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宋楚楚故意顿了顿，视线缓缓扫过几人僵硬的神色，满意的抬了抬下颌，继续道：

“且看你高楼起，且看你高楼塌，向来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等到时候有了新的男宠，双双姐姐哪还记得你们这些昨日黄花，失宠后，有你们哭的时候。”

这话说得犀利又毫不客气，几乎是专挑人心窝子上扎刀子。

百里沧溟面色一僵，本就冰冷的神色越发冷酷慑人，“不劳费心。”

“呵，你急了。”宋楚楚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他的反击没有一点攻击性，闷葫芦果然嘴笨，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百里岚霖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几乎维持不住一贯风度，“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怎么，不继续装端方君子了？虚伪。”宋楚楚反唇相讥：

“别以为双双姐姐人美心善耳根子软，平常纵着你们，就将你们一个个惯得无法无天了，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今日给你宠爱，明日说不定就是深渊了呢……”

宋楚楚只是随口一说，打击这些企图僭越的妃子，警告他们不要恃宠而骄，也不要妄想挑战她最受宠爱的嫡公主身份。

教训人，当然是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殊不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除了没心没肺小孩子心性的小狐狸，这话在其他三人心底都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那种不受控制、无法掌控一切的患得患失感觉，再度袭上心头，令人的心都惶恐怅然不已，好似终有一天，一切美好都将变成镜中花水中月。

百里沧溟唇线绷直，极力压制着心底那股不可捉摸的奇怪情绪。

百里岚霖面色苍白了几分，垂在袖中的手逐渐握紧。

晏绥则没想那么多，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直接被气得上蹿下跳，用雪白的小爪子指着宋楚楚的鼻子骂：

“恶毒女人，你就是嫉妒主人宠爱狐狐！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狐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将是狐狐最讨厌的人十大排名榜上，和臭秃驴、小三师兄并列第一的人！！！”

宋楚楚才不在意无能狂怒的狐狸，他这些话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毫无威慑力和杀伤力。

她更好奇另一点，“其他讨厌的九个人是谁？”

晏绥掰着爪子开始计算，“第二讨厌的人是大师兄和二师兄，狐狐偶尔讨厌他们，偶尔觉得他们不受宠也怪可怜的，但是他们跟狐狐争主人，所以还是讨厌他们，第三讨厌的现在还没有……”

宋楚楚噗嗤一笑，果然是小孩子心性的蠢狐狸。

她怜悯的看他一眼，学着时无双从前的样子，敷衍道：“这里没你的事，去去去，一边玩去吧。”

视线扫到旁边的少年，他生着一张昳丽精致的面容，模样看起来再单纯无害不过了，此时眸色却幽邃得仿佛无尽深渊，邪气肆虐。

自从顿悟后，宋楚楚觉得心胸都宽广了不少，连带着看事看人都跟着清明了。

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

从前她还会被黎歌欺诈性的无邪外表所迷惑，现在却觉得，他的伪装不过如此，拙劣又低级，她一眼就能识破。

黎歌阴恻恻的剜着宋楚楚，眼底的暗色明明灭灭的浮动。

他知道得比其他人更多，也更担心宋楚楚一语成谶。

可他似乎无力去阻止挽回。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并不好受，宋楚楚这话，算是化作了一把锋利的长刀，生生插进了他的心口，搅得鲜血淋漓。

但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他可不会放弃。

压下动荡的情绪，黎歌很平静的反驳：“你又怎么确定我会成为旧人？只要有本事，我永远都是姐姐身边的新人。”

“好志气。”宋楚楚鼓了鼓掌，继续有样学样，学着从留影石那看到的无双尊者纪录片上，时无双的神色姿态，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扬起下巴挑起唇角，似笑非笑，“呵，不堪一击。无用的挣扎。”

“……”黎歌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这该死的祸水油盐不进，他们三个半人竟然都找不到有力的说辞来反驳她的话，再这样下去，她的气焰怕是越发嚣张！

几人强装镇定，第一次有了一种诡异的默契，齐齐看向明净的方向。

白衣僧人一直静静站在一侧，没有加入众人的战局之中，明明身在红尘中，却又那般超然脱俗，不染尘埃，周身自成一方净土。

这副神圣模样或许能哄骗过天下人，但却无法欺瞒吃过亏上过当的百里岚霖。

他唇角噙着一丝冷笑，他可不信这黑心和尚真的不为所动。

看似不争不抢，实际才是最大的争抢。

涉及到自身利益时，他绝不会再置身事外。

“阿弥陀佛。”明净适时开口，眉眼安然宁和，眸光恬淡又包容，仿若一望无际的苍穹，又好似茫茫碧海，能将人完全容纳在那片祥和天地之中。

宋楚楚好整以暇，“怎么？菩提宗的佛子有何见解？”

这都还没入双双姐姐的后宫当妃子呢，她给他三分薄面，但不多给。

毕竟她永远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嫡公主，他们只是庶妃子。

双双姐姐说了，做人做事都要嫡嫡道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明净抬手接住一朵翩然落下的桃花，眉间朱砂竟比满园春色还要妖娆夺目。

佛子拈花一笑，嗓音轻若清风，“宋施主所言不虚，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手足不可或缺，衣服却是常换常新……”

百里沧溟抿唇，百里岚霖蹙眉，黎歌则一脸古怪的盯着明净，盘算该怎么给时无双打小报告。

竟然敢赞同宋楚楚的话，他究竟是哪边的？他死定了！

小狐狸急得想挠人，呸，臭秃驴，不愧是狐狐最讨厌的人榜首。

“但——”明净慢悠悠的出声，面色沉静如水，“宋施主平常，应是能经常见到断手断脚的人，除了痴儿乞儿等特殊情况，可曾见过谁不穿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