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森北屿
作者:冉生竹 | 分类:其他 | 字数:1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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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雾气缭绕的森林里,中间的一条小道上,一个身着白裙的少女正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不时抬头看看天,看不见太阳,却有阳光洒在脸上。
忽然,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少女转着圈寻找着这声源。
她确信这声音就在她附近,可是一转身却不见任何东西,着急的她跑在道上,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浅坑,一脚踩了下去,扭伤了脚。
坐在地上按着脚的少女,正前方走来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少年沉默不言,走过来就一把抱起她。
太阳出现在天空中。树影斑驳下,少年的脸被光影映照得模糊,她抬头看他,怎么也看不清。
这条小道好似走不完。少年的步伐稳健又坚定,一步步,慢慢地。在他们走过的路上,俩人身上散出白色光辉,飘在地上。
小道上开始有水流淌。
少年全然不在意脚下的情况,只留少女紧张地抓着男生的衣角。
前面是一片湖。
不知为何,等到了湖边,昼夜匆匆更替,此时已是夏夜,天上星闪烁,一颗一颗成片。
少女再看向抱着自己的人时,这下总算看清楚了少年的脸,他右脸上有一颗痣。
“啊?刘森!”
姜颜惊醒。原来是做梦,还好,是梦。
“姜颜,你没事吧?”正玩着手机的阮陈陈闻声靠过来。
从桌上撑着手臂起来的姜颜,迷糊地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阮陈陈,又环顾四周,馆内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
姜颜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从梦境里出来,还是从一个梦境到了另一个梦境。怎么醒来还是在明磊中学。
她皱了皱眉,俯身靠近阮陈陈的脸。阮陈陈不知姜颜要做什么,睁着眼睛,一脸疑惑。
姜颜掐了一把对面人的脸。
“啊,很疼啊!姜颜。”阮陈陈抽回身子,揉着被掐的脸颊,“你还没睡醒吗?”
“阮陈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姜颜跑到桌子对面坐下,满脸严肃,“你答应我,你千万不能激动。”
“什么事?”阮陈陈有意地退后了一些,狐疑地看着姜颜。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姜颜正脱口而出的时候,上课预备铃声也正好响起。
“什么,你说什么,姜颜。”就坐在面前的阮陈陈一字都没有听到。
“我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该上课了。”同样也充耳不闻的阮陈陈,看了看手机时间,“我们得回教室了。”
看着起身,并且已经走去几步远的阮陈陈。姜颜深感疑惑,为什么她听不见我说的。
“姜颜?”
“嗯?”姜颜紧张地看着转身问自己话的人。
“快点!”
“好....”
姜颜没想到,陆姿接受了阮陈陈的那份“好意”快餐。
“谢谢你,陈陈。”陆姿接下阮陈陈递过来的包装袋,“不过我现在还是好饱,我留着当晚饭吃。”
“可以啊。”阮陈陈欢悦着。
姜颜凑近转身回来的人,低着问道,“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啊。我偶尔也会吃这些的。”陆姿弯起眉目,“好了,快拿课本。”
下午两点十分,叶昭沉站在明中大门外的大树下,看着来往的人群。
终于,人群出现了要等的人,真够慢的,叶昭沉擦着额头的汗水。
“欸,接着。”说话间,叶昭沉边将手里的学生证抛给了正走过来的谭盐。
又走近正将学生证挂上脖子的人,叶昭沉从兜里掏出钱来,“给。”
“???”谭盐一脸疑惑。“借东西不卖身啊,学长。”
“....请你吃饭的报答。”叶昭沉笑着解释道,“我们不同年级,时间恐怕碰不到一块。”
“不用。举手之劳。”
看着走过的男生,叶昭沉将钱又塞回了兜里,“小子还挺帅。”
一天总算过去,校园里吵吵囔囔起来。
学生们都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
“陆姿,你不走吗?”姜颜看着还坐在位置上静静看书的人。
“今天我晚点回去。”陆姿合上书,“你们走吧。”
“哦哦。”
走廊上,走着前面的阮陈陈刚准备下楼,就被姜颜一把拉进了女厕所。
“姜...姜颜....”
