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不经意间转眼又是一年，这回婆婆可真急了，隔三差五的就催着喜梅去医院看病。

喜梅看完中医看西医，不停地吃药，老太太还到处寻找怀孕的偏方让喜梅吃。喜梅没有办法说出实情，只好附合婆婆这样那样哄着她高兴，然而，喜梅的内心比吃了黄连还苦。当然，最难过的人还是吕和，他觉得是他害了吕家断后，还连累了无辜的喜梅。因此，整天垂头丧气，看什么都不顺眼，特别是夫妻生活，不知怎么了，自打从省城看病回来，每次都草草了事，根本满足不了喜梅的需求。至于像他说的每次都半个小时的事，早就成为美丽的传说了。他越是着急，越不行，后来就彻底失去性功能了。

喜梅生来善良，在婆婆的心里，不生孩子一定是女人有病，婆婆几乎天天唠叨，还给她脸子看，她都忍了，但是长期的性压抑，守活寡，让她实在难以忍受，今年已经是结婚第七个年头了，又是大年三十晚上，喜梅和往年一样为全家人忙乎着年夜饭，饺子已经包完了，准备好几个菜后，喜梅对吕和说：“年夜饭都准备好了，家里没什么活了，你出去玩儿吧。”

吕和边说“好”边穿上大衣，起身戴上帽子就往外走，到了外面说：“接神时我回来。”

喜梅答应一声，转身来到厨房，看了眼准备好的一大堆年夜饭，就回到自己屋里书看。

墙上的挂钟已打了十下，邻居家接神的炮声已响起来了，这时门开了，吕和回来了。进屋就说：“喜梅，我们做菜吧。”

喜梅答应一句：“好。”起身两口子就忙着做起了饭菜。都是现成的，菜马上就做好了，喜梅就让吕和烧水，准备煮饺子，她来到东屋叫婆婆：“妈，已经到接神的时辰了，起来吃饭吧。”

婆婆根本没睡，答应一声就起来了，在婆婆洗手擦脸的时候吕和喊了声：“水烧开了！下饺子吧。”喜梅听到喊声，立刻把饺子端到灶前，下到了锅里。

吕和跑到院子里放了一挂1000响的鞭炮，转身就回到屋子里接神。

白白的饺子当贡品装上了盘子，首先摆在祖宗牌位上，一家人上了香，叩拜了祖宗，婆婆少不了说拜托祖宗保佑，祝新年五谷丰登的话，末了还是请祖宗保佑儿媳妇早日怀孕，给她生个大孙子。礼毕一家人才开始吃年夜饭。吕和倒了三杯酒，说：“媳妇，我们一起敬妈。”

喜梅端起酒杯说：“妈，给您拜年了，祝您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婆婆也举起了酒杯，拉着脸子严肃地说：“不用万事如意，只有一事如意就行了，我老婆子就别无它求了。”

吕和见妈妈不高兴，就接过话茬：“妈，我们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婆婆说：“这话我已经听了好几年了，今天我可要个准话，不然这杯酒我就不喝了。”

喜梅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看看婆婆，又看看吕和，小声说：“妈，今天是过大年，咱不提这事好吗？”

吕和打圆场：“是呀，菜都凉了，快吃饭吧。”

可婆婆还是不依不挠，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撴说：“不提这事说啥？看人家过日子人丁兴旺，看看咱们家，你们结婚六年了，还是这三口人，妈能如意吗？”

喜梅一看这老太太今天不容易放过他们了，就陪着笑脸说：“好，您把酒喝了吧，儿媳会努力的。”

老太太说：“不行！今儿咱们一定要把话说明白，你倒是能生，还是不能生？”

吕和一看着了急，赶忙说：“妈，大过年的你怎么能这样？”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老太太拿起酒杯往地上猛地一摔，“啪”酒杯摔得粉碎。气囊囊地指着喜梅说：“喜梅，我现在就把话撂这儿，如果今年你还怀不上孩子，就别在我们家呆了！”

吕和、喜梅同时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吕和立刻跪到地上，磕着头说：“妈，对不起，儿子给您赔罪了，这事不怪喜梅，都是儿子无能，我，我有病——”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喜梅上前把吕和扶了起来，婆婆仍不信儿子的话，还是不依不挠地说：“你们少跟我来这套！告诉你们，年后我们分家。”

说着，老太太就往东屋走，“咣”地一声关上了门，上炕就躺下睡觉了。

吕和、喜梅一时不知所措，两个人呆坐了一会，吕和说：“喜梅，我们吃饭吧。”

