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埃琳娜·罗德里格兹有些不相信。

作为这支队伍里最晚加入、最业余的人之一，埃琳娜·罗德里格兹并没有阅读过与复仇者联盟相关的资料。当黛西·约翰逊在学习的时候，她在偷哥伦比亚腐败军警的武器给抗议者，当黛西·约翰逊成为一名相对合格的外勤特工的时候，她刚刚被神盾局捕获。从始至终，埃琳娜·罗德里格兹都没什么机会接受教育，她也不太相信有人能比自己更快——除了那个身穿金色动力装甲的巨人。不过后来埃琳娜·罗德里格兹一直坚称那只是意外，这才导致她在动力装甲上撞晕过去，除了她的自尊心没有什么东西受到伤害。

“先生们女士们，请不要拖延时间。”

皮特罗·马克西莫夫在空间站装甲的维修通道上，像是《天鹅湖》的芭蕾舞演员那样踮着脚尖，轻飘飘地朝着神盾局特工小队走了过来。这种轻佻态度完全出自他对自身能力的自信——正如他对神盾局特工们说的那样，复仇者联盟分裂之后他就事业了。美国诸多情报部门以及情报部门的下属部门每天不是打电话给他，就是登门拜访威逼利诱，在这种情况下，皮特罗·马克西莫夫不得不接受由血亲旺达·马克西莫夫提供的新工作。

这个工作就是天剑空间站舱外行走安全员，就和夏天的泳池安全员性质如出一辙，而且偶尔还要对空间站装甲的维修和检查工作提供帮助，并不算太过轻松。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毕竟在他的观念中无论是旺达还是皇帝都是家人，家人提供的帮助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科尔森特工笨拙地摆着手臂，在人造重力的拉扯下蹦蹦跳跳地来到了皮特罗·马克西莫夫身边。“我没想过你会在这里，复仇者联盟分裂之后我还进行了一次搜索。”他说，“现在你们姐弟都为他工作了？”

“嗯哼！现在地球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地方，总有人想要从我们这里拿走些东西。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本就一无所有吗？”

“现在他也正在从你们这里拿走什么，皮特罗。”手持精确射手激光步枪的士兵们站在二十米开外，枪口对准了这支笨拙的太空行走初学者。科尔森特工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被那些士兵听到，但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你们正在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为他工作，这难道不是你们一直避免的事吗？”

皮特罗咧开嘴笑了起来，头盔里上下各两盏投影小灯映照出一整排白色的牙齿。远处还有几架差不多三米高的工程步行机甲——作为一种用途广泛的步行机甲，得益于模块化设计与便宜的造价，无论是工程还是作战都能有相当多的改型可供使用——正在将一些装甲材料运送到需要维修的地方。皮特罗的工作有一部分就是为这些工程兜底，把不小心脱离控制的装甲材料运送回来，工作方法就是腰间系绳然后跑过去、跳起来然后被拽回来。

一块标准大小的空间站烧蚀装甲板造价极其昂贵，因为拿到空间站之后皇帝就打算将其扩张为小型虚空船坞、轨道物流站和轨道要塞，作为太空电梯完工以前的替代品。因此一块打算使用数百年的装甲板几乎就是火星材料学的顶峰，从原子排列开始设计的产物每一块都能买下一件没有任何附加值的斯塔克装甲。

这不是什么需要专业知识的工作。

皮特罗非常喜欢远离一切办公桌和电脑的工作，哪怕这意味着浪费他的数学天赋。对于他来说，使用能力所消耗的热量与思考数学题时消耗的热量相差无几，而且他坚持认为后一种工作容易让他变胖。正如旺达·马克西莫夫会受到监视一样，皮特罗·马克西莫夫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虽然他所从事的工作并不在空间站的标准编制内，但他仍然拥有一个上级——来自失落之城基特城的拜占庭遗民作为雅各的族人，在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里经过训练之后，全都被编入了基层军官的行列，其中的佼佼者则会成为军纪官——皮特罗的上司正是一名驻扎在空间站辅助军的团级军纪官，他的所有活动都会被汇报给这位军纪官，军纪官再逐级上报最后报告会出现在拉托维尼亚摄政和军纪官将军、雅各的女儿索菲亚的桌面上。

皮特罗·马克西莫夫只知道自己每周都要接受心理咨询。

每一位空间站驻员都会接受心理评估，已确定他们能够承受宇宙深空的孤寂。与此同时，有关宇宙航行和太空驻扎的心理学书籍和相关经验也正在逐步总结，那些被皇帝邀请来到空间站的科学家中就有部分是心理学家，不朽之城的心理学家将会与他们一同合作，对人类抵达外太空之后的心理变化进行深刻研究——不过不朽之城的科学家们并不会将所有科研项目与外界共享，因为其中有个项目是超人类心理学，皮特罗·马克西莫夫就是这个项目的研究对象。

当第一箱满载火星货物的登陆船降临机场的时候，摄政维克多·冯·杜姆特意邀请了许多外国大使来参观。即便在国际局势上与拉托维尼亚不合，但明眼人都能看到的赚钱机会谁也不会错过。太空电梯的投资金额水涨船高，几乎不需要担心后续的资金来源。

但只有被获准投资的机构才能知道，如今拉托维尼亚还拥有了一座空间站，那些科学家中的间谍有许多就是来验证这一消息是否真实，弄清楚拉托维尼亚是否真的在火星建立了工厂，而空间站能够源源不断地接收来自火星的工业品。更重要的是，拉托维尼亚的产业转型与工业化之路是从未有过的模式，与火星的沟通时刻关系到拉托维尼亚高端制造业的各方各面。摄政维克多·冯·杜姆就是依靠这种模式去压低巴尔干半岛那荒唐的通胀，而不是像隔壁的土耳其那样走上私有化道路来挽救经济数据。