姜颜郑重地看着阮陈陈,双手搭在她肩上。
“阮陈陈,你认真听我说完。”姜颜一字一句表达着。
“嗯嗯....”阮陈陈有些害怕,缩着颈,缓慢地点了点头,“你说。”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姜颜尽可能地保持镇定,并用真诚的语气说道。
说语说了有一会,仍不见对方的反应。
姜颜又重复一遍,这次是有些急切的语气了。
“我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阮陈陈你回答我!”
换来的还是沉默的空气,姜颜这下子感到周遭的事物开始虚化,好像被流沙冲刷着,她自己的手也开始变得无力,手臂从阮陈陈的肩上滑落,垂了下来。
再看向阮陈陈时,自己好似离得好远。姜颜想说话,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姜颜?”同样也疑惑的阮陈陈,朝发愣的姜颜挥挥手。
渐渐地,姜颜感觉快要也变成一地流沙从这里流走。阮陈陈看着面前从面无表情到逐渐狰狞的人。
索性,阮陈陈一下抓住姜颜的手臂,试图摇醒开始挣扎的人。
“哈!”即刻幻灭的姜颜清醒过来,看着周围,一切正常,跌坐在地。
“姜颜,你没事吧?”看着吓软在地的姜颜,阮陈陈蹲下身子。
姜颜喘着大气,努力平息刚刚的无助感,抱着阮陈陈的手臂,微微发抖。
待姜颜平静下来,阮陈陈手扶着她站起身来,担心地询问,“要不要去医务室啊?”
“不用。”姜颜挤出一个微笑,“可能是低血糖,我们早点回家吧。”
“好吧。慢慢走。”
校门口,靠在自行车上的姜一宸,正低头无聊地踢着地上的一颗石子。
“真没事吗?”
“没事啦。”
“让我摸摸。”
“啊?不要!”
看着打闹的俩人,姜一宸从车上站起来,不耐烦地喊着,“干什么去了,这么慢。”
“干嘛?”姜颜看着等在门口,一脸凶相的姜一宸,“烦人精。”
“哈?幼稚鬼,快点!”
“谁啊?又是哪个亲戚?”
一旁推着自行车的阮陈陈扯了扯姜颜的校服。
“我弟,自我感觉良好的无聊初中生。”姜颜凑近阮陈陈耳朵说道,“够不够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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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初中就拥有着这样的高个子,惹得身高一米55的阮陈陈羡慕不已,“这身高很难挫吧。”
“欸....”姜颜无语。
“那我先走了。”阮陈陈骑上车。
“拜拜!”姜颜挥手道别。
“你在这干嘛?”
转过身来的姜颜不解地问道。
“老妈让我接厌学的人回家啊!”姜一宸歪着身子,对着姜颜就是嘲讽。
“.....”
姜颜没好脸地坐上后座,“你们初中生不用穿校服了吗?”
“呀!等我!我回教室拿。”姜一宸这才想起,因为打球出汗,换掉的校服忘拿了。
留下无言以对的姜颜,“我直接就走!”
