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依旧趴着，嘴里反复嘟囔：“没有用的，反抗是没有用的。”似乎在安慰唐风这样的新矿工，又像是自言自语。

唐风把脸埋在地面，他不敢让人看到他的表情！他甚至还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封印会自动崩开，他两个拳头紧紧握住，手掌中的泥土已经化成粉末飞灰！

矿工被围困虐杀，简直残暴得无以复加！都是自己的同胞，都是人族兄弟，他感觉自己要爆炸！他紧紧趴在地上，先是因为用力过度而僵硬，到现在则是全身无力，软绵绵。

他深刻地体会到老于那种心态，漠视生死！哪怕大量人族同胞被围困，被疯狂虐杀又能怎么样？站起来，去击杀这几个冰兽人，然后把自己也搭进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他激发大师兄的封印符也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时辰后，一切都平静下来。

象兽离开，一个个沾满鲜血，肉末、骨泥溅满全身，肚子鼓胀，凶煞之气铺天盖地！一个个，仿佛来自地狱，是最恶毒的魔鬼！正为祸人间，志得意满，正准备回归。

兽人大部分撤离，防御明显加强。至于石屋四周那片血地，以及那些肉泥、骨头之类，根本不管。

时间不大，兽人传下命令：继续挖矿！

这一天，所有的矿工都特别卖力，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是报仇。每一锹都仿佛是挖在兽人身上，轰在象兽身上。

所有的矿工都沉默不语。

矿工暴动被残暴血腥镇压，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日复一日，半年过去。

唐风这一组人明显减少，已经不足五百，死了一百多！

看着日渐减少的同伴，唐风的危机感越发强烈，原来矿工不仅仅是勤奋就可以！他曾看到老于感叹：“这组人太不经杀，很快又要带新队伍罗。”

唐风愈加着急，一边加快偷灵石的速度，一边向老于讨教。

老于对这个天天跟着抬馒头的矿工还算有印象，指点他说：“想苟且偷生，你已经做得很好。天天抬馒头，在兽人那里混个脸熟，再学几句兽人语言，万一要杀你，你喊两句，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

唐风连连道谢，每天台馒头更加勤了，一早就在那等着老于，抬回来，还招呼大家快点吃。

平时里，刻意跟在老于身边，一有机会，就向他请教兽语。

老于看在眼里，也时不时照顾唐风。

有一次，一个矿工一锹下去，“轰隆”轰鸣响起！

塌方！非常突兀！

众人丢下攻击猛地往外冲！互相推搡，互相叫骂！

老于位置靠后，一个不小心被挤倒在地！幸亏唐风在旁边，手疾眼快，把他拉起来，强力往外冲，总算挤到安全的地方。

“隆隆”！刚才老于跌倒的地方瞬间被山石掩没！

稍稍清点，有五个人被泥石淹没。

老于心有余悸，后怕不已。虽然说看淡生死，但有机会生谁想死？从此之后，老于指定让唐风收集灵石，让他有更多露脸的机会。

唐风更加感激，心中大呼：“天助我也！”日常中对老于愈加尊敬，只要有机会就跟在他身边请教，等待指示。也借着收集灵石的便利，加快偷灵石的速度。

不久，唐风熟悉流程，干得很上心，认真负责。老于也乐意放手让唐风去弄，他就是带带队伍，到了地头都是唐风负责。

唐风忙前忙后，有时开采的灵石太少，还会主动帮忙挖。

对于唐风的积极，有的矿工不以为然，老于却很赞赏。

借着工作便利，偷取灵石加快，唐风时刻告诫自己：“千万要谨慎，别大意！”

一年时间过去。

唐风这一组死的死，杀的杀，已经跌破四百，看起来很单薄。大家都非常冷漠，没有交流，甚至连兽人也不是很在意，没有刚开始那种害怕。

老于原名叫于大山，是三千里外的猎户，家中有妻有儿，被捉进来十六年。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就是盼望着有一天能出去，看看妻儿。

老于还曾叮嘱唐风：“如果你能活着出去，记得帮我看望妻儿，我家在三千里外的三山坳！告诉他们，我很好。”

唐风听得毛骨悚然！老于看出了什么？

唐风不敢答应，连忙推辞道：“师傅，您一定可以活着出去的。您我同在这里，您出不去，我又怎么能出去？”

“说得也是，老了，老糊涂了。”老于点点头，不再提这事。花白的头发随风飘散，这一年多他似乎老得很快。

这天，老于对唐风说：“小唐，我要明天去带新队伍，这个队伍我推荐了你。你先带着，过几天还会补充一些人给你，凑足六百。”

