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由感而发

杨梅看是自己的丈夫王憨，心里轻轻一跳，但随即恢复过来，微笑答道：“王哥，伱怎么也没睡？”

王憨苦笑道：“我睡不着，见你起来，我也就起来了！”

杨梅本来是个天真帅直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这几天被其王憨恍惚迷离的举动，弄得满腹狐疑，心中很是烦闷，决意非问个明白才好，免得长久闷在肚里，不仅伤神，说不定还会横生枝节。

她突然抬起秋水盈盈的双眼，直问王憨：“这几天来，你总像有什么心事似的……王哥你一向纵横江湖，豪放不羁，名为一代豪侠，有什么事情会闷在心里说不出来？我乃是你的妻子，若是你有什么烦恼，难道就不能对我说吗？

王憨一面听着杨梅的话，一面凝望着白玉山积雪的山巅，呆呆伫立，听完了杨梅的说话，仍是悠然存思，恍如梦境，良久良久，遥望着白玉山的积雪，若有所思地道：“梅，你看这白玉山的积雪……我觉得我就像这白玉山一样，白玉山的积雪亘古不消，我的心里也好像有一座冰山，一直没有溶化！”

杨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紧皱双眉，惊讶地看着他，关心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王憨在刚才杨梅问他有什么烦恼时，还好像喃喃不能出口似的，后来话一说开，再经这一问，他突然竟像雪山崩坍一样，滔滔不绝的话语，就像奔腾的冰河流淌。

“人生如梦，一生如此短暂，常说常在河边站，没有不湿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江湖中打打杀杀，说不定啥时候……为此我忧心忡忡，为了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吧！你既然这样问我，我只能给你说说我心里的感受。

“梅，你是幸福的，你有家，有娘亲，有许多疼你爱你的人，你好像春天的花朵，吐着芬芳，你又好像空中的云，无拘无束的飘荡。可我与你不同，我失去了父母之爱，连老人家的遗容，也记不清楚了。虽然伯母待我很好，但我一想起父母，免不得忧伤叹息。

“可这还不足以形成我心里冷的雪山，梅，你没有经历过我这么长久的亡命生涯，没有尝受过流浪被追杀的滋味，而我却是历尽沧桑，九死一生，尝尽了人间的风风雨雨，江湖中的亡命杀戮。

“在我的苦难的人生中，为能帮大哥辨明冤屈，一路受到追杀，凭我血气方刚的浩然之气，我挑过长江水寨，击败武当三剑客，杀了江南总教习‘飞天狐’，杀了史家大虎、五虎……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生死搏杀，触目惊心。在我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的时候，是皇甫玉凤救了我，把我隐藏在峨嵋山区的梅花山庄，在其妹皇甫玉梅的精心护理下，才使我从死亡中挣脱出来，转危为安，并也得到了她皇甫玉梅的爱情。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想到天不从人愿，皇甫玉梅为了我，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与我劳燕分飞，阴阳分割，使我为此耿耿于怀，难以忘怀她对我的情，对我的爱，每当我闭上眼睛，就似乎感到她从天际飘飘飞来，情意缠绵，在我身边徘徊绯侧，还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又那么的羞羞答答。

“夜晚，她便入我梦中，幸贺我又找到了红颜知己，说梅你代替她照顾我，排除我的孤寂与忧伤，使她感到十分欣慰，劝我要珍惜你对我的爱，要我忘记她，把我对她的深厚爱情转移到你的身上……

“由此可知，她是多么好的女子，有着女性的仁慈与博爱，从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心里只有他人，没有自己。在与中原天煞教教主毒心神魔朱杰的斗智斗勇的生死较量中，我中了他们的巨毒，在此性命交关的危在旦夕时刻，是皇甫玉梅她死后幻做了白马独角兽，用其角解了我体内的巨毒，也帮你解了毒，然后凄婉地长鸣而去……

“在我没认识皇甫玉梅的时候，我惯于孤独，在江湖闯荡，独来独往，横冲直闯，杀遍了大江南北，黄河两岸，认为大丈夫生而何憾，死而何惧，挡我者死，砍头落个碗大的疤，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条英雄好汉！

“只从认识了皇甫玉梅之后，在她的开导与启迪下，使我的视野开阔，才知道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要懂得责任与担当，懂得人与人的相处与体谅，懂得人活着的意义……