“你试试!”姜一宸回过头来,“啊?不好意思,忘记你不会骑自行车了。”
“......”这小子。
无奈,姜颜只好将车推到校门大道上等。
“亲爱的老师、同学好,大家下午好。听一首歌,享片刻静。这里校园广播站静听台....”校园广播里传来深沉说话声。
这是....刘森。
姜颜一下子就听出来,这声音,是刘森。
播音室里,刘森对着话筒,看着稿子,念着独白。
“今天我们带来的歌曲是——歌手胡杨林的《多情种》。我想,这首歌大家应该不陌生,恰好今天,我又听到了这首歌。让我们用短暂的相逢来纪念不平凡的时刻,同时希望大家忘却不开心的事情,快快乐乐做自己。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来听这首歌。”
音乐声响起在校园各处,落日的余晖洒在大道上、操场上。
姜颜的身上也被披上了一层黄色光辉外衣,她听着歌,好似这是刘森为她所唱的歌。
有没有可能,他现在记住了我一点。
歌曲过半。
拿完校衣回来的姜一宸,喊着面前呆住的人,“姐!”。
姜颜回过神来,让自己看上去尽量不那么落寞,“走吧。”
夕阳下,姐弟俩回了家。
一路上,姜颜都安静地不再说话。
“好了,今天的歌曲分享就到这里结束了。《多情种》这首歌,刚刚播放的是原唱版本,不知道是不是有‘要不要买菜’这样一位翻唱歌手,我没有搜索到,但也不妨碍。那么,明天同一时间,我们再见!”
播音室内,刘森慢慢推下开关键,摘下耳机。
他起身后,向刚刚进来的男生示意,“我先走了。”
“好。今天谢谢了,现在交给我吧。”
“嗯,结束了。”刚出播音室的刘森,靠在走廊的护栏上,接起了电话,“不用客气,周因学姐。嗯,好。”
由于明天起,学生会开始正式招新,高三的学长学姐都忙着布置面试教室、张贴简章,还有准备招人的文件,一时间人手不够。
这才,让在广播站待过一段时间的刘森来救场。
陆姿坐在食堂里,吃完阮陈陈给的食物,起身正准备回家。
走出食堂,正好看见张贴着在墙上的学生会招新简章,她看了看,心想着要不要去。
“学妹你好。”后方传来女声,“要不要试试看,加入学生会?”
陆姿转过身,看着抱着一摞纸的女生。
“看看吧!”女生抽出一张纸来,伸手递给陆姿,“这是报名表,上面有各个部门的介绍。你看了感兴趣的话,填好后,在两天之内,交到高二7班叶昭沉学长手里就好了。”
陆姿接下报名表,定睛看了看。
“可以再给我两张吗?”
“哦?!”女生又抽出两张表来,“哦哦,好。给你。”
“谢谢周因学姐。”
“你知道我叫什么?”
“名牌。”陆姿目光落在对方的校服上。
“哦,哈哈哈。好,不用谢。尽快考虑好,填好交过来哦。”
“好的。”
“我们回来了。”开门进屋的姜一宸,对着屋内的人喊道。
“回来了啊。宸宸,上学累不累啊?”
跟着后面的姜颜听到这亲切的问候,一下扒开挡在前面的姜一宸,看见那位现实中已阴阳相隔的至亲,“外公!?!”
姜颜的外公马奎元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冲进过来一把扑到自己怀里的外孙女,惊呼道,“怎么了这是?”
只管放声哭泣的姜颜泪流满面,被推到角落的姜一宸鄙夷地走到客厅。外公对进来的姜一宸使眼色,询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姜一宸只是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在空中摇了摇手指。
外公呛了姜一宸一声,“可不能这样说你姐。”
姜一宸摊手,背着书包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厨房里忙碌的谭矜玉听到声响,拿着锅铲走了出来。
“怎么了?谁在哭啊?”
“颜颜可能太想念我们两个老人家了。”马奎元轻轻拍着还在啜泣的人儿,“外公和外婆只是回老家几天啊,忙完了才回来。颜颜越发像小孩子了啊!”
