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翻译过来的话杀伤力还不够强，萧从戎用匈奴语说查干巴日的是“乌巴托”，这在匈奴语当中是一个极具尊卑高下之分的贬义词，多用于决战之后，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称呼，带有极其浓烈的羞辱意味。

查干巴日的名字有“白虎”的含义，猛兽是匈奴尊敬且向往的图腾，他自诩为匈奴的勇士之首，却在萧从戎手下尝了败绩，如今这一次到访，更有一雪前耻的目的而在，又怎么能受得了萧从戎还拿他以前的败绩来说项？

好在查干巴日还记得今日自己身上是带着任务而来，勉强按捺住自己心中的那点心思，静了下来，等候着宴席的召开。

小皇帝萧琰之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在他落座、众人行礼完成之后。

“开宴——”高亮的声音在永乐宫内回响。

身着统一制式的宫女们如流水一般，纷沓而来，手中的托盘上盛放着华美精致的菜肴，一一送到了各个宾客跟前的桌子上，琼林宴是萧国宫廷宴会最高级别的一种，器皿一水的全都是琉璃，在殿内灯光的辉映下，更是闪耀夺目，同样的，食物也都是最为鲜美高级。

从各地进贡而来的各色珍果和食材都被纷纷送往这次琼林宴。

琼林宴已开，萧琰之作为主君先给官员和各国使臣受酒，几盏酒水下肚，宴会也逐渐有了热闹和气的模样，管弦丝乐不绝入耳。

热闹之中，林如歌也不可免俗地多喝了两杯。

流香酒的味道入口香醇回甘，一点都不像有的酒那般辣喉咙，就在林如歌想要再喝第三杯的时候，酒盏的口被萧从戎用手挡住。

“这酒后劲大，你要是想喝，我让你带一坛子回去再喝。”

林如歌欣然接受。

就在此时，耳边的乐声却悄然无息地停止。

柔然的使臣阿史那从席位上起身，朝着主位上的萧琰之行了一礼。

“尊敬的陛下，”阿史那的声音很粗犷，“方才一直都在领略萧国的乐器和歌舞，这次我们来贵国赴宴，也专门为陛下带来了极其具有我们柔然特色的歌舞，想请陛下一览。”

萧琰之戴着帝王的冠冕，珠帘下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一挥手，应下了此事。

紧接着，方才的乐声被一阵闷声而有力量感的鼓点声所取代。

有演出，林如歌自然不会放弃，所以她也在聚精会神地盯着中间表演的区域。

那鼓点逐渐变得又密又集，到达巅峰后骤然停止，然后，一群身着金色舞衣的舞娘登场。

她们个个身形都十分高挑，肤色不是全然都是白皙的颜色，反倒是更像是蜜蜡一般的蜜色，体块流畅，一举一动间都极具曲线的优美。

鼓声初歇，复又伴着其它乐器的演奏加入了进来，舞娘们会在每一次鼓点响起的时候向前前进几步，没用多久，就已经比较靠近前面主位的位置附近，也让林如歌拥有了更加合适观看表演的视角。

这群舞娘中，有一个舞娘着实引人注目。

她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也才十六七岁的模样，却生得明眸善睐，一笑起来顾盼生辉，脸颊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眉弯鼻挺，十足的美人胚子。

不知道是不是林如歌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小美人往她所在的地方看了好几回？

一曲舞毕，殿内的掌声和赞叹声不绝于耳。

林如歌也随大流地鼓掌，突然想起来看了一眼萧从戎，却见这人恢复了一惯的冷脸，脸上没有半点温和之色不说，眼神更是似乎都不曾抬起过，一直都是垂眸的状态，看着自己右手上的扳指。

很是不解风情。

“不错，柔然的风情，朕从这一曲歌舞中，也领略到了几分。”

萧琰之夸赞到，舞娘们已经纷纷退下，容貌姣好的那位却是留下了，反而向前几步走到了阿史那身旁，“……这位是？”

阿史那笑，“适才让陛下见笑了，这是我那不让人省心的表妹，我那姑母最是宠爱她，才让她得了这么一副性子，想让诸位感受一下柔然风情也是她的主意。”

阿史那的父亲是柔然的国舅爷，那阿史那的姑母……那不就是柔然的皇后？这个小小少女就是柔然国那个据说十分受宠的公主托依明珠？

有不少理解了其中关系的人，看着托依明珠的神情都添了几分打量。

这一回出使萧国的柔然使臣，他们在柔然本国的地位不可谓不高，特别是相较以往来说，更是如此。

柔然地少位偏，和萧国之间也几乎没有积攒过恩怨，这次究竟有着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