虽然金融资本主义不是现在的拉托维尼亚能够玩弄的东西，但依靠金融资本主义掠夺有价值的货币对于摄政和皇帝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不朽之城的半智能硅基智灵就足以操纵整个地球相对落后的网络数据，而寄生在数字上、一环扣一块的精密金融产品对于摄政和皇帝来说就是一块随时可以享用的蛋糕。

“你不明白的，菲尔·科尔森特工。”皮特罗·马克西莫夫像是行走在地球上那样稳稳当当地退了几步，似乎拒绝继续毫无意义的交流。“请所有学员按照编号在我面前站成一排，我们即将开始第一科目的课程。”他说，“我想提醒一下，小心微流星，那东西打在身上的感觉可不好受。如果你们想要被外太空子弹击穿，那么就继续我行我素吧！你们在医疗室就能看到被微流星击穿的倒霉蛋是什么样的！”

“我不得不承认，皮特罗很会吓唬人。”似乎是想到了血亲手舞足蹈恐吓其他人的模样，旺达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完全没有告诉神盾局特工有关空间站护盾的事。这让我想起他过去给那些同样在街头流浪的小孩子们讲故事的事了。现在他偶尔也会去不朽之城学院里看看他们，但是所有教官都不允许这种行为，所有教官都声称那些孩子还在重塑思想。”

“我希望他能在空间站过得开心。”

“他非常开心，老师。”旺达·马克西莫夫笑着说道。她意识到皇帝可以避开了某些话题，但她没有在意，毕竟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知晓皇帝的所有秘密。“他跟我说，他现在的工作就和泳池救生员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空间站的客流量永远处于‘淡季’，幸好他也不依靠人数收钱。”

“我很高兴他能保持乐观的心态。”萨洛蒙给旺达又倒了半杯红酒。在客厅里品尝红酒算是某种庄园内不成文的规则，但那些规则都是黛娜在闲暇时试图总结出来、要将庄园主人与其他阶层区分开来的仪式。庄园主人完全不在意，只有客人才会对此津津乐道。“我也很高兴你能响应我的召唤来到庄园。”

“我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次享受晚餐的时光。”旺达·马克西莫夫品尝了一口萨洛蒙珍藏的红酒。即便她接受了相关课程，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分辨出红酒的好坏，但她不得不承认这瓶红酒非常符合她的口味。“半干型红葡萄酒。原谅我，这是我能品尝出的极限了，我的舌头还没有精致到能够分辨葡萄酒产地。这次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巫师了，但这次不是帮忙，而是例行检查，卡玛泰姬里不适合举行仪式。”这个夸奖让旺达感觉自己的舌尖品尝到了甜味。萨洛蒙伸出手，他赠送给旺达的那根蛇骨法杖凭空出现。巨蛇脊椎的上半部分与钢铁彻底融合，下半部分的白骨如同活物一般轻轻摆动，法杖顶端镶嵌着巨型红宝石的蛇头骨正在向外投射出超自然的光芒。“你知道的，我早在对你进行教育之前就有过提示，因为你天赋异禀所以你的灵魂相比其他人更容易受到攻击。”

伴随着萨洛蒙的话语，蛇头骨绽放的血红色光辉逐渐明亮，白色脊椎骨像是活过来一般缠绕着他的手臂。这根法杖记录着旺达施展过的法术，他正在对那些法术进行检查。

“你在女巫之路上的进展如何？”

“我再次看到了母亲的幻影，她对我说了些什么。”旺达提起了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我很确定父母的灵魂已经进入灵魂之海，在那里重新回归原始灵质，她不可能再次出现。我进行了驱邪仪式，但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你看过我的日志了？”

“是的，我每天都会看你的日志，旺达。”

萨洛蒙将沉重的蛇骨法杖递给旺达，后者用双手才勉强接过并立刻用魔法使其漂浮起来，否则极有可能会砸在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上。那个试图勾住旺达手臂的白色脊椎在空气中胡乱地摆动一阵之后也停了下来，垂头丧气地放弃了动作，像是条放错位置的狗尾巴。

“我想这不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或许你对家人的思念也会在以太之海中塑造一个你心目中的母亲形象，你的精神力量比得上数亿普通人的总和，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你在庄园留宿的时候，我们就能弄清楚那到底是你创造出来的亡者，还是外来的鬼魅。别担心，我们一定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萨洛蒙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心理咨询师，只不过他所面对的问题是世界上任何一位心理咨询师不曾遇到过的。旺达·马克西莫夫的精神问题一直是他关注列表上优先级极高的项目，通过一次次通话与活动，他能够准确监控旺达的想法，确保她不会出现难以控制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魔法会这么危险，为什么我会反复提示你小心自己。但是不要向以太之海寻求答案，那种粗糙原始、未经加工的以太能量只会摧毁你。”

“你跟我说过这件事。”

“重要的警告说再多也不为过。当然，你肯定开始嫌我啰嗦了。”萨洛蒙把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今天下午茶时间他和魔女们总共消耗了8瓶顶级红葡萄酒，为了招待旺达·马克西莫夫，他又得让黛娜挑选一瓶旺达可能会喜欢的酒。现在萨洛蒙在考虑是否需要扩建酒窖，他认为没有一千瓶的储量根本不够他和魔女们这种把葡萄酒当做饮用水一般消耗的日常。“贝优妮塔和贞德都很高兴能够见到你，她们还想邀请你加入她们的狩猎计划。”

“那我现在为什么见不到她们？”

萨洛蒙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下午茶时间后，她们总得换上些干净的衣服。”他说，“我认为你会喜欢那些仪式用的香薰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