子陵哥把你困在这里吗？”

她苦笑道：“或许我上辈子欠了他许多，这辈子怎么也逃不出他手心。”她看着宋源道：“姐姐对不起你和宋涵，当初就这么抛下你们独自逃了。”

“姐，你别这么说。”他斟酌片刻问道：“当年你和子陵哥那么相爱，如今我就问你，你还爱他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愣住，还爱他吗？她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从重新遇见他后，她一直对自己说是求他放过周晟才委曲求全留在他身边的……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他不来她会失落，他冷落她她会烦闷难过。这真的是不爱了吗？

“我……”她闪避宋源的眼神。

宋源了然，原本想若是她对子陵哥不再有情，他会帮助她离开。可若还是有情他无论如何也要帮助他们两个破镜重圆，尽管……尽管这会伤害到宋涵……可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不应该被误会与恨意阻隔，他不忍心看他们这样纠缠痛苦下去，他必需告诉宋明月真相。

“姐。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宋源说道。

她疑惑看他：“去哪？”

“你先别问，跟我走。”他拉起她。

“这位少爷，您不能就这么带姑娘走。”吴妈和喜儿拦住要出门的他们。

“是啊，您就这样带姑娘走了，帅爷来了我们可怎么交代。”春杏说道。

“你们就告诉大帅，宋源来接他亲姐姐回家。让开！”宋源不顾阻拦硬是带着宋明月出了门。

帅府里，徐星对徐子陵说道：“宋源把明月带走了。”

徐子陵点点头，看着桌上有些发黄的照片，是有一年冬至，宋家一家人来津州帅府做客，两家人一起的合照，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十分开心，宋池小小的人儿坐在前头抱着还是小不点的宋源开心的大笑，而他眼底满是柔意地凝视着她轻笑。

宋源叫了一辆黄包车，带着她在一处偏僻的宅院停下。

“小源，这是哪？”

“姐，进去就知道了。”他神秘一笑。

他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起来，一个老伯看了看他们道：“宋少爷来啦。”

“王伯伯，清尘大师呢？”

“大师在院子里。”王伯让出了身子，两人看过去，院子石凳上背对着他们坐着个和尚，正捻着佛珠虔心念经。

宋源唤道：“二哥，我带三姐来看你了。”

“二哥……”宋明月喃喃道，她震惊地看去，只见和尚浑身一震，缓缓回过头来，虽然剃了头可那模样分明就是已死多年的宋之清！

她急步上前，拉住宋之清的袖子细细地看着他，激动道：“二哥，你真是是二哥！”

宋之情微扯出笑容，一行清泪落下，哑声道：“小池。”

“怎么回事？你不是早已经……”已经死了吗。

宋之清摇摇头：“我没死，那一天子陵开枪后你便晕了过去，他只打中了我的腿。”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笑道。

“为何……他要骗我你死了……”

“小池，我和大哥罪不可赦，是我们害了徐家害了津州死伤惨重。他留了我一条命才对外宣称我已经死了。”宋之清回忆起当年，眼底满是伤痛：“当年大哥想在商界占上一席之地，误信了张磬平的谗言，替北平军把军火运进了津州藏起来。我们曾怀疑过，但是当利益在眼前诱惑时我们都选择忽略，是我和大哥毁了本该幸福的家。如今我皈依佛门，用余生来为你们祈福赎罪。”他闭上眼痛苦不堪。

宋源也开口道：“姐姐，还有当年爹爹的死也与子陵哥无关，那日你去平云寺后爹就隐隐回光返照了，子陵哥来时我就躲在墙角偷听，大哥和二哥的事不是子陵哥告诉爹的，但是不知道爹怎么会知晓了，后来爹求子陵哥不要迁怒我们，子陵哥答应了。”他默了默轻声道：“子陵哥很不容易。”

宋明月亦是泪流满面，她今天亲耳听着当年的事。其实她早就模糊的知道这些，坊间一直在传着她不信，徐家人告诉她实情她也不信，她其实一直在迁怒徐子陵，她忘了是自己的哥哥间接害死了徐伯伯和徐大伯母，只记得徐子陵软禁他们家，开枪打死她的哥哥又害死她的爹爹。

