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里遭了小鬼子嚯嚯，这不得买几头牲口准备着，逃荒的时候比用量天尺轻快。“

“嘿，这天杀的小鬼子，个头不高，心眼子它忒多，也不知道那些大老爷怎么想的，祸害小老百姓拿手，对那矮矬子咋就不能耐了呢。“

“大叔，少谈这个，抱怨没有用，人家都高高在上，和咱们想的不一样，人家看得远，想的深。”

“屁，老百姓没活干，没得吃没得穿，活不下去了，还不得反天。”

“叔，少说两句，这个驴怎么卖？”

“我识字少，大道理想不到，也就看着你是个读书人，跟你拉拉，戏文上还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些人会种地，会种地瓜？还不是坑蒙拐骗，变着法子糊弄人，都骨子里的”

“唉，想不明白，也不是咱一个草民操心的，买卖不好干，闲的。”

“对对，那些都是庙堂上高高在上的老爷，咱们底层民众先求个活命”

“有理，来，这是咱德州的大黑驴，乌头，全身上下乌黑没有杂毛，你看这体格，1米35，高大壮实，骨架子大，350公斤重，吃的粗，玉米谷子大豆的秸秆都行，榨油的玉米饼、豆饼、棉籽饼，还算是好养活，听话，不尥蹶子。”

“多少钱一头？”

“16块大洋，要袁大头，不要孙小头。”

商贩一看，学生肯定不会用袖捏价，只能开口讨价还价。

“这个呢？”

“这是三粉，也是黑的，鼻、眼周围和腹下是白色，这个便宜一块钱，体格子小点，走的快“

“小牛犊子呢“

“那个，10块“

“哦，我想起来了，驴好养活，是在乡下，这城里还真不行。“

张爱国有点疑惑的看了眼商贩，只见他头上带着一顶破旧的皮帽子，两个毛茸茸的护耳不一般高，一边翘着，一片耷拉着，身上穿着羊皮袄，袖子长，挽了一下，下身黑棉裤，脚上的鞋不知道是什么鞋，像是口外的毡圪达，身上的尘土很多，脸上饱经风霜，黑乎乎的。

张爱国心中有一点温暖，掏出老刀烟递了过去。

“叔，抽一根“

“吆，洋烟，我整一根。“

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把烟还回张爱国。

“叔，你拿着抽，这烟有点烈，劲大。”

张爱国比较喜欢哈德门香气柔和、回味干净舒适的口感，老刀有点烈，年少时抽烟纯属装逼用，大了是驱除烦恼的，老了变成了一种习惯，味道和情怀是不二之选，而且烟草还有止痛、止血的功效。

商贩笑了一下，把烟装入口袋，用火柴点着，深吸一口，吐出了一个烟圈，稍微改善了空气中的味道。

“你看你不懂吧，你家老的可能还懂，这驴，是一个胃，不像牛或者羊一样能反刍，饲料得干、硬、脆，过软的草料或者半干半湿的，吃多了容易生病，这城里干饲料可不好找，看你不大，懒得骗你。“

“谢谢叔，那你说买么方便？“

“我看你还是买马，虽然精贵点，但适合城里养，城里一般都是马车，驴牛骡在乡下的多，你自己琢磨下，是不是这么个理”

张爱国想了一下，还真的是，总不能空间内装满各类干秸秆吧。

“听人劝吃饱饭，叔，我买匹马”

“嗯，上过学，不认死理，管来，那枣骝马，黑马，青马，还有白不溜秋的”

“叔，来个实在价，我买两匹”

“我给你说，双套马车用大青骡架辕比较好，稳当“

看在半包烟的份上，商贩还是说了很多。

“这样，麻烦你帮我挑上两匹跑马，配上马鞍，跑得快的，一头乌头拉车，配上一个地排车，可以撑个棚子的，劳驾你帮忙套好。“

“行，还是看买家的“

商贩应了一声，挑了一下，牵过一匹枣骝马，把马拴在拴马桩上，身高有135厘米，估摸着重360公斤，身躯粗，四肢坚实有力，给马背上铺上专用的垫子，拿过一个马鞍，看好前后放在马背上的垫子上，教着张爱国如何系紧马鞍下的前后肚带，平时如何紧肚带。

又找了一匹大黑马，让张爱国自己学着套。

“我给你说，这蒙古马耐粗养，速度和耐力非常好，8小时能走60公里路，1天能走100公里没事，连续走几天都没事，最中用。“

“这么厉害“

“戏文里都说铁木真就是靠蒙古马打天下的。“

套好驴车，装上左右耳板，车棚撑好，粗顶木丢在车上，好一阵忙活，东西搞好。

“我给你算算帐，乌头16块一头，铁轱辘轮的国槐木地排车合5块，主要是车轴承是洋人的，别嫌贵。“

“我知道，价格公道。“

“这马就贵一些，要31块一匹，打仗打得，不好过来，可以当战马用，鞍具呢，别看简单，全牛皮的，整套得要你3块大洋，合计下来，68块。“

“可真不贱啊“

“生意难做，一路上收税的太多了，小鬼子也收“

“你买的多，也算是有缘，我给你配上小袋子玉米、高粱、黄豆，够养几天的，送你一个褡裢、两个笼嘴，两个粪兜子，一根赶车短鞭子。“

“谢谢，给你钱“

张爱国弯腰从包袱里掏出89块大洋，起身递了过去。

这个年代有马车的人家都是大户富农才有，还要专人的伺候，洗刷溜不容易的，饲料也难。

“小兄弟，牲口先放在这里，咱们得去办手续“

“什么手续？“

“牛、驴、骡、马大型牲畜，不允许随便贩卖，如有买卖必须经行业协会登记，还得开具证明，凭行业协会开具的证明去交税，交了税就合法，遇上检查的，出具单据才行，不然就是偷的，给你没收。“

“行，你领着我去“

到了协会，一张黄色的单据手工写明购买了什么。

“大叔，还有编号？”

“都得备案”

最后拿到了牲畜税征收局开具的征税收据，兼作买卖证明执照，5%的税，缴纳4块4角零5个小子。

“大叔，不便宜啊”

“嗯，交税嘛，干嘛都得交税，层层交，两张单子放好了，自己长点心，不是说合法的就没事，遇上检查的，有时候会给你撕了没收。”

“谢谢”

两匹马拴在地排车后面，张爱国把马鞭插在地排车的套环里，手牵着驴往外走。

离开集市张爱国坐上车，把鞭子拿在手中，学着车把式赶车，慢慢的往人少的地方走，三匹牲口太打眼，容易招灾。

拐进了一个胡同，再出来时，头上戴着狗皮帽子，黑色的棉袄，棉裤，两匹蒙古马收了起来，一路的清脆铜铃声，毛驴额头上的红缨随着风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