两个人默默地吃了几个饺子，就匆匆地过了年。

喜梅对吕和说：“你还是出去玩吧，我在家陪妈。”

吕和答应一声，穿上大衣拿着帽子就默默地走了。

喜梅躺在炕上，想着刚才的一幕，知道婆婆是认定她有病了，解释也解释不清了，只能选择跟吕和离婚了。想到了这些年她跟吕和守活寡，喜梅心如刀割，眼泪流了一枕头，不知不觉喜梅睡着了。

第二天，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喜梅醒来，吕和一夜没有回家，她看看表已经六点了，就起床梳洗，然后喂了一遍鸡鸭，热了猪食，又喂完了猪，这时婆婆也起来梳洗，喜梅对婆婆说：“妈，我热饭了，吃饭吧。”婆婆像没听见一样，穿上平时不穿的新衣裳，推开门往外就走，到了大门外撂了句：“我去你大舅家住几天。”

这时吕和也回来了，见老太太要走，就说：“妈，这一大早的，你上哪儿去？”

老太太说：“我去你大舅家住几天。”

喜梅也跟了出来，说：“妈，大年初一的，怎么能去大舅家呀？等初三我们一起去好吗？”

老太太说：“你们别拦我，我今天就去。”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婆婆走后，喜梅、吕和两个人吃了点昨晚的剩菜和饺子，吕和玩了一夜，说了句“太困了”，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喜梅坐在椅子上，边织毛衣，边想心事。

吕和睡一觉醒了，喜梅给他泡了杯茶，说：“老太太走了，我们俩也该商量商量了，你说怎么办吧？”

吕和说：“怎么办，我实话实说她又不信，只能离婚了！离了婚我们都解脱了。这几年你跟着我守活寡，是我连累了你，让你跟我受委屈了。”

喜梅流着眼泪说：“什么都别说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吕和说：“那就这样决定了，我明天就去大舅家把妈接回来。”

初二早晨，喜梅做好了早饭，吃过饭，吕和就带着礼物，骑上自行车去大舅家拜年了。路程不远，一会儿就到了大舅家。大舅、舅妈、表兄、表弟、侄子，一大家人都在玩牌，外甥来了，大舅就说：“大外甥来了？”

吕和说：“舅舅、舅妈过年好！外甥给您拜年了！”

舅舅说：“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礼物干啥？”说着，就让人接过吕和手中的礼物，孩子们见家里来了客人，就去了别的房间，大舅对家里人说：“外甥来了，都别玩牌了，还是先聊会儿嗑，然后陪外甥喝酒吧。”说着，两个表弟媳妇就去厨房忙活菜去了，不到中午饭菜就摆上了桌子，倒上酒，大家就喝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见儿子撵来了，也没有说什么，饭后，表弟、弟媳都出去玩了，屋里只有吕和、老太太、大舅、大舅妈四个人，他们边喝茶边说话，老太太说：“吕和，现在这屋里没有外人，你大舅，你大舅妈，他们帮我把你从小养大，你当着他们的面说一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吕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没有吱声，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闷。

大舅见外甥不吱声，就说：“吕和，你已结婚六年多了，你妈到现在也没有抱上孙子，你们家又是单传，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媳妇是个好媳妇，又贤惠、又孝顺，可就是不生孩子，这是谁的病啊？”

吕和有些激动，刚要开口，大舅又说：“你让我把话说完。”吕和只好把话咽回去，大舅继续说：“你妈岁数越来越大了，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还能活几年？你就不能让你妈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吗？”

坐在一旁的舅妈叹了一口气，也附和着说：“是呀是呀。”

此时，吕和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就说：“妈、大舅、舅妈，我今天过来也是商量这件事的，我和喜梅在家也商量了，过了正月十五我们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听吕和说完，谁也不吱声了，十几分钟后，老太太说：“你不是说你有病吗？要真是那样，我不同意你们离婚。”

大舅问：“真的假的？”

吕和顿时红了脸，憋了半天说：“都是长辈，我就实话实说了，真的是我有病，已经检查了，精子数量不够，如今不仅精子数量不够，而且连正常的夫妻生活也不能过了，我不能再害人家了，还是离婚吧。”

大舅妈听后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太太说：“那也不能离婚！不仅不能离婚，而且还得想法让她给我生个孙子。”

吕和是个孝顺儿子，什么都听妈的，看老太太急眼了，也就不再吱声了。

第二天老太太就坐儿子的自行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