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午夜时分，市局重案组的会议室里，依然灯火通明。

警员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方式。

尤其是最近两个月。

一连串的凶杀案，仿佛约好了似的连续发生。

顾南霜抱着一摞文件，快步走进了会议室。

乱糟糟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躲在最后角落里的张恪，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

跟别人不怎么熟，也没人过来探讨案情，他也乐得偷偷摸摸补个觉。

顾南霜大踏步走到前面，将文件放下，沉声道：

“开会！”

只是两个字，原本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警员们，立刻变得比小学生还乖。

顾南霜满意的点点头：

“那个谁，张恪呢，张恪，帮忙把这些复印出来的资料，给大家发一下！”

角落里的张恪愕然一愣：我都躲得这么严实了，她还能找到？

纪凡满脸同情的回头看了一眼：兄弟，你受苦了。

原本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都是他这个副队长来做。

这次有张恪顶包，纪凡除了表达一下同情，还有几分庆幸。

终于不用再被头儿奴役了。

会议室里响起压抑着的闷笑声。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头儿对那个借调来的驻村警员，态度很有些与众不同。

张恪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挤到前面，将文件分发了下去。

资料并不多，3队的十几个人，人手一份。

就连暂时借调人员都有。

分发完资料，顾南霜开口道：

“大家手里拿的，就是中午皇廷酒店顶楼餐厅中毒案所有资料……

经过调查，死者夫妻是宁州教育局督察处副科长段康宁，和他的妻子刘美珍……”

张恪坐回角落里，打开了手中的资料。

里面的内容，跟顾南霜讲述的一样。

熊孩子叫段成宝，是段康宁和刘美珍的独生子，今年十三岁，星洲路小学六年级学生。

父亲段康宁是教育局的小官儿，刘母亲美珍自己开了一家美容院，家境很殷实。

这也可能是造成熊孩子段成宝，性格飞扬跋扈的最大原因。

资料第一页的末尾部分，写着段家的住址。

宁州市竹林路一品人家小区。

张恪心里一动。

一品人家是整个宁州城区，价格最贵的小区。

里面的房子除了独栋别墅，就是大跃层。

能住在这里的，可以说是非富即贵。

顾南霜在小黑板上，写下了段康宁和刘美珍的名字。

“很遗憾的告诉大家，就在刚刚，中心医院那边打过来电话，确实患者段成宝已经死亡……”

听到熊孩子没能抢救过来，张恪心里一阵黯然。

这又是一起针对性强烈的灭门惨案。

顾南霜继续道：

“法证科那边确认，造成段康宁一家中毒的原因，是口服摄入过量的乌头碱……”

林东海的推测果然正确。

毒死段家三口人的，确实是乌头碱。

张恪的念头还没转完，就听顾南霜继续道：

“纪凡，明天你带人去宁州所属的中药店，包括乡下的小诊所，给我调查清楚草乌的来源……”

满脸大胡子的纪凡，整个人都懵了：

“头儿，宁州三区四县，再加上农村小诊所，怕不是得有上千家能接触到草乌的药店，我……”

顾南霜俏脸一沉：

“怎么，你不想去？”

这个家伙，就是他分派张恪去给姜慕烟录口供，不收拾你收拾谁。

估计纪凡也想到了原因，蔫头耷拉脑的答应一声：

“头儿，我知道了！”

看到他吃瘪，张恪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张恪，你跟纪副队长一起……”

张恪的笑容，顷刻间僵硬在了脸上。

这次轮到纪凡高兴了。

“头儿英明！”

臭小子，看我笑话是吧，这次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两个无聊人士目光一碰，同时哼了一声，将头侧向了一边。

3队的警员们，都在努力憋着笑。

大家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头儿给抓包，陪着这俩倒霉蛋儿一起去调查草乌。

这么大的宁州，光是药店就有几百家。

每一家都得查到，最后还不得累死。

李爱国嘴角扬起，毫不掩饰脸上的开心。

他是最看不上张恪的那个人。

其次，就是纪凡。

李爱国总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足够担任3队的副队长。

就是因为纪凡的存在，挡了自己前进的路。

顾南霜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嘴角有意无意多了一丝嘲弄：

“李爱国，你去调查一下段康宁一家的社会关系，看看他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李爱国的眼睛，瞬间变得比担担勾还长。

调查受害者的社会关系，这个任务比调查草乌的来源也差不了多少。

都是需要跑断腿的辛苦活儿。

他这里稍一迟疑，顾南霜的脸色变得更加冷漠：

“怎么，不想去？要不你们在家里坐镇，我这个队长亲自出马？”

李爱国吓了一跳。

公然违抗上级命令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就算自己的舅妈是市局宣传科长，怕是也保不住他。

“头儿，我这不是正在考虑从哪方面入手么，可没有抗命的意思……”

顾南霜哼了一声。

李爱国这家伙太过油滑，这也是她瞧不上对方的原因之一。

“除了这两组，其他人也别闲着，分别去段康宁夫妻工作的单位走访一下……”

没等她说完，角落里慢慢举起来一只手。

顾南霜美眸中寒光一闪：

“张恪，你有什么不同意见？”

张恪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他倒不是想跟顾南霜对着干，只是资料上有个不太起眼的线索，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

“顾队，我看资料上说，死者段成宝读书的学校是星洲路小学，而段家的住址却是在一品人家，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顾南霜神情凝重，看不出喜怒：

“继续说，你发现了什么？”

张恪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顾队，按照常理来说，家长应该会将孩子送到离家最近的学校读书，这样照顾起来也方便。

更何况，在座的大家都知道，星洲路小学的软硬件水平，比起一品人家附近的竹林路小学，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我要是段康宁的话，绝不会舍近求远，把自己的孩子送去星洲路小学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