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终于安静。

木宁缓缓走到病床边。

病床上的老人眼眶通红，脸颊干瘪凹陷，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

木宁轻轻喊了一声，“外公。”

老人浑浊的眼睛一僵，惊愕地瞪着木宁，向木宁伸出手，呼吸面罩下急促呼吸，“唔唔”得想开口说话。

木宁握住他枯木一样的手，然后轻轻拿开一点呼吸面罩，只听他含糊不清地喊着两个字，“月、柠……”

木宁莫名眼眶温热，她不忍心揭穿。

老人想摸摸她的脸。

木宁丝毫不嫌弃，握着老人的手贴在自己脸蛋上。

老人骤然泪流满面，“回来了……月柠……”

他是偏瘫，说话已经不利索了，却努力在喊司月柠的名字，“想你……爸爸……想你……”

木宁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没有亲情观念的她，在假装自己妈妈与老人相认的时候，竟忍不住落泪。

顾知胤握住了她的肩膀，“宁宁，别沉浸太久了。”

木宁知道顾知胤的意思，她擦拭掉眼泪，郑重地向老人解释，“外公，我叫木宁，是月柠的女儿，您的外孙女。”

老人一怔，眼神有悲伤，有惘然，半晌，张了张嘴，“是，月柠……女儿。”

外公虽然中风，但意识还是清楚。

“是，我是您外孙女儿。”

“宁、宁……像妈妈，很漂亮。”外公摸了摸她的头。

木宁心里一阵暖，给外公擦了眼泪，然后把顾知胤拽到身边来，“外公，这是您的外孙女婿。”

外公又是一怔，“结、婚了？”

“外公。”顾知胤恭敬地喊了老人一声，“我姓顾，叫顾知胤，跟宁宁上个月结的婚。”

顾知胤穿着一身矜贵西装，顶着一张成熟英俊的脸，哪个当家长的看了不喜欢？

老人见到顾知胤自然高兴，“好，你是、好孩子，要对、宁宁好。”

看到宁宁外公，顾知胤便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他目光虔诚，向老爷子承诺，“您放心，我会用生命去爱她。”

…

木宁把外公哄睡后，把一直缩在角落的司青阳叫到病房外。

木宁冷冷看着他，“说吧，欠了多少？”

明明是个小丫头，浑身散发的气势却充满压迫。

司青阳看了眼她身后的顾知胤，颤巍巍，“三、三百万。”

木宁冷眼，“怎么欠的？”

“给、给老爷子治病……”

“胡说！”木宁冷声打断，“说实话！”

司青阳心虚，“真的，宁宁，你相信我！”

木宁冷哼，“不说实话是吧？”

“宋恒，给我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宋恒上前一把揪住司青阳的衣领子，一耳光就要抽过去。

司青阳吓得连忙缩脖子去躲，“我说！我说实话！”

宋恒停手。

司青阳是见识过宋恒身手的，涨红了脸说:“去年……我摔跤之后找不到工作，家里没钱，家里老婆孩子还有老人，我走投无路，听信了朋友的话，借了高利贷去地下赌场，全输光了……”

木宁无语死了，“说那么多废话，就是拿钱去赌博了！”

“宁宁，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我朋友在赌场赚了金盆满钵，买了车买了房，我想我运气已经没那么背……”

木宁不耐烦打断，“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是一次性输光的，别拿任何理由和借口来为自己的赌性脱罪。”

司青阳嗫喏着唇，“宁宁，这次他们被你们赶跑了，下次他们还是会来，他们已经拿老爷子的命威胁我无数次了，说我不还钱，就弄死你外公。”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司青阳心虚地搓手，“你看看，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我、我保证把钱还上之后再也不赌了，也不碰高利贷，老老实实找个班上，伺候好老爷子。”

木宁冷笑了一声，摇头，“不行，我不信一个赌鬼的话。”

“宁宁！我是向你借，我一定还给你的，你不信咱们就打欠条，立字据！”

“司青阳，我是不信一个赌鬼能改过自新！”

木宁直盯他的眼睛，“我若是借给你了，你拿着这三百万又去赌了呢？或者你把钱还了，没多久又赌博欠钱了，你是又要找我借？”

司青阳被她盯得不敢看她，这时何彩容来了，对木宁一顿指责，“宁宁，他好歹是你舅舅，你这么有钱，三百万对你来说弹指一挥，你为什么不肯拉舅舅一把？你也太狠心了！”

木宁心里白眼都翻上天了，“我有钱是我有钱，借不借，也是我的意愿，我不借，又怎么样？”

何彩容气急，“你……”

她好笑，“舅妈，你可别道德绑架我，我最不吃这套了。你若不依不饶，我就找媒体曝光你，让社会来评价。”

何彩容气的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

“找死？”顾知胤冷冷看了她一眼，吓得她脖子一缩连忙闭嘴。

木宁这老公平时看着清冷话少，怎么这么凶。

木宁看着司氏夫妇，“我告诉你们，外公我管，他所有费用，我出，但你们，一分钱都别想从我这里拿！”

这对夫妇有手有脚，自己作死惹上高利贷，她没有义务去帮。

而且帮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是个无底洞。

“另外，我要通知你们，外公我要接去京城，以后他由我来照顾，从此外公和你们再也没有关系！”

何彩容不干了，大声嚷嚷，“凭什么你说把爸接走就？还从此再也没关系，怎么？你自作主张要让老爷子和他亲生儿子分开？”

“哦？就凭你们，自己一张嘴都养不活，哪来的本事照顾好外公？”木宁毫不客气讽刺。

何彩容拗着，“反正说什么我都不同意！”

木宁冷笑，“你无非就是想贪外公的养老金和退休金，我说对吗，舅妈！”

何彩容迅速涨红了脸。

“真是恬不知耻！你们一个个在家好吃懒做，打牌赌博，连外公那点微薄的退休金也要私吞！”

“可想而知，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对外公的！”

她已经叫宋恒调查过了，他们回司家的中午，何彩容是出去打牌了，早上就出门了，把外公一个人丢在家里！

外公想上厕所，实在憋不住了，一个人从床上爬起来，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这更加让木宁下决心带走外公。

司氏夫妇见吵不过，也骂不过，还有顾知胤和宋恒在这里守着，他们不敢撕破脸对木宁做什么，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木宁脸色稍微好看一点，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圈温暖的怀抱里，“别气坏自己。”

木宁仰头看他，“我刚刚是不是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