爹爹入殡那天，宋涵话说一半，她就认定了他的罪，这么多年无法释怀始终恨他，现在想想自己是多么可恶。

“小池，子陵很爱你，为你他宽恕了我，把宋涵和宋源当自己的亲弟妹，他隐忍了太多了。”宋之清叹息道。

щшш＿ ttκΛ n＿ C〇

……

傍晚天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凉风一阵阵吹来。

宋源送她回公馆，一路上她沉默着，直到快到了公馆她才说道：“我想去帅府。”

宋源看了看她，会心一笑：“好。”

冬儿领着她上楼找徐子陵，这是六年后冬儿第一次见宋明月，她看着她进门，眼底是艳羡是感慨，帅爷十多年爱她如初，这是每个女人都羡慕的，希望他们能解开心结冰释前嫌。

宋明月推开徐子陵房间的门，他似乎刚沐浴出来，穿着黑色睡袍，额前垂落微湿的头发。

看到她进来他一愣，目光扫视她的肩头，青丝把月白旗袍沾湿。

他轻柔开口：“过来。”

待她走到跟前，他绕到她身后，把肩头的浴巾拿下，轻轻擦拭她的头发。

他的胸膛很温暖，她听到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外面雨很大？”唇息吹拂她头顶的发丝，有一丝微痒。

“……很大。”她轻声开口，眼眶微热。

他坐在桌上，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从她腰间伸过，就这样把她抱起放至他腿上。

宋明月惊呼一声，却听到耳边低沉愉悦的笑声，耳根又慢慢红了起来，她咬住嘴唇，良久才小声说道：“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让她腰间的手猛然缩紧，他知道她在为什么说对不起，他心跳得很快，喉咙微哽着，轻吻她的耳垂、脖颈，哑然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一直都在等你……小池。”

“子陵……”她偏过头凝视他，眼底微波流转满含春意，他狠狠吻住她娇艳欲滴的双唇辗转流连。

门外，宋涵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她输了……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不管她如何努力都输了，她永远也代替不了宋池。

冬儿在边上扶起她，她甩开冬儿的手跌跌撞撞跑出门去。

“涵小姐！”冬儿急忙喊道。

宋明月听到了门外的响声，她轻推徐子陵道：“外头……”还未说完，唇又被堵上，只听他含糊道：“不管外头。”说着不由分说的横抱起她走向床去。

“不行……”她羞得闭上眼。

“怎么不行？”他侧着身看她，眉眼尽是笑意。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她来帅府找他，却被他莫名拐到床上，外头人看着倒像是她主动送上门的。

她还在想着怎么说比较含蓄，他已经解开她胸前的布扣，凝脂玉露般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下，他眼神渐深，眼底有些浓烈的□□。

待他想俯下头去时，她抱住他的脸庞轻声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他微微皱起眉，似乎有些不满她在这样好的气氛下还有话想说，心不在焉地绕起了她的发丝。

她斟酌片刻开口：“你信吗，我和周晟……我们两个之间是清白的。”

他闻言默默看着她一声不吭。宋明月有些不安，轻舔了舔嘴唇还想解释些什么。他突然俯身含住她的唇瓣，深深一吻后才道：“我信你。”

她笑了起来，不管经历多少事过了多少年，原来他依然是当初那个爱她护她信她的子陵哥哥。

“好了，说完了。你该好好补偿我这六年失去的东西了。”他粗暴地关上灯。

空气扉靡，隐隐传出低沉的喘息和轻吟，在这个雨夜里，显得安逸又和谐。

……

二夫人房里头，冬儿道：“夫人，涵小姐她跑出去了。”

“快让徐星带人出去找，雨这么大怎么就跑出去了。”二夫人忧虑道，吩咐完她又是一声叹息。

宋涵在酒馆里喝得烂醉如泥，抱着个空酒瓶跌跌撞撞地走在雨里，失声大笑着。笑自己好傻，干了那么多蠢事，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她抬头失神地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大雨淋漓彻底寒了她的心。双眼闭上前，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迷糊中安心的勾起了唇角。

文允一手撑伞一手接住昏睡过去的宋涵，一旁的这个女子的眉眼极是眼熟，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宋明月。他四下看去，空荡荡的街道，一个年轻女孩在雨夜里独自酗酒行走该多危险，他思虑片刻扔下伞抱起她渐渐走出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