“我才不是小孩子。”姜颜抬起头来,起身坐在一旁。看着从房间出来,拿着游戏机正聚精会神的初中生,姜颜向刚刚鄙视自己的姜一宸反击着。
“天天只知道玩游戏的才是小孩子。”
“哦,擦擦你的红鼻子吧。”姜一宸一脸不屑,眼睛不离游戏界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姜大人。”
姜颜不想再理他。
“好了好了,饭马上好。”谭矜玉举着锅铲,阻止了这一触即发的战争,“他外公,给孩子妈打个电话。说全家人都等着呢。”
“好咧。”
电视里传来星光大道的开场词。姜颜就这样看着外公。
马奎元喜欢抽草烟。草烟味不像香烟味那般刺鼻,塞在小烟斗里的草烟被慢慢点燃,散发出奇异的草本味。
对姜颜来说,这个味道就是外公的味道,好味的味道,让人安心的味道。
此时,外公嘴里发出“叭叭叭”的吸烟声,布满岁月刻痕的手正托着烟斗的塞烟口,烟雾笼罩住了他的脸,姜颜吹出一口气,行动缓慢的烟雾一下快速消散开来。
外公的脸庞再次清晰了起来。
外公真的和葛优老师长得好像啊。不争的想法刻在姜颜脑海多年。
她觉得,现在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晚上八点左右,马静娴终于下班到了家。
“快快快,洗手吃饭。”刚从厨房端出一大碗热汤的谭矜玉招呼着刚进门的女儿。
“太香了吧!”嘴馋的姜颜看着这一大桌子菜,油炸酥肉、腊味香肠、酸辣椒炒肉、豆腐圆子、凉拌茄子....
全部都是马静娴和两个孩子爱吃的菜。
“来来来,先喝一口外婆煲的土鸡汤,从老家捉下来的,你外公到菜市场找老张现处理的哎,快喝!”
“好喝!”姜颜满足地喝下一口,“外婆做的饭永远都这么好吃!”
“哈哈哈,好喝就多喝点。”
“妈,下次别这么劳累,我下班回来在餐馆里带俩菜回来。”马静娴接过盛好的鸡汤,看着老母亲额头流下的汗水。
“累什么累,我做给我孙女孙儿吃,一点也不累,再说外面多不卫生,还不便宜。”
面对母亲的埋怨,马静娴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她在家做饭的时间很少,说多了,难免又被拿出来说教。
“好好好。您就慢慢忙活吧。”
“你有空没事还是多得孩子们做做饭,你看颜颜那脸色,一点也不好。还有宸宸,多瘦啊!”
“妈,我这不是忙嘛,最近又在忙国庆节目的彩排工作。”
“你忙,你最忙,行了吧。”
乖乖扒饭的姜颜和姜一宸,就这样看着妈妈被呵斥,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幸灾乐祸。也许只有这种时候,俩姐弟才是站在同一战线上。
“好了好了。”还是外公发话了,“快吃饭。”
“外婆,妈做饭永远都那几样,我看就算了吧。”姜一宸一如既往地毒舌。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姜颜,手握筷子,点点头,“我赞成!”
“吃饭都堵不上你俩的嘴。”马静娴有些怒气地看着俩姐弟。
“好了,现在开始吃饭。食不言食不言啊!”外公打着哈哈,往外婆碗里夹着菜。
“够了够了。”外婆端起桌上的碗,“孩子们多吃点。”
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出现什么“家庭暴动”。
晚饭后,姜颜与姜一宸在厨房洗碗。
“妈,要不我还是叫姜一宸送送您们。”马静娴站在玄关处,看着两位老人正弯腰换着鞋。
“不用,这才几步路。正好我们饭后消消食,老年人不像你们年轻人了啊。”马奎元换好鞋,正搀着谭矜玉。
“好吧。”
马静娴拗不过俩老人,心想着确实也没多远。
姜颜的外公外婆是住在石城,俩人有一儿一女,住在城东的儿子家,姜颜一家在城南,相距不远。
次子马荣一家常年在外。长女马静娴于前年和前夫姜浩离婚,城南的这套房子就是姜浩作为离婚财产留给两个孩子的。
只有在需要农忙的时候,马奎元老两口才回老家待上几天,等忙的势头过去了,还是回到县城里。
平时,谭矜玉就会到女儿家,为俩孩子做做饭,再打扫打扫卫生。
“好了,我们走了。”
听到开门声的姜颜,拿着盘子冲到门口。
“外公外婆,拜拜!明天再过来玩。”
“好!”门外,两位笑得慈祥的老人开心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