唐风早就盼望有这么一天，很是激动，膝下跪，向老于磕头行礼，口称：“多谢师傅！师傅栽培之嗯，小子没齿难忘！”

老于很满意唐风的举动，叮嘱他要用心做事，最后还提醒道：“尽量不要跟兽人有交集，真必要，就在矿洞里跟兽人说。”

唐风连连点头，这是防止被矿工孤立甚至被针对。

独自带队第五天。队伍补充完毕，超过六百人，看着新面孔，唐风想起一年前自己刚进来的情景：稚嫩，心中有希望！

希望他们都能活得久一点！

第十天，队伍稳定下来，一切都上了正轨，新来的矿工也开始麻木！挖的灵石也稳定，不比之前少，也不会多。

十天内，已经有四人被兽人借故杀死！

兽人对于唐风这个新领队也没有什么表示，看来这只是很正常的交替。

日子一天天过去，唐风还是很谨慎，收集的灵石只是缓慢增长，但肯定比之前快。

第四个年头。

唐风带的队伍不断补充，甚至也换到全新的队伍，和他一起进来的面孔一张也看不到。绝大多数都是死了，也有个别像唐风一样当上领队，顽强活下来。

老于也很少看到，哪怕唐风刻意寻找，一年也见不到几回，矿渊的矿工太多！

在这其间，唐风又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暴动。

这次是半夜，以新矿工为主，他们不甘心就这样默默死去，几百人同时往外闯！

警报凄厉响起，兽人阻击，疯狂轰杀，矿工们大片倒下。

矿工们付出上百的性命，终于闯过空地边缘的防御，似乎胜利在望！

“啊！胜利了，我们自由了，冲！”矿工们咆哮，响彻整个夜空。

更多观望中的矿工加入！

暴动越发扩大，整个矿渊的矿工都鼓噪起来！

甚至连唐风都隐隐心动，他四处张望，无意在寻找老于，想看看他在这种境况下会怎么办？

当然看不到，老于不在身边。

唐风最终还是按捺住。

谁想，突破空地边缘后，才是死亡的开始！成百上千的兽人从矿渊城赶来，御空飞行，瞬间降临，加入到这个屠杀游戏。

“嗷嗷嗷”！兽人们肆意咆哮，无比亢奋！

“嗷——”兽人们激情怒吼，仿佛无比期待！

“惨了！”无声的叹息在矿工们的心头划过。

那一夜，兽人嚣张、肆意的狂笑足足吼了整晚，矿工们的哀嚎、惨呼也响彻整夜！虽然无法亲见，但其惨状可以想象！兽人似乎玩起猫捉耗子的把戏，

那一夜，还非常罕见的下起瓢泼大雨，似乎上天也在注视这人间惨剧，难以忍受，伤心落泪；又或者上天要冲刷这世间的罪恶！

没有参加暴动的矿工都在关注着，聆听着！没有谁能心安理得地休息。

那一次暴动，超过两千人被屠杀！

兽人足足花了五天，才把缺失的矿工补充回来！

四年，该经历的都经历了！

唐风这个领队不冒尖，也不落后，挖得灵石不多也不少。也不怎么关心矿工，更不会在兽人要杀矿工的时候为他们辩护，活脱脱一个翻版老于。

其实所有的领队，甚至所有的矿工是这样。人人都麻木，只为自己。

唐风自问运气比较好，没有遇到大的塌方，但他的队伍还是不断补充，不断有新面孔加入。

偶尔见到老于，唐风总跟他聊两句，表现出足够的敬意。

老于也苍老了不少，头发、胡子全白了。头发披散，也懒得绑起来，似乎颓废了不少，唐风突然感到很心塞！老于熬不下去了，熬不到回家看妻儿的那一天！

偷来的灵石足够多了，那枚祖传的储物戒已装满，要知道它可是超大空间的！唐风还不放心，继续装第二枚储物戒，同时也开始谋划该怎么出去。

这天，唐风这个小组被派到最底层的矿洞。挖矿难度更大，更危险，随时没命。

矿工们很排斥到最下面挖矿。在那里，多大都遭遇不测，伤残十之八九！矿工间一直流传着：这深渊深不可测，连接着地狱。

唐风还没有说什么，有几个矿工不满，结果当场被拍死。

六个冰兽人一字排开，目光冰冷，冷酷无情地看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