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轻的，带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父子两个的谈话。柳树林示意父亲停止讨论，起身去开门。

来人身材伟岸，衣着整洁，威风凛凛却不失高雅谦逊的姿态。微胖的身躯，白净的脸庞，与他败顶的头部有着较为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深沉而又达练的感觉。他自我介绍说，我叫凤啸，是水波的姐夫。

柳树林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是在急诊室里，他在妈妈的病床前的表现，叫人匪夷所思。

作为上级领导机关的代表，他的权威性令人敬畏，作为受益者的家人，他的谦逊和恭敬令人钦佩。他给人留下的良好印象，仍然记忆犹新。

出于礼貌，他走到正在抢救的凤絮儿面前，以表示领导对英雄的关怀和崇敬。可是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看到妈妈的起初面貌时，他先是一个愣怔，而后又认真地辨认着。此时，他内心的激动是无法掩饰的，却又竭力表现出不动声色，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他不符合常理地拉起妈妈挂着吊针的右手，不易被人发现地捋起妈妈的袖子，眼睛直盯着肘腕上的一块红痣，发了足足有十秒钟的呆。

细心的柳树林看得清清楚楚，他微胖的双手有点颤抖。他内心的激动虽然竭力不外露，下意识地想干什么，却没有付诸行动，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这时奇迹出现了，一直没有知觉的妈妈动了一下，使劲地睁开了眼。他们四目相对，在辨认着，又好像在诉说着什么，只是一瞬间，妈妈就又昏过去了。

那本来就毫无表情的脸扭曲了，痛苦写满了他的整个面颊。他果断地转过身去，命令陪着他的院长说，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如需要好的医生和药品，我马上从省城调来。

在妈妈病情危机的时候，令人费解得是，他和水叔叔两人同时叫出了“妹妹”这两个字，两人对视了一下，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是在一旁的柳树林却听得真真切切，是的，两人同时叫着妹妹。

难道？

当时柳树林就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只是这两天一直纠缠自己的身份和叶子阿姨的关系，把这件近期发生的事情忽略了。

既然大家走到了一起，有些事情不妨弄个明白，免得猜来猜去费人心思。

柳树林单刀直入地说，我想你会来的，想不到来的这样快？

在一旁的柳树如入五里雾中，他尽量压低声音，用严厉地口吻说，树林，要有礼貌。这是上级派来慰问你妈妈的领导。

凤啸一口否定说，不是，我今天纯属个人行为，不代表任何人和任何组织。

你好像认识我的妈妈，柳树林并没有理会柳树的话，两眼直盯着来人。

是的，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们这些的。

我想听听你的陈述。说完，柳树林觉得不妥，马上改口道，我正想向你打问这件事，不知你是怎样认识我妈妈，与她有着什么样的瓜葛。

柳树仍然以一个长者自居，大声呵斥道，树林！说话要懂得规矩！

凤啸大度地一笑，不在意地说，没什么，也许这里边有什么误会。

他掏出一支烟，递给了柳树，相互歉让了一番，便吞云吐雾地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