“梅，我的心爱的梅！你只知道我曾叱咤江湖，却不知道我英雄气短，也很软弱。我虽然习惯于孤独，但也却害怕孤独。只从皇甫玉梅离我而去之后，我常常害怕黑夜的到来，宁愿在漫漫长夜里坐待着黎明。我更害怕没有音响与没有色彩的世界，在静寂的深夜，我甚至于宁愿听到虎啸猿啼，听着流水的呜咽，以打消自己孤苦忧郁的心！

“只从遇见了你，你我有缘的那日相见，你的神情风采，让我欣喜，你那回眸一笑，使我着迷，你那甜甜的声音，叫我心动，你的倩影，印在我的脑海里，天长地久难忘记！虽然你与我结成伴侣，夫唱妇随，历经江湖风风雨雨，生生死死，却留下难忘的记忆，毎看到那朦胧细雨，虽带来淡淡的忧伤，却引起我对皇甫玉梅的回忆，心心相系，想起爱情美丽！不由得对她生命短暂的婉惜！

“为此，我想到她而看到身边的你，更产生对你的依恋与怜爱，唯恐再怕失去你！在你我夫妻辞别扎坝寨北上援助大哥，在离梅花山庄不远处遭到其凶徒的截杀，使你我夫妻分散之时，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她皇甫玉梅……不由得扪心自问，天啊！难道我的梅也和她皇甫玉梅一样而离我而去吗？难道说我王憨竟这么命苦，命犯天煞，让我身边的佳丽皆一离我而去吗？

“你不知道，你的离去，竟让我魂不守舍，夜不安寝，食不甘味，发誓要找到你，为此，我踏进塞北，到达渺无人烟狼号虎啸的燕山，走至流水呜咽孤舟难觅的黒水……餐风饮露，消磨多少早上与黄昏，受尽了多少苦难，坐骑渴死沙漠，可我靠着顽强的毅力，发誓找不到我心爱的梅，终是死，也决不返回。

“也多亏佛祖有好生之德，让我寻找到无嗔神尼，才得到了你的确凿的消息，让你我重逢！你知道么，当我一看到你，我悬着不安的心才放了下来，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心里不住的自言自语，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的知音佳丽又回到了我的身旁……”

在王憨有感而发的滔滔不绝地说话时，杨梅一直凝神地听，这时，她突然地插嘴问道：“你我乃是同床共枕的夫妻，风雨同舟，休戚与共，有什么心里话闷在肚子里，不能跟为妻说的？”

王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怨地道：“我不是把闷在心里的话不跟你说，因为我不能很明白地说出来，我也没办法说得清楚。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毎当血雨腥风之后，我常常独自徘徊，庆幸得脱大难，自己还活着，脑子里就涌现出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若是皇甫玉梅她还活着……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你，你是我的红颜知己，你是我的知音，你是我人的另一半，你可不能像皇甫玉梅那样离我而去啊！我，我真怕再失去了你，我的心中的梅！

“于是一些幻想，就好像朦胧的春梦，掠过我迷离的眼，一会幻化为皇甫玉梅，一会幻化为梅妹，像在期待着什么，又像在追求什么……我既然没有保护好皇甫玉梅，让我留下终生遗憾，今日我决不能让梅妹离开我的视线……”

王憨的像山崩泻一样的倾诉，震撼了杨梅的心灵。她不晓得在他这江湖豪侠的心底，也有着儿女情长，侠骨柔情，会像深海中埋藏着一座冰山，其实他的苦闷，加上无处发泄，不敢对她说出，是怕她以此会吃皇甫玉梅姐姐的醋，以致感到压抑，在心中形成了一个忧郁的“结”！

杨梅衷情地拉住了王憨的手，他的一番剖心剖肺的话，已经在她澄明如镜的心湖中，荡起了层层的涟漪！她轻轻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珠，激情地抱住了他，热情地吻了他，然后意犹未尽地说：“多谢夫君对我的信任，既然跟定了你，我又怎能舍得离你而去呢？

“我是苗疆之女，不习惯那些深闺陋习，一向不据小节，但我是爱你的，愿为夫君付出我的一切，甚至生命！事实胜于雄辩，在我们俩出生入死对付其百毒教主销魂婆婆，受的那份惊吓，受的那份伤痛，是任何人都难以体会的！我知道夫君爱我胜过爱自己，若是为妻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或是说话有时伤了夫君的心，望夫君可要担当我的认性不懂事。

“我既然跟定了夫君，夫君就是我的天，是我的主心骨，是我的挡风墙，为我挡风遮雨……我认为我是这人世上最幸福的人，我爱我的夫君，胜过爱我自己，我岂能舍夫君不顾而去天堂呢？”

正是，有感而发吐心声，缠绵悱恻夫妻情，若知后面曲折事，下章自在热闹中。